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文/醉书南飞
路修满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这个误会，虽然他作为妖兽也喜欢吃肉，但他不吃兔子，就算吃兔子，也不会吃开了灵智的这种。
就算这个兔子可能和自己的角有关系，可能出卖他，可能还是骗他的始作俑者，已经心虚到不行，也不会用这么凶残野蛮的方式报复回去。
结果，还没走出去几步，那兔子就被他吓得显了原型，嘭地一声变成一个圆滚滚的毛茸茸。
早就想把兔妖抓回来的几个特事局公务员趁机出手，甩出一道金色的捆仙绳，将兔子抓进楼道来。
小兔妖瑟瑟发抖，路修满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
“我错了对不起！！！”
没等他说完，兔妖浑身炸毛，不顾身上的绳子，直接以头抢地，把地砖都砸出细小的裂纹来，“呜呜呜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求您原谅我我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
“……”
那兔妖求生欲旺盛，立刻不打自招道，
“是我不好，我不该给您使绊子找人骗您，我不该畏罪潜逃，不该阻拦您下山……我只是、只是太怕了……”
“果然是你。”路修满叹气，“你别怕，告诉我是谁在幕后指使你做了这些，好吗？”
兔妖整只都泪汪汪的，摇摇头说：“没、没有人指使我……是我在山里乱打洞，害得山体不稳，弄塌了您的洞府，还、还砸坏了您的角，我怕您会找到我头上，就一时情急出此下策……”
原来是这个小兔妖引他学了假课，办了假证。
真相已经大白，原因不是特事局办事有力，而是幕后主使胆子太小。
一时间，在场的特事局公务员们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可路修满还是不能信，“弄断角的肯定不是你，你放心告诉我是谁，角又去了哪儿，特事局的人都在这里，不会放任那个人继续威胁你的。”
“就是我啊？”
兔妖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茫然起来，“没有什么幕后黑手的，大人。”
“不可能，”
路修满在胖如小香猪的圆润兔妖面前蹲下身子，认真地说道，“我们鹿妖的角可是很结实的，只凭你自己是弄不断的。而且，你有亲眼看到我的角断裂的样子吗？”
“鹿、鹿妖……？啊，这倒是没有，可是……也不可能有别人啊？”
路修满歪了歪头，摸摸自己的额头处，像刚才一样，努力强调暗示自己的鹿妖身份，“我知道了，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就发现我的角断了，所以以为是自己弄的？”
“诶？”
这么一说，彻底让兔妖止住了哭喊，连自己可以趁机推脱责任都给忘了，下意识争辩道，“这怎么可能？山都塌了，就算不是我亲手造成，也是我乱挖洞导致的吧……”
很多妖类因为在修炼前只是寻常野兽，性格方便会有些单纯认死理。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可以解释成兔妖是在掩护真正的元凶。
为了让这只兔妖相信这个说法，也为了确认他是不是说真话，路修满决定现场演示一下自己的角有多结实。
于是，路修满抬头，在一群公务员里扫视一圈，目光最终停留在状况外的君玄身上，微笑着礼貌请求，“君先生，可以请您砍我一刀吗？朝这里砍。”
柔软的白色发丝中，一支金色树杈形状的角缓缓显形，散发出纯净凝实的妖力。
“拜托了。”
“……”
路修满的话语刚落，在场所有人与非人类，都齐刷刷将视线射向墙边的君玄。
方才因为兔妖闹腾得厉害，很多特事局的人都被引了过来，抓兔子的抓，安抚的安抚，设立结界的设结界，黑监控的黑监控，此时危机解除，这些人都原地吃起了瓜。
作为视线的焦点，君玄脸上的镇定沉稳终于隐隐有了裂痕，忍不住眼皮一跳，“什么？”
路修满把话又说了一遍，脸上依然微笑着，仿佛自己在说的不是什么来砍我，而是什么天气真好的话。
他颇为乖巧地蹲在白兔面前，头顶仅剩的一支角，衬着额发下蓝色的双眼更加无害，像极了与世无争的食草兽类。
而他旁边的兔妖更是一团圆滚滚的毛球，因为挣扎而弄得毛都乱糟糟的，一双圆圆的眼睛含着泪水将掉不掉。
瞧见他们的这幅模样，在场的许多职员都心生不忍，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
——多么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人，才忍心吓唬这样柔弱可怜又无助的小妖们啊。
不赞同、隐含制止的眼神纷纷落在君玄身上，他却仿若未觉，丝毫不受影响，不但一步步真的朝这边走来，毫不动容，脸上更是找不出丝毫与不忍、温柔有关的神情。
若是熟悉他的人仔细看去，甚至能从他紧绷的嘴唇瞧出他的愠怒、不爽。
特事局特战人员应有的杀气与压迫感，在此时——两个无害又无辜的毛茸茸面前——体现的淋漓尽致。
然后君玄站定在两妖面前，低头看去，开口时，语气都是硬邦邦的，
“你不要欺负弱小。”
现场顿时更加寂静了。
路修满下意识想反驳，一个“没”字还没出口，就发现君玄这话居然是对着兔妖说的。
“像你这种妖我见多了，仗着自己的本体特殊，就到处卖惨骗同情，想扰乱公平公正的秩序，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岁数了还哭成这样，”
君玄居高临下地盯着兔妖，神色认真无比，语气虽然不算激烈，却句句扎心，“别忘了你才是前辈，你都拿证多少年了，化形多少年了？用这套欺负一个不谙世事、还没拿证的鹿妖，骗了他一次还想骗第二次？知不知道你这种恶劣的行为会给别人添多少麻烦，一句你害怕你不知道就完了？弄错了还想让别人自证？”
这还是路修满第一次看到君玄这么生气地训人，不，训妖。
在这样精准地指责下，别说浑身僵硬的兔妖了，就是旁边那些原本在吃瓜的群众，都个个地噤若寒蝉，尤其看着年轻、资历浅的，更是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这一切，竟然是……因为自己。
路修满越听越不敢抬头，越听越心虚。
被、被人类在超级小的兔子晚辈面前当做真正的弱势群体维护了……
“别以为哭得更大声就能得过且过了。”
君玄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严厉无比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己想办法证明这不是你弄得，要么赔偿这位鹿妖的角，找回角接回去，外加精神和健康损失费，赔不起，找不回来，那就依法处置。”
兔妖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找回了理智，这一回，不但不哭了，声音也冷静下来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了动腿，扭动着身体端坐起来，因为还被捆着无法恢复人形，身上以妖力幻化出绅士的马甲与帽子，小小的裤子。有了衣服后，他很快改成一个颇为人性化的站姿，朝着路修满的方向一个鞠躬，
“之前我为了弥补过错，曾经在大人的洞府附近房源一百里找过，依然没有找到您的角，很抱歉我不能帮上忙了。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您说得没错，这应该确实是误会，至于证据我会努力找到的，很抱歉设计骗了您。”
路修满知道他本来就不是偷角人，也就不太在意，挥挥手，“嗯嗯，那就没关系了，下次别骗了就好，不过你说找了方圆一百里，也算是有用的线索。”
“大人，还有一件事我现在就得告诉您，”兔子一改之前的可怜崩溃作风，冷静下来之后就彬彬有礼的，颇有种小大人的感觉，“既然您的角不是因为我而丢失，那么就不是近三年内丢失的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还有我的族人，其实在您洞府附近生活很久了，情报网覆盖很广，可以肯定地说，三年内没有任何妖、精、鬼等存在靠近过您的洞府。”
“……好，我知道了。”
路修满的眉头微微蹙起，感觉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既然三年内到这只兔子出现，都没有谁靠近过，那他就是在睡梦中被偷了角，自己还不知道了。
找角的难度顿时上升。
既然是在他沉睡期间被偷，那范围就太大了，三年前被偷有可能，五百年前被偷也有可能啊，怪不得之前算不出角所在的具体方位，原来是时隔太久，变数太大了。
“还有呢。”
君玄见他突然这么乖巧，依然没有缓和脸色，冷声又提醒道。
“还……还有……”
兔子精又站直身体，转了个方向，朝着君玄还有其它特事局的吃瓜群众们一一鞠躬，“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害得大家都因为我加班这么久。”
君玄脸上的愠色这才缓缓消退，最后嘱咐道，“记住，害别人加班是很严重的事情。”
路修满：“……”
原来这才是重点吗？
“……”
其它人也一时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兔妖瞬间礼貌冷静，年轻的人里头还有忍不住想鼓掌的，被上司打手拦住，而更年长些的，则纷纷点头应声，“是啊，本来早就该到休息时间了，这闹得大家饭都没吃好，加班费还不一定给，下次不要这样了。”
这会儿确实是中午的饭点。
兔妖想了想，最后态度端正良好地补了最后一句，“还请特事局的大家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话音落下，他又动了动耳朵，妖力散开，走廊的正中央多了一桌子的新鲜水果，个个都干净水亮。
君玄总算是没有再发作，事件告一段落，吃瓜的也三三两两散去。
路修满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正疑惑着，就见君玄端了一盘最绿的新鲜蔬菜来到他面前。
“我记得鹿妖是吃素的，别客气，这算免费的。”
路修满：“……”
还不如吃兔子呢。
想着，他就面有菜色地朝着兔妖望去一眼。
兔妖还想着怎么证明没偷角，正苦思冥想到难处，心有所感，也看了回来，“怎么想都是找回角、或者找到线索才最好自证清白……对了，大人，您的角是不是很值钱，还有药用价值？”
你才有药用价值呢。
路修满无语，摇头。
“可是鹿茸在人间界确实……那偷角的人，会出于什么目的来做这件事呢？大人您有头绪吗？”
路修满被问住了。
是啊。
谁闲得没事做这种缺德事啊。
他也很是困惑不解，纳闷道，“这个不能吃的，又这么硬，也就是带来点好运，外加挡几次雷劫而已，这也不至于被贼惦记呀。”
兔妖：“……”
不，这很有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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