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文/醉书南飞
在路修满有限的记忆里，还没有谁惦记过他头上的角，毕竟偷角拿来辅助挡雷劫这种事，实在是太过吃力不讨好了。
而且，就算是有雷劫需要挡挡，也用不着偷他的角吧，用别的东西不好吗？
不是雷劫的话，那些好运也没法逆天改命的，命数这种东西，哪里是他一个角就能改变。
路修满想不通。
兔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惹上了这样的大佬。
他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我做梦都想被雷劈呢……”
话听着诡异，但却是事实，别说挡雷劫的法宝了，就是雷劫的影子他都看不着，连这个机缘都没有。
兔妖本来不是同伙，但这次因为路修满，也搀和了进来，无法逃脱干系。
在被看管之前，他连忙请求再主动补偿一些路修满的损失。
按照规矩，这自然是可以的，像兔妖和路修满的这种情况，可以请求一定程度的私下和解，以减轻处罚。
正好，路修满也想起来自己有话要跟他说，就同意了。
“等一下。”
就在两人要去临时的客谈室细说时，君玄突然出声拦住他们，“商谈具体的赔偿之前，先把科普视频看了。”
两妖都愣了一下。
路修满已经把剩下的那只角收了回去，看着就是寻常青年的样子，身上的无害气质却没少。君玄将他看在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脸上写着‘冤大头’三个字。
君玄并不负责这起假证案，还算有点闲，就直接和人要了影片过来，带着他们去了有投屏的房间。
视频正式播放，最先出现的，就是几个横平竖直的宋体加粗大字：
《人间界主流金钱及价值观——那些专门骗妖的常见套路》
路修满：“……”
君玄：“这个比较短，完整版等你重新培训就能看到了。”
说完这话，君玄就出去了，留下路修满和兔妖两个沉默相对。
房门关闭的一瞬间，路修满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引来旁边兔妖的不解。
“大人，探员放这个是在敲打我，而不是怀疑您，您不必紧张的。”
“我没紧张……”路修满慢半拍才意识到自己叹气了，有些心有余悸道，“就是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像是面对了班主任一样。”
这个说法让兔妖也笑了出声，尴尬的气氛迅速化解。
“大人，您可以放心信任我的，”兔妖化形成人的模样看起来也很乖，带着一股书生气，短短的头发是放在高中校园里也不会违规的款式，唇红齿白的，五官都圆润可爱。
就是他说出的话，就不那么可爱了。
兔妖表面还看着投屏，实际上将声音压低，神神秘秘地说道，“您此番下山一定不光是为了角吧？放心吧大人，我一定会为您保守全部的秘密，无论是找角，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都可以尽情吩咐小的！”
路修满：“啊？”
“大人，我们山兔一族平时不起眼，但情报网覆盖广泛，同族众多，杀人抢劫的事不擅长，但暗中布网设计陷阱，或是卧底敌方阵营伺机而动，都是我们的强项！”
“……”路修满逐渐走神，确定兔妖是真的误会了什么，“不，我不需要做这个，我也没有什么惊天的大阴谋需要陷阱和卧底……我真的只是想找回角。”
“……好吧，大人不必说了，我都明白了。”
兔妖的目光依然坚定，“我会用实际的行动证明自己，通过大人的第一道考验！”
“……”
虽然不知道兔妖擅自明白了什么，但路修满觉得他肯定想多了。
好在，听兔妖的意思，是愿意为他捂住马甲的，这就够了。
视频一共就十几分钟，很快播放完毕，兔妖最后才亮出了自己的人间界通行证，是名为涂三的山兔兔妖，拿证已经百年了。
虽然兔妖前脚还信誓旦旦，说愿意替路修满承担这次的公关费，但在看到五十万这个数字后脸就白了，开始小声地问能不能分期付款。
路修满还不是很懂分期付款的意思，决定等君玄忙完了，问问他这个资深人类的意见。
见这个赔偿一时给不起，涂三就提到了帮忙找角。
一只纸飞机在这时撞在了窗户纱窗上，掉在窗台，涂三走过去拿了进来，将纸飞机打开铺平一看，竟然是一张铺满书桌的手绘地图。
地图在许多个地方标注了圆点，圆点有红蓝两种颜色。
“大人，这是我族人根据现有情报找来的线索，”认真起来的涂三动作很快，指着上面的标注说道，“这是全国的地图，红点是近期运气好到离谱的一些人或地点，并且无法确认运气为何这么好，蓝点是一些近百年就可能会迎来雷劫的修者所在地。”
……
临走前，路修满收下了那张地图，以及来自兔妖涂三的欠条。
实际上，地图上的点位有些多，路修满感觉自己如果一个一个找过去的话，会花费太多时间，而且万一偷角的人不是图的这个，就会白忙一场。
但有线索，总是比没有好的。
路修满想起视频里看到的东西，里面提到过，如果丢失了物品，要立即去特事局报案，而不是轻易相信他人‘只要给点报酬就一定帮忙追回失物’的允诺，因为很容易被要价过高，还容易被威胁东西已经找到了，但是不给钱就不还东西。
他觉得视频里说得很有道理，并立刻穿过走廊，找到了等在外面的君玄。
由于这座楼成了诈骗团伙的窝点，门外也守了几个特事局的人，听到动静也看了过来。
后门正对着的是一片杂草丛生、无人照料的后院，君玄在这里纯粹是在躲清闲，假证或诈骗都不是他的负责范围，只是在履行路修满担保人的职责。
见路修满终于说完话出来，君玄下意识一口气喝光了易拉罐里的咖啡，“走吧。”
“我要报案。”
“？”
“我的角被偷了，找不到了。”
路修满认真地说明着情况，请求帮助，“我这次下山，来到人类面前，就是为了找回它，只要能把它找回来，我就会立刻离开人间界了。”
说着，他就把自己从兔妖那里拿到的地图线索也递了过去。
君玄没多想就接了。
旁边，那个捕捉到了报案关键词的另一人朝这边大声道，“报案的话还是去特事局分部或总部吧，君玄不负责这个的。”
“原来如此吗？谢谢，那我……”
路修满没想到自己又搞错了状况，一时间竟有些慌乱，连忙伸手，想要拿回那个线索图。结果君玄拿着图正在看的手忽然一抬，躲开了他的动作。
“不必这么麻烦。”
也许是冬日的阳光太烈，为了看清地图上的标记，君玄微微眯起了眼睛，眉心也随着思考而微微蹙着，“我确实不负责这些，但也有接手指定案件的权限。”
“那你原本是负责什么的？”
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外，路修满瞧他表情，方才那点紧张又缓和了不少。
确实是不该紧张的，他暗自想道，君玄只是看着很严厉，像老师似的严肃，但又不是真的老师，他根本用不着因为在君玄面前又弄错了事担心。
而且，就算是真的老师，又不会因为他搞错这点小事就打起来。
“负责缉拿不听话的非人罪犯，或者处理危险现场。”
君玄随口道，“今天是意外。”
“……”
路修满眨了眨眼。
等等，意思是他之前赶过来，原本是做好准备要打我的……
“你刚才说，只要找回了角，你就会离开，对吧。”
没注意到对方的猜想，看完了地图，君玄把那张纸重新折叠好，这才看向正他，“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拿回之后，就不需要通行证了。”
路修满点点头。
“很好。”
听到这个回答，君玄猛地深呼吸了一口气，“你最好说话算数，到时候一刻钟都不要停留。”
话里话外，竟然毫不遮掩地透露着‘请你快走’的意思。
一般人听到自己这么不受欢迎，多少都会有点不开心，或是尴尬，话语太过直接，听得在场第三人都同情地再次投来视线。
路修满却瞬间扬起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点头都比刚才用力多了，“嗯！！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真是太好了！
路修满由衷地在内心耶了一声，看着此时此刻的君玄，越看越像是卦中提到的大能，贵人，能为他找回角的人类，目光也跟着变得热烈起来。
就算不是，也看起来是那种超级靠谱的人。
而这么靠谱，气运这么强的一个人，似乎也发自内心地想为他找到角。
无论帮忙的动机是什么，相比之下，别说是嫌他会添麻烦不想当担保人了，就算是为了找到角之后亲手当着他的面在上面画乌龟图案，他都不介意了！
路修满笑得真诚而快乐，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倒霉了。
好耶。
君玄确认完毕，就还了他地图，再次挑出一根烟，刚想点燃，对上了路修满过于高温的笑，险些把烟掉在了地上，“笑什么。”
“我也盼着越早找到，越早回去越好，所以开心啊。”
路修满自觉逻辑满分地解释。
“……别说话。”
君玄不置可否，直接从他脸上挪开了视线。
他指尖拈着点燃的烟，烟和市面上的都不一样，然后他甩去明火，叼在嘴边，暗暗的火星熏得他眯起眼睛。
黄昏的烟霞给君玄打上了一层光晕，他在夜风中深吸了一口烟，细长的烟径直烧到了底。
下一秒，他缓缓吐出腹中浊气，白烟在空中飘逸旋转，如丝绸、如白墨，竟缓缓在空中化作了一个缥缈模糊的形状。
那赫然是一支鹿角的形状，与路修满头上的那个很像，却又不完全相同。
烟雾还未吐净，君玄半阖着眼，觑着那团白烟，不过半个呼吸间，除‘鹿’角外，它旁边又衍生出新的图案。
白雾变幻着形态，将鹿角临近的背景图案也拟了出来。
仔细一看，是一吊铜钱摆在一旁的模样。
除铜钱外，似乎还有一小块碎银。
“……”
观察片刻后，君玄再轻吐一口气，眼前活灵活现的白烟图案被瞬间打乱，迅速散去。
路修满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里，思考着这是什么神奇的术法，就听到旁边君玄开了口。
“明还是清……”
“嗯？你算出什么线索了？”
“你的角，”君玄脸色沉沉，神情复杂，“丢几百年了，现在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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