第四十七章 复生
傅衡之沉默着，并未去接，只道：“为何不自己送去？”
他顿了顿，猜测道：“你是要去哪里？”话一出口，神色便有几分莫名。
寒笑笑愣了愣，干干笑笑，“清虚剑宗离这里挺远的，我想着你如果回宗门去顺手便带去。”总不能说，为了保险起见，离傅清风远些，她还想安全活到回家这话吧？
傅衡之一手闲敲，“这是白老宗主教与你的，里面若是些贵重物品，你便不怕？”
寒笑笑答：“怕啥？你这么厉害还有人能从你手里将东西抢了么？我怕什么。”
傅衡之沉吟：“不怕我并不交给……他？”
“别闹，”寒笑笑摆摆手，“不存在的，我徒弟谁？堂堂剑尊呐！怎么可能？”
傅衡之神色稍霁，轻笑一声：“你就这般信我？”
寒笑笑道：“我当然信你。”满脸诚挚。
傅衡之看得晃了晃神，抬袖掩唇，微低了眸子，寒笑笑未得回答，便又开始发问，这回傅衡之倒没像早前一般事事都应下，知道：“既是白老宗主所托，笑笑便当竭力完成，而非假手他人。”
寒笑笑扒扒头发，低低一叹：“好吧。”
就算见了傅清风，只要她离得开，走得够快，那么女二的仇恨就不会拉在她身上。
这般想着，便老老实实将桌上的梨花木匣塞回了乾坤袋中，傅衡之道：“笑笑，此间试炼，你是否还愿参加？”
寒笑笑闻言，陷入沉默，参加与否这是个问题，拼一拼，或许能把白家债务还清，自家也可长些见识，在身在此界之时，熟练功法操作，免得受欺负还拖后腿，回回叫人护着，总归过意不去。
但是参加试炼，危险便不止是试炼本身，而是未知，既然有人打定主意从她这里下手，眼下方才将将起了个头，就不会轻易放弃，那么之后面临她的或许比早前还要危险，还更加洗脑也说不准。
这样一想，其实她或许可以离开傅衡之，这样便安全了，傅衡之也少了丝可能存在的危险。
但是傅衡之待她这样好，她却在傅衡之或许身处险境之时抽身而退，忒的不够义气，这不是她的作风。
唔……就是傅梦临和傅衡之他，有恩怨么？
洗脑也洗得忒偏，傅梦临对于傅衡之来说是什么？能让人将她当做傅梦临之后放松戒备，莫非……
其实傅衡之的白月光是傅梦临啊？
寒笑笑之前傅衡之所言心上并无他人这一句本就不信，这样一想，看向傅衡之的眼神开始变得微妙。
傅衡之不明所以，“怎么了？”
寒笑笑道：“我在想傅梦临和你什么关系，怎么我总梦见她，还让我提防你。你和傅清风又不是同一人，我为什么要提防你？”越说越是疑惑。
傅衡之听得一愣，心中有几分复杂，之于寒笑笑这半点不藏事的性子又有几分哭笑不得，沉默一息，道：“你都看见了些什么？”
“唔……”寒笑笑心道，不就是看见顶着傅衡之的模样的傅清风了嘛，和傅梦临两人的恩恩怨怨，大抵就是傅清风一开始不怎么信傅梦临，中间还有黑锅从天而降扣在傅梦临头上，然后这两人矛盾激化，再之后杀了当时情况下还肯信她陪着她的萧承夜，还要杀她。
想起那一刀，心口便有些隐隐作痛。
到底开口道：“都是些傅梦临和傅清风的陈年旧事，你大概也清楚，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偏还常常梦见。”
傅衡之闻言，微垂了眸子出神，并不言语。
寒笑笑见状，拿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胳膊，见人回神，便道：“徒弟弟，你和傅梦临是什么关系呀？”
说完举了双手，“我就是单纯好奇，没有别的，你不说也可以，就当……就当没听见吧。”好奇怎么心魔幻境里的傅梦临能够指着分明是傅衡之模样的人说是傅清风，难道那个傅梦临眼中与她所见的是不同的？
不得而知，便只得猜测。
傅衡之尤是沉默，目光淡淡然落在寒笑笑脸上，出着神，隔了片刻回过神来，道：“笑笑是否还要参加试炼？”对于方才的问句避而不答。
寒笑笑了然，道：“参加，试炼对我确实有好处，我要参加。”
“此次试炼所出纰漏全然是针对于你。”傅衡之正色，续道：“也是冲我而来。”
他顿了顿，道明其中关键：“此间凶险，远不是寻常试炼那样程度。”
寒笑笑点点头，“我知道，冲着你来的，但是我这里好下手嘛。”
傅衡之一愣。
她道：“就算是知道危险，那危险是针对我来的，或者就是我带来的，你也不会因为这个跟我绝交吧？”
话中有理，傅衡之点了点头，“嗯。”
寒笑笑大咧咧拍拍他肩头，“这不就结了，有危险面对危险化解危险就好了嘛。”笑嘻嘻的。
“我会努力变得很厉害，争取自保之余，还能帮上你的忙。”
“所以~”寒笑笑话锋一转，道，“回了望舒城里的一家客栈把剑拿到，你就教我剑法好不好？就试炼开始之前，好不好？”似有无形的小尾巴在身后摇呀摇。
傅衡之莞尔，一颔首：“好。”
夜色渐沉，傅衡之在屋中待了会儿，便起身言辞，回了自家房中去。
寒笑笑左右睡不着，便来到船头看着夜色，吹着凉风发呆，不一会儿，倒见小纸人托着盘子，将几碟瞧着诱人的糕点摆在不知何时已然收拾干净的小桌上，又迎着她将之往桌旁推，意思再明显不过。
寒笑笑恍惚一瞬，抬眼看去，傅衡之的房内将将吹灭了烛火，似乎是打算睡下了，便将肚里的话又吞了回去。
今夜夜色格外清幽，凉风丝丝拂过，倒像是将脑中所想净都抛却一般，她咬着糕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虽是吹了灯烛，但若事唤一声，这人大抵会迎出来，或许还会神色担忧，如此一想，突然觉得其实这里也不错。
除了没有手机电脑，不能当个宅宅，也没有那个让她操碎心的好友。其他的都挺好，起码她这徒弟便是她平生所遇到的人里，待她最好的一个，当也是不会有别人了。
不过也太好了些，竟然还备了宵夜，再喂了自家一口，默默想，要是日日都如此，那她早晚得胖成球。
口中却是没停。
到望舒城之时，天已是蒙蒙亮了，几人至房中行出，各自打了招呼，见寒笑笑似乎早已等候在外，还当她是起得早，却不知这人夜半醒来便没睡，眼下倒开始犯起困来。
寒笑笑揉揉太阳穴，强打着精神，就见那厢江小少爷打着呵欠，仍旧是犯困的模样，挂在一旁江书寒的背上，与她招手打招呼时也是懒洋洋的，便更加困了，迎面走上船头吹冷风，清醒清醒提提神。
承夜见此，行至她身旁陪她一道吹着冷风，也不说话，这让她不禁想起了梦中也是这样默默陪着傅梦临的萧承夜，似这般，便又想起了早前似乎不曾听见承夜的心跳声这一事。
脑中闪过道道画面，是傅梦临将萧承夜的尸身带回魔宗，之后燃了白烛，又翻阅古籍，再之后，绘就道道法阵，白烛忽明，原本已然身死的萧承夜却是霎时睁开了双眼……
思至此，吐了吞唾沫，忍不住往承夜跟前凑过去，试想听一听有无心跳声，是否是当时她觉察错了，承夜就立在一旁，茫茫然看着她，瞧她越靠越近脸上还飞了红霞。
寒笑笑：“……”一巴掌拍在了脸上，将这样耍流氓似的举动物理制止了，在承夜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就势抹了把脸。
她低咳一声清清嗓子，看向承夜道：“承夜你说，人死之后能有办法复生吗？”
“有。”回答此话的不是承夜，而是不知何时站在一边的萧玉青。
他将方才之景都收入眼底，嘴角擒着一抹浅笑，随后远眺着层云，目光悠然，徐徐开口：“修长生大道本就是逆天而行，生者可以死，死者自然也可以生。”
凡人修得长生不老飞升成仙，是为逆命而行，命由天定，可谓逆天，死者复生也是逆天。但这两者概念不同，怎能混为一谈？
萧玉青又道：“此生非彼生，肉身已死，身锁魂魄也无用，一如行尸，而肉身需将养，即便再多天材地宝也不过徒劳，终究不能达到长生，更枉论飞升。”
“如此，”萧玉青看来，“便有夺舍一说。”目光深长，似笑非笑。
夺舍二字，吓得寒笑笑一退，心中警铃大作，总觉得这人的目光好像是将自己看穿了似的。
夺舍在修界，可是歪门邪道，连魔修都厌恶的东西，若是被灌上夺舍的名头，那凉了。
如此一退，倒是撞上了一人，惊诧一时，一抬头，就对上了傅衡之的目光，稍带着些许安抚的温和模样，他将寒笑笑扶稳，挡下了萧玉青的目光，道：“萧宗主乃正道大宗之主，须得注意些言辞。”
“夺舍为禁忌，你与我家夫人说个什么？”这般说着，面上带着愠色，好似明白写着，不该吓着他家夫人了似的。
寒笑笑心有感激，这会儿便闭了口不说话，安安静静当个哑巴，一旁承夜不明所以，自也没有插话。
萧玉青轻笑一声：“小友问的人死可复生，我只是道明个中，不愿小友勿入企图而已，并无此意，傅尊主多心了。”
傅衡之：“复生？”转而看向寒笑笑。
寒笑笑答：“就是……那啥，好奇。”是十万个好奇没跑了。
傅衡之道：“复生乃逆天而行。”
“哦，晓得了。”寒笑笑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做错事的孩童模样。
傅衡之又道：“吾辈修者皆为凡夫，修得成生便是逆天而行，无须计较什么。”
寒笑笑万没料到傅衡之会这般说，惊得抬起头来，看着他。
傅衡之再道：“若要复生却比修成真仙还要难，条件极其苛刻，宗内古籍之中有所记载，须繁复阵法与自身灵力执念为辅，还应复生之人的魂魄健全，将养肉身至完好，即便如此，也做不得万无一失，复生若是失败，神魂有损便再无**回，且无甚意识，如同行尸一般。”
顿一顿，“因此，此法也被列为禁术，并无多少人知晓。”
“原来是这样……”寒笑笑喃喃，那大概傅梦临复生萧承夜的步骤有些问题，还是什么的，双眼无神的萧承夜，显然如同她曾见过的无意识的行尸一般。
这样……那男二复生大概是没戏了，除非有奇迹发生。
那厢里，江凌似乎看了热闹，凑上跟前问寒笑笑：“笑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提到了夺舍。”寒笑笑小小声回。
江凌：“哦。”对于夺舍甚的，江凌并没兴致，而江书寒一惯冷脸，也看不出来好奇或厌恶。
随后，两人先行下了飞舟去，江小少爷临走之时道是要与自家哥哥好好在望舒城逛逛早市，暂且先不回一家客栈了，就此暂别。
几人没再说复生一事，便在江凌与江书寒走后也下了飞舟，寒笑笑不会御剑亦不会凭空踏云，便还是由傅衡之领着往望舒城中，承夜与萧玉青同样下了飞舟，这般，方才将小舟又变回巴掌大小，由傅衡之收下。
几人先是回了客栈，虽然此次试炼耽搁了许多时日，但这一家客栈的老板人倒不错，并未将客房又租与其他住店的，是以，傅衡之赠与寒笑笑的那把取名灵剑的灵剑，仍然好端端的摆在木桌之上，客房应是有小二打扰过了，不曾落灰。
萧玉青说是与傅衡之一道追查苍澜和试炼地状况这一事，便也跟着在一家客栈投宿，末了便老生在在的待在一旁，没个动作。
傅衡之未管他，至于苍澜此事似乎也不甚着急，不待寒笑笑开口提个醒，便率先开口要教寒笑笑剑法，以在危机之时，若他不能及时而至，也好自保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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