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把玩
听到韩作说的话，叶青的眉几不可闻地一挑。
虽然韩作这人一贯变态，但也只是杀人方面，什么时候对女子……叶青停下心中的思索，抬眼看向韩作。
却见韩作的唇又平了下去，黑眸深如外面漆黑的夜色，似是容不得一丝光亮出现。
而后，韩作传来段一叶，吩咐道：“把我从南国得来的那件宝贝送去给齐大人，就说我对赐婚一事极为满意。”
段一叶听了一愣，心中掠过惊异，却又不敢犹豫，答应了“是”就要退出去，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顿住了。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想来，如果韩作真的对这件婚事极为满意的话，应该是要知道的。
“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韩作：“说。”
段一叶才说：“今天好像是瑶乐公主的生辰。”
韩作一愣，这才想起，这位最受皇帝疼爱的小公主的生辰因为是在先帝驾崩的日子附近，每年的生辰都推迟了一月有余才过。
好歹他现在是她的未婚夫了，怎么也得帮她办一次真正的“生辰宴”。
韩作勾了一下唇，心中一下便有了主意，吩咐道：“去瑶乐宫请她过来。”
段一叶一愣，没明白韩作的心思。
然后就听韩作接着说道：“就说我给她庆生。”
段一叶听到这，心中疑惑不减反增。司长他竟然要给瑶乐公主庆生？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会庆祝，怎么会给别人庆祝，莫非……这是真的看上小公主了？
冬夜里，花椒涂壁，宫婢进入寝殿添上上好的银炭，原本冷寒的屋子暖和了不少，如临春日，等待着盥室里美人的踏入。
水汽氤氲，淡淡的白雾将宋知婉身躯萦绕，隐隐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若隐若现，却不知抛开水雾后的她，早已经是泪眼婆娑，如晕墨般的长发垂下来，湿漉漉地搭在她如玉肌肤上。
泪水断了线般，一滴一滴从眼角流出，顺着少女娇柔的脸庞滴落在锁骨骨窝处，余下的便落进了水中，轻轻渐开小小的涟漪，溅起的水珠弹到了少女凝脂肌肤上。
不知道在水中泡了多久，直到浴桶中的水凉了，等在外面多时的碧月踟蹰再三，还是没忍住进了盥室。
一掀帘，入眼便是美人眼角微红，梨花带雨的模样。
碧月一愣，心口霎时涌出心疼。
北庭司那杀人魔头，即便是那些舞刀弄枪的男人都斗不过，何况她家公主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
碧月走上前，虽已是极力压下心中的不甘，嗓音却哑了些：“公主，水凉了，让奴婢给你穿衣吧。”
听到碧月的声音，宋知婉偏过头，柔荑轻轻拂去脸上的泪水，点头道：“好。”
少女的声音本就细软，此刻又夹杂着哭腔，让人一听心上便随之一疼。
宋知婉从水中起身，出了浴桶，由碧月服侍着穿好亵衣，便出了盥室。
寝殿中，颂星早就提前暖好了床铺，待宋知婉进来时，看到她脸上的泪痕，眼角藏不住的红湿，颂星一愣。旋即便意识到了是什么原因，默然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却由宫婢进来，脸色十分不好。
小宫女犹豫了一下，才支支吾吾道：“北庭司的司士来请公主现在过去一趟，说是韩……大人为公主准备了生日宴。”
恍若戏言的话语落入耳中，宋知婉不由得愣了下。
韩作？
那个杀人魔头为她准备了生日宴？
想想都觉得简直荒谬，不可思议。
传话的小宫女也很疑惑，怕公主认为她说谎，便道：“那司士就是这样说的，我也不知道……”
宋知婉道：“好，我知道了，让那司士稍等片刻。”
去北庭司的路上，寒风吹在送宋知婉的脸侧，白皙皮肤被冻得有些微红。
她换上了一件浅粉色的上袄，下身则是一件石榴红的马面裙，上面金线绣着梅花花纹。厚实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兜帽周围一圈白绒绒的狐毛，她的脸被白绒围住，显得小巧无比，好像单手轻易一捏，便可完全捏住。
北庭司位于龙晏殿的西边，与锦衣卫一同并于皇殿两侧，如刀剑一样护卫皇帝，却也将这刀剑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尤其是北庭司这样外人进了就再不会出来的地方，去过的人少之又少，宋知婉也只在外面远远眺望过这座黑色殿宇的门楣，檀木的牌匾上，“北庭司”三字鸾飘凤泊，笔走龙蛇，有大将的气度。
据说这牌匾是北庭司成立当时，明王亲笔题的字。
到了这门口，宋知婉的心已然是悬在了弦上。
一踏入门槛，便有一道无形的压迫力逼来，让她有点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身旁的碧月注意到了宋知婉的不适，扶着她衣袖，低声询问：“公主，没事吧？”
宋知婉摇了摇头，道：“没事。”
肃杀之人不喜亮色，北庭司便印证了这一句话。宋知婉原本以为，北庭司只是从外观上看起来黑压压的，却没想到，里面也是如此。
除了满目的黑色建筑，这里唯一的别样颜色就是些花草树木，只是这些东西，依旧选择的是暗色的，看起来了无生机，甚至显得阴恻恻，诡谲非常。
穿过迂回的游廊，宋知婉的视线一顿，停留在一处花圃之上。
刚才还说北庭司净是些无生机的花草树木，此处却种植着大片的红色的花。
此花花形如灯，又如龙爪，长而卷曲的花瓣上，又延生出来许多血红的长须，有一种别样的妖冶的美感。
宫中御花园花卉繁多，宋知婉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花，一时顿住了脚，忍不住细细观赏。
司士见宋知婉没继续往前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花圃之上的曼珠沙华。
刚想说什么，便看到韩作来了，噤住了声。
韩作从殿内出来，便看到一抹亮眼的红色，目光在宋知婉红唇两侧的朱砂痣上停留一瞬。
那朱砂痣宛如滴在白玉上的血，浸入玉料，原本无瑕的玉落了血色，便不再纯洁，不再可望而不可即，反而成了凡尘之物，可以任人把玩。
顺着宋知婉的目光，韩作看到了花圃上绽放的曼珠沙华。
这曼珠沙华还是他在南国带回来的稀有品种，寻常的曼珠沙华盛花期在七到九月份，而这种曼珠沙华却要到入冬最冷之时才开放，花色也更加红艳，像是人血染成的。
不。
不仅仅是像。
韩作弯了下唇，朝宋知婉走过去。
悠悠的雪焚香探入鼻息，宋知婉侧眼，这才注意到韩作在身侧。
垂眸，一时也不知道作何反应。
归根结底，她是害怕他的。
韩作看她垂眸，轻笑了一声，悠悠道：“公主不必害怕臣，归根结底，臣才是公主的奴仆才对。”
宋知婉听了愣了下，眼眸一胎，对上韩作的视线，从那眸子中看不出社么情绪，却也知道这话不是他真言。不等她作反应，韩作紧接着说道：“你看那花，是不是格外鲜艳？”
宋知婉以为这话是在问自己，下意识点了下头。
就听他悠悠说道，似乎在自言自语：“当然，臣可是让人夜夜用人血浇灌才结出这般血红的花朵来。”
话音刚落，宋知婉脸色霎时一白，她目光转向那开得鲜艳的花，红色的花朵构成一小片鲜艳的花海，一时竟让人好像看到了翻腾的血海。
人的惨叫、袒露的深深白骨，血流成河……一幅幅血腥残忍的画面浮现在花海之上，宋知婉移开眼，心中一阵恶心。
竟然有人用人血浇灌花，这样听之荒谬的事，竟然就堂而皇之地发生在皇宫以内。
难怪她听到有人说，这北庭司就是皇宫以内的地狱，而现在站在她身侧之人，就是这地狱的修罗。
韩作看宋知婉面色一变，颇为满意：“公主你看，凡为美者，皆藏残忍。”
闻言，宋知婉抬眸，目光与韩作垂下的视线对上。
他的眸色极深，眼瞳颜色如墨，像是无星无月的黑夜一般，让人看得久了，便陡然生出畏惧来，恶寒感密密麻麻，蚂蚁般钻入她的心上。
宋知婉垂眸，不再看他。
而韩作的目光却像是刻意般，停在她的脸上。
少女的面庞白皙，原本路上被冻出的红色，也因为适才他的话完全褪了色，现在只有些煞白。
这样一来，红唇两侧的小红痣便更加明显了些。
韩作目光落在小红痣上，渐渐生出了把玩的兴致，便伸出手。
宋知婉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这只手的肌肤冷白，大拇指上套上了一个黑色的指套，连着手掌半侧，明明是双杀人的手，却不像其他武将一般，手指粗糙，反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如若单看这只手，任谁看了都不免会觉得这许是一位翩翩公子的手，行的是读书写文之事。
可现实是，这只手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污秽不堪。
下一瞬，这只手的指尖落在了她的唇侧。
冰凉的指尖触及到她肌肤的那刻，宋知婉下意识往后一退，想要躲开这之手，却没想到韩作也朝她走近一步，如恶魔低语般，在她耳边喃喃道了一句：“别躲，否则的话，臣可不敢保证公主今日能出得了这北庭司的门。”
宋知婉一听，□□裸的要挟之言让她一顿，也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得了的，便停下，任由他指尖动作。
韩作满意得勾唇一笑。
“这不就对了吗？公主，你早晚都是要被臣……”
顿了下。
韩作接着道。
“任意把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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