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除夕夜里，医院只有他一个人。晚餐仍然是难吃的营养餐，他不知道这是医院的几楼，反正一个多月来除了指定的地方，他那儿也不允许去，相当于被禁足。
他理解，也照做。每天接触的就是医生和护士，或许是辰家有规定，都不允许和他有过多的交谈。
这是在被换了一个护士以后他察觉出来的，不想连累别人，他就自己缓解孤独。
病房里有电视，他会找些很旧的电影看，也会拜托医生助理帮他带一些书。
快到十二点了，联欢晚会响起了倒计时，他编辑了一条短信，想祝樊陌新年快乐，但到了新的一年，窗外隐约的烟花声再也听不见的时候，他又把短信删了。
在这个合家团聚的时候，他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辰家主宅这个新年过得很热闹，因为辰铭耀找到骨髓移植的事情，氛围也比往年好很多。
辰老太太按捺住了其他的想法，也盼望着自己的孙子好起来。
陈老太爷问捐献者的情况，瞬间让大家都好奇起来。
大家都忙着高兴，忘了询问这个带给辰铭耀未来的人是谁。
沈月姝说是自己一个朋友帮忙找的，人家拿钱办事，也不愿意透露，就给搪塞了过去。
辰老太太还在担心，那个人的背景还是要调查的好，万一是个杀人犯或者以后再来勒索怎么办。
沈月姝自是会说，几句话让辰老太太打消了顾虑。
辰铭耀本来就看不起季舒然，在他从小所形成的价值观里，他觉得那样穷酸的人怎么配得上和自己相提并论。
想着要接受那人的骨髓移植，他心里就不畅快。
在辰老太太问的时候，他本来就想抱怨一下，获得大家的安慰，但当时被沈月姝的眼神给制止了。
新的一年开始，时间依然过得很快。
辰铭耀在骨髓移植前一周也住进了医院，进行术前的各项检查。
沈月姝将他管得很严，基本上是全程陪护。这一层住院楼自从季舒然住进来就没进过别人。
辰铭耀在当时和黄家的一位千金正在暧昧期，住院一个周，每天除了各种检查，就是待在医院里哪儿也不能去。沈月姝为了让他保持很好的状态，连他玩手机都有限制。他已经快无聊死了。
这一天沈月姝要和辰昊天出席一个晚会，晚上不会来医院守着他，安排了一个家里的保姆来看着他。
他偷偷约了那个女生来医院玩。
两个人还没确定关系，交往仅限于交谈。
在医院待了一会儿女生也觉得无聊，辰铭耀便想了一个点子。他知道季舒然也住在这一层，母亲瞒过了所有人，但是没有刻意瞒过他。
他让保姆回家给他拿东西，带着女生开始在楼层里找季舒然住的房间。
其实他平时也很少出来，生病让他没有同龄人的矫健，也加上沈月姝的管控。他早就想捉弄一下季舒然了，这次正是好机会。
楼很空，女生觉得害怕，辰铭耀觉得这更是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于是劝导着女生和他一起找。
季舒然的病房在最角落一个，医生助理最近给他带了《基督山伯爵》，他读得很起劲，没有注意房外的脚步声。
见到了目的地，辰铭耀让女生在这儿等他，说自己要回去病房拿点东西，然后就急忙走了。
他知道女生一定会进季舒然的病房，因为她害怕一个人站在楼道里。
等女生进去，他就可以进去演戏了。
女生叫黄佳恬，她在病房前站了一会儿还不见辰铭耀回来，心里确实害怕，就敲门进去。
季舒然以为是护士，就说了请进。他看书正入迷，人进来了也没抬眼看。直到黄佳恬问他，“你也看这本书吗？”
季舒然吓了一跳，他本能的表示出警觉和疑惑，“你是谁？”
“你不要误会，我是来这一层看望朋友的，你也生病了吗？”
“你可以出去吗？我不认识你。”季舒然没理会这个陌生人。
“我，我朋友他刚刚说要回去拿点东西，我自己站在过道里害怕，可以让我和你待一会儿吗？”
季舒然回想平时这一层的景象，确实，有时连自己也会害怕。便没有回话了。
黄佳恬打量着病床上的人，觉得这样安静的样子就像个女孩儿，眼睛大大的，皮肤略显苍白，但是又有一股男孩儿的锐气，让人看了赏心悦目。不清楚他生了什么病，但是在这样的情境下，他却在安静的看书，这样的人在她那个圈子里实在少见。
就拿辰铭耀来说，每日里不是玩游戏就是吆五喝六无所事事。学校的学业跟不上，又在家里请家教老师进行辅导。
但是身边的人大多都是这个样子，她以前也觉得没什么。眼前这个人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吧，呈现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种贵气。
她很喜欢这个同龄人。
“这本书我也看过，非常喜欢，你看到哪儿了？”
季舒然看得舒畅，平时没人和自己说话，来个了不速之客，但是可以聊自己正在看的书，他也很开心，就和对方聊了起来。
辰铭耀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黄佳恬进了季舒然病房门没有出来，便冲进病房。
“你这个无赖，想对恬恬做什么？”
季舒然正把书递给黄佳恬，辰铭耀一开口两个人都楞了一下。
黄佳恬正要说话，辰铭耀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你个穷小子，要不要脸，你想对恬恬做什么？”
季舒然认出来这是辰家那个小少爷，意识到原来这个女孩口中的朋友就是他。想着他对自己本来就没好感，越解释可能误会越大，干脆就没有说话。
黄佳恬此刻有了丢脸的感觉，“辰铭耀，你在做什么啊？我们只是说了两句话，他没有对我做什么。”
辰铭耀不管黄佳恬的话。他手指着季舒然，“你没话说吧，恬恬你不要怕，我会给你找回公道的，我来帮你教训这个不要脸的人。”
季舒然放下手里的书，他盯着辰铭耀，一字一句道，“你的演技太差了，我看不要脸的是你。”
辰铭耀气急了，他没想到季舒然敢这么对他说话，也怕黄佳恬听懂季舒然的话，他抬手就往季舒然身上打去，季舒然躲过了从床上站起来，抓起辰铭耀的手。
想了想还是放开了，“我不和你计较，现在麻烦你们出去。”
黄佳恬简直像不认识辰铭耀一样，“辰铭耀，你今天晚上是疯了吗？我真是后悔来医院看你。”黄佳恬说完很不好意思的看了季舒然一眼，便走了。
辰铭耀脸上挂不住了，他本来想让黄佳恬看到眼前这个人对自己唯唯诺诺的样子，没想到对方是个不好惹的，反而让自己丢了脸。
他揪住季舒然的衣服，恶狠狠的说道，“要出去也是你滚出去，这家医院是我爸爸投资的。”
他观察着季舒然的神色，并没有自己想要的效果，便大声说道，“我根本不想接受你的骨髓，你的血怎么配的上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被你自己亲手父亲，卖掉了。哈哈哈。”
季舒然再怎么忍耐也受不了自己的家事被人这么说出来，他用力推开辰铭耀，辰铭耀一下撞到病床旁的仪器上，头开始流血。
他患的是白血病，本就是由于自身凝血性差的病情，平时都保护得好好的不敢让他有一点伤。
现在血流个不停，季舒然也是知道他病情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马上按了床前的急救铃。
他急忙抽纸给辰铭耀擦去流出来的血，辰铭耀推开他的手，恶狠狠的盯着他说，“别假惺惺的，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别想有好日子过。”
护士过了好一会儿才上来，见到是辰家少爷出了事，急忙将他带回病房，并通知了沈月姝。
宴会上的沈月姝开心极了，辰昊天已经很久没有带她一起出席这样的晚宴了，她有这个年龄独特的美丽、魅力。
但是相比于别人，在这样的圈子里，她又少了背景和名分。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一个懂得享乐的人，也懂得释放自己的魅力，每次参与这样的宴会倒也如鱼得水。
见到是医院来电她不得不接，情况紧急，但辰昊天又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她便借口自己放心不下儿子先回了医院。
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将伤口包裹好了。辰铭耀的脸色白了几分，浑身的怒气还没消。见到自己母亲来了就开始告状，说了一堆子虚乌有的东西。
沈月姝哄着人睡下，她不想去辨别真假，也不想去责怪自己孩子的挑衅。
万一辰铭耀死活不愿意接受季舒然的骨髓移植，一场闹下来，季舒然的事怕就包不住了。
辰昊天她可以吹吹枕边风，但是辰老太太是个厉害的角色，那些旧事只要她想知道，就没有查不到的。
所以这些年沈月姝没有回过一次家，到如今，她连自己父母是否还在世都不知道。
她一直哄着辰铭耀，就是怕他把事情闹大。
怀着一腔在自家儿子那儿憋屈的怒火，沈月姝踩着高跟鞋走进季舒然的病房，第一次。
季舒然还没有睡着，听着走廊上高跟鞋声音的时候，他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月姝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走向病床，季舒然叫了一声阿姨。
沈月姝的巴掌落到了季舒然的脸上，一下，又一下。
血从季舒然的鼻子里流出来，他的耳朵嗡嗡的响，待缓过来，听到沈月姝说，“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怎么有资格打我的儿子！”
说完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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