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玩
一炷香之前,宋知婉刚一踏进殿中,韩作便也到了龙晏殿。
料到宋知婉这是要被告知赐婚一事,出于某种兴致,韩作想知道这小公主听到要嫁与他的反应,便没有立即进殿,而是停在了殿门处。
一个时辰之前,韩作在北庭司接到司士传来的消息,一听完,便笑出了声。
皇帝居然因为忌惮他造反就要把最疼爱的女儿嫁与他?
这也太可笑了。
只是皇帝想错了。
他对当皇帝没有兴趣,束手束脚的,不仅要批奏折,还要面对那些个恶心的东西。
何况就算他对当皇帝感兴趣,嫁十个女儿也不能让他失了这心。
韩作并不想有个女人在身边碍眼,便来龙宴殿推了这婚事。
至于抗旨之罪……
他压根就不在乎什么罪名加到他身上。
反正也奈何不了他。
可是当他到了龙宴殿,看到殿中的小公主听到要嫁给他时的反应,突然就生起了某种兴致,改变了主意。
冷如寒潭的声音落入耳中,带着血,宋知婉身体不由自主抖了下,下意识转身看过去。
眼眸中倒映出一身玄衣。
眼前人身姿颀长,一身玄色劲装衣着,衬得本就冷白的肤色更为显眼,甚至近乎病态,眉眼凌厉,一双眸子漆黑如夜,深不可测。
对上她的视线,眼前人竟对她微微勾了下唇。
宋知婉一时竟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韩作。
这与她想象之中的杀人魔头完全不一致。
长得非但不五大三粗、脸上带疤,反而眉目疏朗,面容俊俏,笑的时候露出虎牙,看着竟有些……少年的意气。
对上宋知婉看到他时的怔愣表情,韩作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
此刻,宋知婉竟从那双尤为深邃黝黑的眸子中看出点荡漾的笑意来,宛如春风拂过,让人沉醉。
刚冒出这个想法,宋知婉就被吓了跳,回过神,心里默念了句“知人知面……”
“不知心”还没念出,韩作就遽然向她走近,淡淡的香味随之而来,侵略似的包裹住了她。
宋知婉一怔,看着韩作俯下身,用他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花簪。
起身,又用另一只同样美如雕刻般的手擦了擦。似乎毫不顾忌尘灰弄脏自己的手。
韩作嘴角浮现淡淡笑意,待用手擦干净花簪后,目光便转而落在了宋知婉的脸上。
少女花容月貌,明眸善睐,一双红如樱桃的唇的两边,各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看上去像是用笔蘸朱砂点上去的一样。
看着他的神情惶恐不安,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好像只要他爪子一伸,就可以轻易要了她的命。
十五岁的时候,韩作跟着明王进过一次宫,偶然见到过宋知婉。只不过那时她还是个五岁的小娃娃。
当时,好像她一见到他,就跟兔子见了狼一样,吓得哭起来,还直往她父皇怀里躲。
想到这,韩作走近她,淡淡的雪焚香包裹过来,极为侵略性地进入她的鼻息。
不知是出于惶恐还是惊奇,宋知婉一时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这样近的距离,宋知婉的视线停留在韩作的胸前,鼻尖萦绕着属于他的气息,明明应该是很淡雅的香,却因为人而变得极为凛冽。
一抬眸,入眼便是男子凸起的喉结。
甚至就连这部位,都染上了几分说不出的狠意。
少女的眼睫轻颤,宛如扑飞的蝶。
恰好这时,韩作垂下眸,看到女子的眼睫。
明明都已经那么怕他了,怎么都不躲一下?
啧,他忘了。
她不敢啊。
韩作轻笑一声,抬手将花簪插在她的发髻上,原本空无一物的发髻上顿时多了抹靓丽的颜色。
花簪是红梅的模样,点缀在乌黑的发间,加上少女本身一身素衣,冰肌玉肤,艳浓与淡雅竟然没有显得突兀,反而和谐。
韩作指尖撩过少女耳边的一缕头发,垂眸看着宋知婉,一字一句道:“臣对公主早已倾心,足足十年之久。”
闻言,宋知婉一怔。
虽不明白眼前人这样说的原因,却也知道,他是在撒谎。
可她与他素来没打过照面,他为何要这样做?
但无论原因为何,宋知婉只知道,自己要是真的嫁给了他,以后一定是落不了好下场的。
只是她并不知道,韩作的话落入皇帝耳中时,皇帝原本心里的些许愧疚荡然无存,心想自己果然作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婚是非要赐不可!
-
从龙宴殿里走出来的时候,宋知婉就跟失了神一样,思绪完全被韩作霸占,反反复复出现韩作对着她勾唇笑的脸,那张脸,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却让人莫名害怕。
仅仅只是想到,就觉得如芒在背。
等她离开后,韩作在殿中与皇帝攀谈了几句,听到韩作对这件婚事甚为满意时,皇帝松了一口气。
待韩作出了龙宴殿,早就不见宋知婉的身影。
雪压枝头,一只喜鹊立于枝间,正要起飞的时候,突然来了一道力。
啪的一声轻响,喜鹊落在了地上,陷进雪中。
韩作收回手,勾了下唇,望向宋知婉离去的方向,顿了下,起身走了过去。
北庭司。
坐地云母屏风上出现一道人影的时候,段一叶就迎上来,待看清韩作的表情后,愣了一下。
他以为韩作去龙宴殿退婚,应该是不悦的才对。
怎么现在看来,还有点高兴?
蓦地,段一叶想起有关小公主的传闻。据说皇帝的一众女儿中,尤以最小的瑶乐公主相貌最为出众,他虽然没有见过,却听到过一些关于她容颜的传闻。
传闻那小公主长得雪肤玉貌,仙姿花态,柔娇软媚得很,男人看了心向往之,女人看了也要自叹不如。
莫非,他们韩大人这是看上了人家?
段一叶一想到这,就猛地摇了下头,怎么可能,他们司长大人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任何女子。往年那些献美人妄图讨好韩作的人,送上的美人都会被他拒绝,即便是暂且收下了,也不会碰她一下,甚至看都不看一样。
且人人都知,韩作虽然是个嗜血成性的恶鬼,却不是个食色之人,至少比起北庭司的司尉叶青的名声,在这方面要好得多。
韩作目光落在迎上来的段一叶身上,只一眼,旋即便移开了目光,看到里面没有其他的人,下意识问道:“叶青呢?”
一问出这话,韩作便反应过来。
叶青不在北庭司,那在的地方也只有一种可能了。
段一叶也不掩饰,直说道:“又去了。”
韩作愣了下,脸上没有其他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去让她查一下这件事。”
段一叶愣了下,稍后便反应过来这是让查他莫名被赐婚这件事。
段一叶应下,退了出去。
虽然理由可想而知,皇帝无非是拿她做换取江山稳定的筹码,但他早没有这种想法,偏偏这个时候有这种想法,一定是谁提到了这事。
只是他仇家挺多的,想到用婚娶之事来要挟他,再怎么蠢到家的蠢货都想不出来,那么这件事针对的人也只有一个了。
蓦然,韩作想起在殿中遇到的人,见到他时那样一副惊恐模样的少女,仿若轻轻一捏,她就会碎掉的样子。
而他,一贯喜欢把玩这样的东西。
从龙宴殿出来之后,宋知婉就一直心不在焉,原本娇美的一张脸上更是横生愁容,即便是她一言不发,跟在身后的碧月和颂星两个人也都看得出来。
适才在殿中的时候,看到韩作本人真面目的一瞬,她们不约而同一惊。
虽然宫中早有这位杀人魔头长相隽秀的传闻,但因为其杀人方面的传闻更为甚之,只要一提到他,任谁都会本能地想到他的为人,而不是相貌。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像他这样人面兽心的人,要是到时公主真嫁与了他,日后也不知道要受多少的折磨。
可是,她们却也没有什么办法阻止。
别说这是皇帝的意思,何况那个魔头在殿中已经应下,这便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任谁都没法阻止。
碧月和颂星看上宋知婉,双双皆从她的脸色中看到一丝绝望。
一个人尚且不能为自己的婚事做主也就罢了,嫁的人还是这样一个人。当初没有画面的扒人皮的景象,如今印上了这样的一张脸,不知道为什么,竟让宋知婉觉得更为甚之,让人脊背生寒。
北庭司,韩作躺在一张冰冷的铁床上。
这铁床是他幼时练功时的地方,无论冬夏,或是白夜,他都待在上面。而这张铁床,不仅沾上了他幼时的鲜血泪水,也在之后染上了……很多人的鲜血。
滚烫的、有热度的,还有一些数不尽的咒骂,一些让人十分痛快的事,都在这张铁床上留下了痕迹。
门口传来脚步声,落入耳中,韩作睁开眼,从铁床上起来,出了门,就看到一身青衣。
叶青刚从烟花柳巷之地回来,一身的胭脂水粉气,媚香萦绕,还有点酒味。
韩作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
对上韩作的目光,叶青也不多言,直接将查到的结果和盘托出。
听后,看韩作没什么表情,叶青挑了一下眉,问他:“你没有去退婚,为什么?”
韩作回想起少女的面容,樱桃般的唇侧左右对称的两颗小红痣,唇勾了下,像是在笑。
“她看着,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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