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当反派的第十七日(一更)
四周黑暗又寂静,只有清浅的呼吸声最为明显。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尔后悄无声息地散开。
昭瓷微怔,想不明白薛忱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她莫名就有点儿莫不安,抬手拽紧薛忱的衣袖,摩挲着他袖子上繁琐精致的花纹,似乎这样更安心些。
薛忱像是察觉到她的动作,突然抬头笑了笑,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从远方飘来般:“最开始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你又吵又闹的,一刻也不得消停。可只要你在的地方,总是热闹非凡的。”
“你很有趣,又很耀眼,每天总有用不完的精力。但想得到太阳的人有那么多啊,我得到了还不够,还得提防着那些人偷走我的太阳。”薛忱说着,突然毫无缘由地抬起手,扯落昭瓷束发的发带,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
黑暗里,五感都变得格外明显。
昭瓷能清晰地感受到薛忱的手一下下抚过她的头发,像过往的无数次那样,熟悉亲昵地替她理顺头发。青丝绕在他的手指上,被撩起,又被放下。
他一点点地靠近昭瓷,呼出的热气温柔地拂过她的面颊,带起片浅浅的红霞。
“阿瓷。”薛忱却只是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昭瓷的额头上,手还停在昭瓷的后脑勺上,叫她无处可逃、无路可躲。他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保持着这鼻尖抵鼻尖的亲密姿态,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困惑:“为什么只有我这么喜欢你啊?你可不可以多喜欢我一些?”
外边似乎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打破这旖旎暧昧的氛围。
昭瓷如梦初醒,猛地推开薛忱,逃也似的冲到一旁。心脏跳得飞快,昭瓷怀疑它下一秒就要跳离她的胸腔。她在黑暗中呆立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心跳渐渐平缓,她才想起要点油灯。
薛忱似乎仍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连呼吸声都快要听不到。
昭瓷从没觉得自己这般笨手笨脚,就点灯这一个动作,她重复了无数次都没能成功。火折子不论她吹几次,都不会燃起火焰。
“我来吧。”
薛忱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很近很近,近到昭瓷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气味。
如篱落孤山,嫩寒清晓。
昭瓷不自觉一晃神。
但在薛忱冰冷的指尖刚一触及她的指尖时,她猛然反应过来,好似受到某种惊吓,俶尔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手里的火折子掉落下去,刚巧不巧的,在空中燃起起炽热的火焰。
昭瓷看不大清薛忱的模样,只晓得他立在那儿,手还伸在空中没有收回。
火折子恰恰好落在油灯里,却没能点燃那盏灯。火花很快就熄灭,这屋子重归于黑暗之中。
昭瓷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她这口气完全松下去,油灯的火芯骤然跳动了一下,燃起更加耀眼夺目的光,将屋里照得亮堂堂的,薛忱的模样、神态也变得清晰可见。
薛忱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漫不经心地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
他就立在不远处,抿唇看着昭瓷,一言不发。
他的头发还是用那根赤红色的发带高高束起,垂下的两条带子一边坠在肩头,一边落在身后,用银线勾勒的花纹反射着若隐若现的光。
昭瓷记得是她给薛忱扎的头发。但显然扎得没那么好,这会儿已经有点松落了。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薛忱的眸色要比平时深上不少,幽邃漆黑,似是深不见底的古井。
昭瓷蓦地就后悔刚才那番动作。
她的确是被吓到了,以为薛忱在和她告白。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该那样对薛忱的。
定然是她自作多情了,薛忱怎么可能喜欢她?
昭瓷安慰自己。
这八年来,薛忱对她的态度没有丁点儿变化,分明只是将她当作最亲近的人罢。
确认这点后,昭瓷一下就想通这是薛忱的占有欲在作祟。
定然是刚才她和陆凡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叫薛忱有了她会被抢走的危机感。
绝对不是情爱。
她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强压下心底其他的声音。
而且,是她自己说要和薛忱好好聊聊,这是在干什么?
昭瓷在心里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顿,拉开两把椅子,站在其中一把的旁旁边看向薛忱,试探着问道:“你想过来坐着吗?”
虽然她知道薛忱说那话的时候应该没有半点儿特别,但就是不敢和他对视。抬眸见他专注地盯着自己,昭瓷赶忙挪开目光。察觉到这样太过明显,又立刻装成不经意的动作。
她的手指狠狠绞紧衣袖又松开,反复数次,将衣袖弄得皱巴巴的。
薛忱站在原地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直到昭瓷以为他都不打算开口时,他突然笑道:“好啊。”
他又变回过去的模样,好似刚才的那些都是昭瓷的幻觉。
薛忱坐在昭瓷拉开的另把椅子,目光先在她的脸上停留一会儿,然后移开目光,落在别处的地方。
他又笑了一下,笑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意思。
他似乎想说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说就开始剧烈咳嗽。
昭瓷条件反射性地跳起来,跑到薛忱身边,手在背后拍着给他顺气,还给他到了杯水。薛忱一只手拽着她的袖子,另只手捂着唇,咳得眼睛都泛点儿湿意。
他接过瓷杯,迅速将水灌入喉中,喉结上下滚动着。
一杯水喝完后,薛忱果然不咳了,只是拉着昭瓷袖子的手却没松开。他将头轻轻抵在昭瓷的腰间,手将她的袖子攥得更紧了,闷着声音道:“阿瓷先是大半夜的和外男聊天,后来又因为害怕躲着我。”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阿瓷讨厌我了吗?”他松了手,抬眸对上昭瓷的视线,小心翼翼地问道。
眼里、声音里全都是忐忑不安,像是只被抛弃的小兽。
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有他说出的话,都叫昭瓷恨不得穿越回去给那个矫情的自己几巴掌。
让你脑子犯抽,让你自作多情。现在好了吧,把事情搞得多尴尬啊。
于是昭瓷赶忙把椅子拉到他身边,坐下后对着他的眼睛,急切地开口解释道:“陆凡是来找我麻烦的,被我揍了几次后才成那老实的模样。”
椅子好像挪得有点儿过,她的膝盖几乎都快抵到薛忱的膝盖了,冷冽好闻的气味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一点点侵占她身边的每寸地方。
昭瓷想把椅子往后移移时,却发现怎么也移不动了。
薛忱的手也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突然搭上她的椅背,人也微微前倾,膝盖不经意地抵着昭瓷的膝盖。
“我知道的。所以我没有生阿瓷的气。”薛忱闷闷不乐地说着,“我是生我自己的气,气我没有保护好阿瓷。”
从见到那一地箭矢时,薛忱就明白陆凡的来意。若是别人,定然没命活着出院子。但陆凡吧,那是个傻子。
而且,他偷偷留在昭瓷身边的暗卫也没有从暗处出来。这一切都让薛忱明白,他看到的两人相谈,确确实实就是两人相谈甚欢。
他该看得再严些的,叫任何人都无机可乘。
薛忱想。
昭瓷闻言心彻底软下去,更加确信薛忱先前那番话并没有特别的意思,纯粹是她自己多想了。
思及此,她清清嗓子,灌下一大口水,用力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像是给自己壮胆般。
“陆凡是来替常倾出头的。我与他聊天,是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信息。”她认真地解释,“我和他原本并不认识的。”
薛忱垂眸看茶杯里剩下的那点茶叶,点点头,犹豫片刻才道:“那……为什么要说自己在这世上孤身一人呢?我不算阿瓷亲近的人吗?”
!!!
破案了,怪不得他今日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原因原来就在这里。
昭瓷觉得自己完能全理解他的心情,换谁听到自己亲近之人说这种话都不会高兴的吧?
这么想着,昭瓷整个人被愧疚懊悔一股脑吞没。她突然就觉得薛忱没有大发雷霆,实属脾气好。
“那是我想让他误以为我和他有一模一样的过去。”她拉过薛忱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掌心贴着他的手背,斟酌了一下才后道,“但其实不是的,我的过去比他复杂多了。”
说完她犹豫片刻,又接着说:“你要是想知道,我现在就统统告诉你。但……那是段很无聊的日子。”
她盯着薛忱,要等一个回应。
但薛忱看着她的神情,没有回答昭瓷的问题,而是轻声问道:“你想说吗?”
想说吗?
昭瓷一怔。
要她自己回忆那段日子,她定然是不愿意的。
可若是薛忱想知道,她会说的,会一五一十、俱无遗漏地统统告诉他。
薛忱没有放过她面上任何一丝神情变化,蓦然出声唤道:“阿瓷。”
昭瓷闻言抬起头,毫无防备地落入薛忱眼里。
她怔愣地看着那少年轻轻笑了笑,摇摇头对她说:“别再勉强自己了。我不知道也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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