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当反派的第十八日(二更)
已是日上三竿,通体透彻的阳光撒入室内,肆意落在锦被上。
有点刺眼。
昭瓷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又有些艰难地把眼皮张开。第一眼看到床帐上熟悉的纹样时,她还恍惚了一下,半晌后才想起来她困得眼皮直打架时,是薛忱把她抱到床上的。
昨晚她和薛忱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但他们到底具体说些什么,昭瓷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薛忱在一旁只听不问,目光没有片刻离开她身上,乖得不像话。
因为实在太困,昭瓷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合眼的最后一瞬,她看见薛忱动作轻柔地帮她掖好被角,替她点了支安神香。
昭瓷有段时间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薛忱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浑然不知。
昭瓷抬手摸摸身边的床,冰冰冷冷的,只知道睡在上面的人很早就不在那了。
昭瓷没太在意,薛忱总会时不时地地独自出去会儿。这次想必也是一样的情况。
她又翻了个身,打算睡个香喷喷的回笼觉。
突然间,她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猛然睁开眼,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突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飞奔到梳妆台前。
薛忱不在,没人帮她梳头发,昭瓷只能将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
她的动作很快,但直到束发时才想起自己那根发带给薛忱抽走后,就再没有被还回来。昭瓷叹了口气,只得从抽屉里拿根新的出来。
稍微确认自己外表上没有太多问题,昭瓷立刻起身,夺门而出。
她怎么就忘了,今日可是女主夺走原主气运的日子。
-
郊外某处荒废已久的宅子门口,常倾定定地站在门外,犹豫半天,才抬手推开那扇落满积灰的木门。
吱呀。
木门很容易就被打开了,几乎不费常倾多少力。
宅子里并不暗,甚至可以称得上亮堂。外头的阳光透过窗户、破洞的屋顶、漏风的墙壁落入室内,将里面的状况照得清晰可见。
门推开后,常倾犹豫的神情荡然无存,眼里满是坚毅。她在脑海回忆着那名江湖术士所在的位置,抬脚走进大宅,走过破旧的长廊,进了最里边那间房里。
房里没有人,但常倾知道哪儿有人。她在墙上摸索一番,很快就找到一凹陷,用力往下按后,果然听到些许响声。
常倾早有准备,所以当脚底下的石板骤然抽离时,她半点没惊慌。
底下有软垫接着,并不会摔伤她。常倾很快就从软垫上爬起来,环视四周。这间房里只有一盏有些昏暗的油灯供明,并不能让她很好地看清房子的布局。
常倾只能看出这是间很大的屋子,最远处有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个耄耋之年的道士。他的头低垂着,手里怀抱柄拂尘,似是正在打坐。
常倾不敢惊扰高人,蹑手蹑脚地往前边走去。
这位会交换气运之法的高人,是她上辈子偶然知晓的。
一得知这个消息后,她立刻就来这拜访了高人,央求高人将昭瓷互的气运转到她身上。上辈子的昭瓷桃花运旺、财运旺,就连摇骰子的运气都比别人好,常倾眼馋很久了。
可高人听到她的请求后,只摇摇头告诉她晚了。气运已定,再难更改。
没想到她竟然会重生。
常倾把这视作老天爷给的机会,给她一个翻盘的机会。她从重生的那日就一直在搜集交换气运需要用到的东西,找齐后立刻就来了这。
一想到昭瓷上辈子拥有的东西,全都会是她的。
常倾就兴奋地浑身发抖。
“晚辈常倾,求高人助我得偿所愿。”
她走到道士面前,恭敬行礼,腰弯得很低,显得诚意十足。但过了很久,道士都没有说话,甚至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常倾大着胆子抬头,突然发现道士的胸膛没有一点儿起伏,而且胸前那太极八卦图白色的一边有一大半都变成了深色的。
她的瞳孔蓦地一缩,忙从旁边把油灯提过来,不敢置信地上前几步,犹豫片刻后用手拍拍道士的肩膀,试探地喊道:“道长?”
熟料她这一个动作,就让道士僵直着上身往后倒去。倒下时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瞪大双眼,想来已经死去多时。
常倾也得以看清,太极八卦图上变黑的那块地方,不是什么污迹或脏泥,而是早已干涸的血渍。
常倾尖叫一声,踉跄着后退,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狼狈地往后摔去。油灯落在地上,灯芯颤巍巍的,但好在没熄灭。她怔怔地坐在地上,四肢发冷,竟然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寂静中有人低低笑了声。
异常愉悦。
常倾僵硬迟缓地把头往那个方向扭去,这才发现阴影处竟然还有个人。
油灯正是落在了他的脚边,靴子上隐约能看出麒麟的纹样。
他弯下腰,伸手拾起那盏油灯。那是只骨节分明、极其漂亮的手,手腕上缠着圈似是发带的东西,末端打成漂亮的蝴蝶结。
“这就怕了?”他懒懒抬起眼皮望向常倾,漫不经心地问道。
油灯被他拎在手里,常倾终于看清他的脸。
她宛如受到更大的惊吓,远远胜过刚才。
薛忱。
常倾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
她瞧不上的乡野贱民。
“你……怎么会是你?”常倾惊慌失措,连声音都在发抖,短短一句话根本没法连贯地说出来。
薛忱没有搭理她。
提着那盏光线微弱的油灯,一步步朝常倾走来。他的步子不急不慢,手里也没有兵器,可常倾莫名就觉得他很危险。沉重的气场压得常倾喘不过起来,四肢僵硬根本无法动弹。
薛忱径直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微一用力便将她的下颌骨卸了下来。常倾痛得流出眼泪,可嘴根本合不上,只得发出“啊啊啊”的怪叫声。
薛忱没有半点犹豫,丢了颗浑圆漆黑的药丸到她嘴里,又用力将她的上颌往上一推,逼着她把药丸咽下去。常倾骨关节发出微弱却极为清晰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后,薛忱拿帕子仔仔细细地擦着自己捏过常倾下巴的那只手。反反复复擦了数次后,他将帕子嫌恶地扔到一旁,漠然地看着常倾十指狠狠掐着自己的脖子,弯腰试图把东西吐出来。
他对常倾做的,还远远比不上她曾对昭瓷做的事情。
若非这个世界对他的束缚,他有千万种不重样的法子,叫常倾痛不欲生却难求一死。
折腾了很久,常倾发觉自己的努力全都是徒劳的。她怎么都没法将药丸给弄出来,只得放下手,脖子上是极为醒目的红痕。
这似乎提醒了薛忱。
薛忱微微俯下身,不知从何处取出把匕首。刀锋看着便锐利非常,闪着凛凛寒光,反射出常倾惊恐慌乱的神情。
面对这人,常倾全无还手之力,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用匕首在她下颌处划了道很长很深的口子。
薛忱收起匕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解决,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不该伤到她的。”
常倾根本没法听清他在说什么,浑身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抵御这疼痛。对上薛忱冰冷厌烦的眼神,她甚至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突然间,她感觉有股热意混杂痒意渐渐在她全身蔓延开。常倾立刻就想起刚才那里漆黑的药丸,哑着嗓子愤愤质问道:“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
“别急。”薛忱闻言笑了一下,“你等下就知道了。”
薛忱往后退几步,躲开常倾伸过来的手,似嘲似讽地笑道:“这可是你发明出来的东西,你应当是最熟悉的。”
常倾很快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万蚁丸。
是她上辈子研究出来折磨昭瓷的东西。
毒发后如有成千上万只蚂蚁于身上爬行啃食,使人痛不欲生,所以常倾给它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东西有朝一日会用在她身上。
而且她没有万蚁丸的解药。当初根本不是她配的解药,她连解药的成分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件事,若是她不服用解药,便得日日受着难捱的痛苦。
薛忱……到底是谁?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从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常倾被折磨得视线渐渐模糊。造成她这种状况的罪魁祸首,似乎对她这副模样更加嫌弃,连多看眼都不愿意,嗤笑了一声,转身往出口处走去。
那肮脏的黑色,成为常倾唯一还能勉强分辨出的颜色。
常倾蓦地想起第一回见到这少年时,他对昭瓷是那般温柔体贴。
凭什么到她这就不行?
常倾不甘心,不甘心她被如此对待。
她突然爆发出无尽的力量,手脚并用地一点点往前爬去想要追上薛忱,连身上那些难耐的感觉都暂时性地被她忽略。她抬起只手,渴望拽住薛忱的衣摆,却只能看着他愈行愈远。
“为什么?”常倾用尽浑身的力气,在他身后哑着嗓子嘶吼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我明明无怨无仇!”
“无怨无仇?”薛忱脚步顿住,微微侧过身俯视着常倾。他好似听到极为有趣的事情,笑得颇为开怀:“我可是每日都想将你扒皮拆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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