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季舒然泡在浴缸里快睡着了。
他很累,这两天的经历让他疲倦极了。
脑袋还来不及理清楚想着的一切和接下来该怎么办,身体的不舒服又压垮了他。
幸好遇到了这个人,但是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樊陌敲响了浴室的门,没反应,他估计人肯定泡在水里睡着了。
这样只会加重感冒。
他于是叫了季舒然的名字,一声两声,季舒然。
季舒然醒了,他急忙回应。
穿好衣服出来,见到了脸色不太好的主人家。
他说,“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声音带着疲倦和沙哑。
樊陌看着他还没擦干的头发,心里莫名又有火气冒起。但是眼前人在宽大的睡衣之下显得又瘦又小,他甚至觉得自己大声点讲话这人都会被吓到,还有些掩盖不住的伤疤,又让他心里多了些自己都不明白的心疼。他转身去给季舒然拿来吹风,让他赶紧吹完头发出来吃饭。
季舒然对着一大碗姜汤下不了手。
他从小就吃不惯姜,可是饭桌上还有人盯着,不喝不行。
樊陌终于从季舒然脸上看见了点别的表情,不再绷着脸,而是一脸为难一脸拒绝又一脸无可奈何。
“赶快喝了吃饭。”
季舒然有点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端起碗一口气喝完了,埋下头整理自己皱在一起的脸。
樊陌突然很想看看那是怎样一种表情,肯定会让自己看了心情大好。
饭菜清淡,只是季舒然不怎么有胃口,他很困也很累,只想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碗饭,樊陌将在医院开的药放在他面前。
从小到大,除了不吃姜,他还最讨厌吃药。
小时候吃药有人哄,还没到坚强的年纪唯一哄自己的人没有了。后来的伤不需要吃药,药却成了最抗拒的东西。
药和水都在跟前,樊陌好脾气的收拾了碗筷,回来以后人没动药也没动。
他坐了下来,气息变冷。
季舒然还是没动,他很想说不想吃药,但是已经麻烦这人太多了,他不想不知好歹。
樊陌将治感冒的治咳嗽的按照吩咐的剂量拿出来,将水推近季舒然,无声催促。
季舒然没办法,一颗一颗埋头吃着药,还好,不苦。
但是最后那个胶囊他吞得太急,卡在了喉咙处,苦味立马蔓延开来。
樊陌如愿见到季舒然皱到一起的脸了,他没注意笑出了声,季舒然于是呛得更厉害了,但人也有了生气。他觉得就这样才对。
至于为什么觉得见着这人其他面,不再那么倔强的样子才对,他没去多想。
看着人吃完药,樊陌告诉季舒然明早早饭吃了以后送你到辰家就去书房忙了。
季舒然收拾了药和杯子,回到客房,躺在床上,睡意却没刚才那么浓。
很多事情理不清一个所以然,当务之急是得有一个手机。他毫无准备被带走,身份证没带,身上现金也不多。
如果配型成功,他还得向学校请假,有可能要暂时休学。
配型不成功呢?他不会再回那个家,和父亲的一切关系也就到此为止,反正这么些年也是自己养活自己,顶多就是真正连家都没有了。
胡乱的想着,在药的作用下。季舒然睡了过去。
樊陌在书房忙到一点多,洗了澡去饭厅倒水,路过客房,里面不安静。
季舒然在噩梦里挣扎,梦中是母亲躺在棺材里被埋到地下、是父亲的酗酒和对自己的踢打、是同学们对自己的眼神,漠然。
在无数个平常的日子里,他觉得活不下去。
在无数个安静的夜里,他睡得不好。
但是母亲那时候拉着他的手,那时候她的手还有温度,对他说,“妈妈希望你平安健康的长大。”
他长大了,在母亲的坟前,他都说自己很好,将泪藏在心口,转身离开才开始哭。
在那么多恶意里,他靠什么活下去呢?
是对母亲的思念,仅靠那点温情。
今天的夜里,一切妖魔鬼怪又找上他。他困在一切的想不通里,醒不来,身体带来的是痛苦的痉挛。
他哭喊着痛,在无意识里,说给自己听,如以前的每个夜里,没有人听见。
但是樊陌听见了,他无法做到不动容。
他对这个男孩,心软了,从听见他叫妈妈那一刻开始。
他对他没有可怜,又不是只有他没有妈妈了,也不是只有他没有一个好爸爸。
樊陌走进房间,在黑暗里看着季舒然的痛苦。
然后躺上床抱住了他,将他护在自己怀里,泪水流进自己的颈脖,极其耐心的,轻轻拍打着季舒然的后背,对他说会好的。
季舒然在樊陌的安抚下重新睡过去,他本能的抱住这个热源,整个身体和樊陌紧紧贴在一起。
樊陌轻拍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缓缓睡去。
清晨六点,樊陌准时醒过来,这是多年养成的生物钟,以往他都是直接起床运动。但是今天早上怀里多了一个人。
季舒然还是紧紧的贴着他,睡得正香。天还黑着,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呼吸均匀,身上也没有高烧的烫意了。
樊陌没觉得有什么不自然,他把季舒然当成一个小弟弟看待。
他轻轻放开抱着自己的人,下了床。
动手做了简单的早餐,才去把人叫醒。
这一次季舒然倒是醒得很快,但是迷迷糊糊的,显然没睡够。
迷糊了一会儿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赶紧起床。
换上自己衣服,将房间整理好,洗漱过后坐到了餐桌上。
两人安静吃完早餐,季舒然主动去把碗洗了。他本想着洗完碗去把昨天穿过的睡衣也洗了,但樊陌已经穿好鞋在门口等着他。
樊陌提醒他带上药,他拒绝了,二人再次相顾无言。
他不想惹麻烦,樊陌懂得他的顾及,但也有点生气,是在纠结自己是否应该插手。
辰家人没有管这个人,昨晚辰铭耀的犯病应该也不凶险,要不然樊阡的信息早就发过来了。
所以,要是没有自己,这个人会不会就那么傻傻的等在那个地方,冻死了都没人知道。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种将人送进虎口的感觉,季舒然到辰家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哪怕他真的能救辰铭耀,大概也没有好日子过。
但他不是救世主,他能做什么呢?难道能改变这个人的人生。可笑。
季舒然以为樊陌生气了,他坐在车里斟酌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对不起。”
樊陌没有答话。
季舒然继续说道,“真的很对不起。”
樊陌从后视镜里看过去,看到又低下了头的青年,他听懂了他的对不起,里面有那么多的忍耐,还有一丝尊严和倔强。
车子一路向辰家驶去。
季舒然终于问了樊陌的名字。
“你救了我,帮了我,,我想,以后如果有机会,再感谢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樊陌打开一半车窗,点了一根烟,他想问季舒然现在他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保障不了,那以后是什么时候。
但是立场不到哪儿,自己也不过是随手帮了一个忙。
他从车里找了一张纸条,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私人号码,告诉季舒然,“我叫樊陌。”
季舒然下了车,樊陌等来樊阡,一行人在早上离开了辰家。
沈月姝确实把季舒然给忘了。
刚把季舒然赶到大门外,樊阡一群人就不请自来,她一边招呼这群小客人,一边还要注意自己儿子的身体状况。
医生去医院做详尽的配型检测,还没等到是否匹配的通知。
等到早上客人离去,她才突然想起被遗忘的人。连忙打发人去大门外看人还在不在。
这时医生的车也赶来别墅,配型成功了。
沈月姝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紧紧捏着检测报告,她让下人去把季舒然带到家里,兴奋占满了她的大脑,忘记去慢慢琢磨在昨夜的寒雨中,季舒然是怎么安然无恙站在她面前的。
她在季舒然进来前整理好了情绪,她要主导一切,就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渴望。
医生提出现在不适合进行移植手术,是因为还要对季舒然的身体状况做进一步的观察。于是季舒然被安排进了一所疗养院。
离开前他问沈月姝之前的约定是否还有效。
沈月姝难掩高兴的声音回答他,只要他儿子活下来。
只要辰铭耀活下来,她不会在意这个“陌生人”要去做什么。甚至可以很大度的给他一笔补偿。
医生很冷漠,但也没有刻意为难。
一个月的观测与方案设计,为了给辰铭耀一个万无一失,季舒然在这一个月里每天都要进行各种检查,以及补充营养。
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手术被安排在了年后。
医生助理偶尔会和季舒然说几句话,给了他一个旧手机。季舒然记得自己的身份证号,便补办了一张之前的手机卡。
他在大学前基本没有朋友,大学里除了学业就是兼职,也没有时间去交朋友。
在宿舍也是早出晚归,和大家关系并不亲密。
只有个师兄和他熟悉一点,因为经常给他介绍兼职,了解他的情况对他比较关心。
所以有了手机,也没有什么可以联系的人。
他把父亲的电话拉了黑名单,陌生号码也一律不接。
起先他把樊陌的电话和名字输入了手机里。后来又删除了,他把号码和名字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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