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时间还早，店里人还不算很多，他们挑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黄宋将菜单递给温佳，“阿姨，您看看您喜欢吃些什么？”
“还是让你们两个孩子点吧，我不挑。”温佳又将菜单拒了回去。
“段屿，给你。”黄宋不由分说就将菜单塞到段屿的手里，他一向最讨厌选择，所以每次出去吃饭总是段屿点菜，“你点，你最知道阿姨喜欢吃什么。”
“好，老板，来份烧鸭，还要咖喱虾、盐水鸭肝、葱爆鸭心、白灼菜心、山药乌鸡汤。”
黄宋听着段屿念，汗都下来了，全是自己爱吃的，不是让他点阿姨喜欢吃的吗？难道阿姨真的不挑？
老板很快端着菜上桌，黄宋热情地朝温佳介绍，“这里的烧鸭可香了，是咱们后街的老牌美食，老板一天就卖五十只，晚了就没有了。”
“闻起来很香，谢谢黄同学的推荐。”温佳笑起来很温柔。
“阿姨您叫我小宋就行，这都是我该做的，阿姨您喜欢就好。”黄宋反应很快，这种张罗饭桌，活跃气氛的技术是打小跟着奶奶窜门练出来的。
“需要喝些什么吗？”温佳问。
“阿姨，您喝豆奶吗？他家的豆奶是自己做的，口味纯正，还健康，段屿也夸的。”
“是很好喝。”段屿点头表示同意。
温佳眼神里闪过一丝自嘲，她这个做母亲的因为工作的缘故常年各地跑，尤其是这些年她更加不清楚自己的儿子这些年口味的变化了，“是吗？”温佳喃喃低语道。
饭桌上，黄宋习惯性的将鸭肉先扒了皮再夹给段屿，段屿吃不了很油的东西，也很少吃动物的皮，什么鸡皮猪皮鸭皮，碰都不能碰，一吃就反胃。
按照李晨棋的话来说，段屿长了个小姑娘的胃，这么挑食还能长这么高也真是基因强大。
“小宋，”温佳柔声细语地问，“段屿没给你气受吧？”
“没有的，段屿人很好的，也特别耐心，一直帮我辅导功课。”黄宋边说边望了一眼身旁的段屿。
段屿也正好在看自己，尽管没开口说什么，黄宋的脸还是瞬间开始烧了。
“吃饭，吃饭哈哈。”黄宋快把脸埋在碗里了，不敢抬头看温佳，只是猛的往自己嘴里扒了两口饭。
“好，吃饭。”温佳浅浅地笑着，喝了一口鲜美的汤羹。
饭吃了差不多的时候，黄宋去了厕所，段屿和温佳就坐在位置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很久没见了，虽然平常也会通过微信电话联系，但温佳还是觉得段屿是变了很多。
“我年前就托人把段建国的工作调到别的区了，一南一北，这段时间他应该就没什么空再过来骚扰你了，你可以好好准备高考了。”
“没关系，他要来就让他来吧。”段屿语气淡淡，手一张一合做着攥拳的动作，“他最近有去骚扰你吗？”
“没有，我和他隔了几千公里，婚也离了，号码也换了，他找不到我的。”
“好。”段屿放下了心。
“你喜欢他？”
尴尬的沉默中，温佳的声音是那样的柔和，她向来就是这样不温不火的脾气，生气都很少有，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向段建国妥协。
温佳没有指名道姓，但段屿明白她说的是谁。
“是，我很喜欢他。”
不是喜欢，是很喜欢。
温佳并不讶异段屿的直白，心想着，果然是自己生的，继承了自己直话直说的性子，也算是个优点吧。
“哪种喜欢？想和他在一起吗？”
段屿有一丝惊讶地抬头，他不知道他的母亲什么时候看出了这么多，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他也遵循了内心说了出来，“我想和他在一起。”
段屿不期待会得到温佳的认可，却也不想撒谎。他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甚至已经做好了很少发脾气的温佳会跳起来，指着自己鼻尖痛骂一顿的准备。
但温佳看上去很平静，她向后挪了挪，依旧优雅地靠在椅子背上，只是换了一种更舒坦放松的姿势坐着，“你长大了，很有自己的想法了。妈妈问你，你是认真的吗？”
“嗯。”段屿几乎是下一秒就说出了答案。
“他是什么态度，他喜欢你吗？”温佳依旧平静。
“是，我们互相喜欢。”段屿点头，他不想对温佳有所隐瞒，他仔细端详着温佳的反应，确实意外，“你不生气吗？”
温佳轻轻笑了起来，眼角细小的纹路显了不少出来
，“生什么气？人是你自己喜欢的，你就自己负责任，我这个母亲也不能陪你过上一辈子，只是你既然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的，就好好待人家，别像，段建国那样。”
别像段建国那样，不把家当家，不把家人当家人。
动辄打骂，喝了酒之后还会变本加厉，温佳曾经流着泪抱着年幼的段屿说，段建国是个恶魔，根本不配结婚，也不配拥有一个家。
“我不会成为第二个段建国的。”段屿后半句没说出来。
要是真的有一天，段建国留下的基因发作了，他就去自杀。
“那就好。”温佳眼睛忽然控制不住地湿润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小屿，是妈妈对不起你。”
“不是的。”
需要说对不起的从来都只是段建国一个。
“小屿，我要结婚了。”温佳含着泪笑得灿烂，“对方是个医生，人很好，待我也好。”
“好。”段屿说。
时光流转，万物消逝又复苏，生活也是如此，那些不堪的过去在不断地被更新迭代，剩下零星的片段。
黄宋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装很好的点心盒子，是他从厕所出来之后偷溜出去买的。
他向来早熟，比平常孩子更懂得人情世故些，再加上黄宋觉得有他和段屿的这层关系在，总不能给温佳留个太差的印象吧。
“让阿姨久等了，这是给您的。”黄宋将点心盒子递过去，温佳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用这么客气的。”
“应该的，应该的，这家店的点心不算太甜，吃着也不腻，您可以尝尝。”
温佳瞟了一眼段屿，眼神尽是夸赞，段屿也自豪，跟着一起笑。
“妈，你就收下吧，这是他的心意，你不收他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段屿说完就挨了黄宋“轻轻的”一脚。
温佳当然不知道段屿和黄宋的小动作，接过点心盒，“谢谢小宋，阿姨收下了。”
“以后可能还要小宋多多照顾段屿。”
“应该的，应该的。”黄宋顺嘴答道，说完才发觉一丝丝的不对，又慌张地解释，“我们是同学应该要互相照顾的。”
“谢谢。”温佳再一次说了句感谢，却觉得怎么也说不够。
她以前总说段屿性子太稳重太理性，一点儿也没个年轻男孩子张扬冲动的气息，这以后找对象，千万得找个活泼机灵的人，才能压得住。
温佳觉得自己说对了。
吃完饭，温佳没有多留，直接打车去了机场，赶晚班的飞机。
“阿姨这么快就走了吗？”黄宋问。
“她明天还有工作，家里还有等她回去的人。”
段屿一边回答一边目送着温佳离开。
没想到，知晓他们这段感情的第一个人会是温佳，会是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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