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下雪了，南方的城市很少下雪，就算有，也是稀稀拉拉的一点点，熬不到第二天天亮，就会和着尘土化成一滩浑浊的水。
但这次来势汹汹，积了挺厚的一层，直接将整个世界都粉刷成了白色。
黄宋写作业写到一半，趴在卧室桌子上睡着了，段屿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出来，拍下了一张黄宋的睡姿。
段屿偷拍了很多黄宋睡觉的照片，有下课倒在课本上的睡的，有晚自习写卷子写到一半打瞌睡的，还有躺在他的身边，脸色潮红的。
很多张，段屿都存在了手机相册里，他不是一个热爱记录生活的人，却在遇见了黄宋之后，迫切地想要纪念住他们之间的一点一滴。
就像那碗草莓饺子一样。
段屿找了条毯子给黄宋盖上，虽然屋内有暖气，但架不住冷风依旧会沿着窗户缝渗透进来。
黄宋睡着的时候总是像只安静慵懒的猫。
他的眼皮很薄，阳光好的时候几乎能透过白皙的肌肤，看到隐隐跳动的青色血管。
还有狭长的睫毛和红润的嘴唇，段屿每每忍不住亲吻时，总会怀疑造物主是不是也看上了他的黄宋，以至于将这些好的品质都给了黄宋。
电话突然响了，是黄宋的。
黄宋惊得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键。
“宋哥，外边下雪啦，出来打雪仗啊。”是李晨棋的声音。
“下雪啦？”听到李晨棋提醒，黄宋这才将目光移到窗外，“真下雪啦！”
黄宋很兴奋地拉住了段屿的胳膊，嘴巴还在说话，“你们在哪儿呢？我们马上来。”
“我和小城老沙在学校操场呢，这边没什么人。”
“好。”
黄宋激动地从衣柜里找了成套的手套围巾帽子出来，这是之前逛街买的，他和段屿是情侣款，颜色不同而已。
“走。”
操场上的积雪已经不少了，一脚踩进去，能直接没过脚脖子，“这雪下的真大。”黄宋说道。
“嗯，很少有这么大的雪，上一次下大雪还是十年前。”段屿想起来上小学的时候，也是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很多地方都直接封路了。
那时候他和其他小朋友都很开心雪的到来，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只有段建国早上起来看见厚厚的雪，瞬间破口大骂，“路又不好走了，耽误老子上班。”
段屿想得出神，黄宋猛然从后边扑上来，段屿直接没站稳，仰面倒在了雪地里，脸上是被冻出来的红，鼻尖上还沾着飘落的雪花。
“起来。”黄宋喊。
“起不来，”段屿朝黄宋伸出了手，“你拉我一把。”
黄宋无奈又好笑地去握住段屿的手，“你好重哦。”
“是吗？”段屿躺在雪地里纹丝不动。
“快起来，雪地里冷。”黄宋又说。
“你亲我一下，我就起来。”段屿说。
黄宋心虚地望了一眼正在和小城他们几个互丢雪球的李晨棋，耳尖红红的，“这在学校呢，有人看。”
“离得远，看不见的。”段屿又哄。
黄宋想了想，终于蹲了下去，像王子亲吻睡美人一样，轻轻地吻了一下段屿，段屿却伸手扣住黄宋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冰凉又炽热的吻。
他们的脸蛋快冻僵了，嘴唇却烫得像火。
段屿终于从雪地里爬起来，帽子上和后背都沾满了雪花，看起来很滑稽，黄宋一边无情地嘲笑，一边团了个松垮的雪球砸在了段屿的身上。
“哼，让你欺负我。”
黄宋说完，就朝李晨棋那边招手，“段屿欺负我，你们快来，替我对付他。”
“收到，宋哥，我们来替你报仇雪恨。”李晨棋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中途摔了无数次，才走到段屿身边。
“宋哥你说，我要怎么收拾他？”李晨棋问。
“随你。”黄宋说。
“好的，明白。”
李晨棋下一秒就将段屿推到在雪地里，不过这次是脸朝地，起来的时候，雪地上留下了段屿脸部的倒模。
“段哥果然是纯天然大帅哥，这脸可劲造都没事。”李晨棋感叹道，接着朝段屿丢了个雪球，“老天真是不公平，让不让别人活了？小城，老沙，快过来与我一起对付人间公敌。”
小城和老沙不约而同，“来了。”
于是乎，这张雪仗，在黄宋的指挥下，变成了段屿单方面被“殴打”，不过段屿也不生气，明知敌方军师在侧，也不去攻击，照样乐呵呵地“挨打”。
只不过在雪仗结束之后，幽幽地来了一句，“周末的卷子不借你们了。”
“不—”
雪地里只剩下李晨棋的哀嚎。
黄宋笑的开心，指着角落里堆着的雪人，“我堆的，你看像不像你？”
段屿看着比例极不协调的雪人，鼻子嘴巴都没有，眼睛还是随随便便抠出来的两个洞洞，连颗石子都没舍得安进去，“像你。”
“屁话，我堆的明明是你，你是不是嫌他丑？”
“不是，我只是觉得还是更像你一点。”
“滚蛋，我是他的创作者，我说是谁就是谁。”
“不许骂人，不文明。”
“嗯？”黄宋捏紧拳头凑过去小声威胁，“你说什么？今晚不许上我的床。”
天生捂不暖床的段同学必须要搂着小暖炉黄同学，才能睡上一个温暖的好觉。
一想到要躺回自己孤零零的被窝，硬气的段同学瞬间服了软，对着四不像的雪人叹了口气，“对对对，像我，就是我，我就长这样。”
李晨棋小城老沙呆滞地站成一排，听见段屿的话，纷纷注视着雪人，半天也没发现这二者有什么相似之处。
“段学霸终于也有缺点了。”李晨棋总结道。
“是什么？”小城问。
“审美不行。”李晨棋一本正经地说道。
幸好黄宋没听见，要不然会气得吐血。
回了家的时候，正好撞见奶奶在收拾行李。
黄宋连忙拉着问，“奶奶，您这要去哪儿？”
奶奶笑着翻着手机里的照片，里边是几张风景照片，“我打算和我几个老姐妹一起出去旅游，先去云南，再去海南，我还打算去内蒙看看草原。”
“等会儿，这也太突然了点？”黄宋一时难以接受。
“突然吗？”奶奶反问，换了种语气，“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赶紧趁脚步还利索，才能出去走走，难道我还得等到走不动道了，才能出去啊？”
“不是，我明年就高考了，等高考完了我陪您一起去呗。”黄宋说。
“你想去，我还不愿意跟你们小皮孩一块儿出去呢，我可没那个精力和你们上蹿下跳的，我还是和我老姐妹一起，搞个夕阳红旅行。”
黄宋沉默了，确实奶奶本应该早就可以快乐的享受生活的，但因为要照顾自己，很多愿望都牺牲了，他这个做孙子的，又怎么能这么自私的把人扣下呢。
“水果店我让楼下孙奶奶帮忙照看了，她年轻的时候是个会计，聪明着呢，退休之后闲在家里也正愁没事儿干，得了这个差事还挺乐意，我说要给工资她也不要，你倒时候每个月给她发点红包就行。”
黄宋这下子更没话说了，连水果店都给安排好了。黄宋犹豫着看了一眼段屿，想让他给些建议。
但段屿却还是让黄宋自己处理。
黄宋上前抱住奶奶，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奶奶，你要去多久啊？我舍不得你。”
“都是大孩子了，有什么好舍不得了。”
“你走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了。”
“还有小段呢，你俩搭个伴，好好读书学习，奶奶出去了会给你们发照片的。”
“好吧。”黄宋松开了手，忽而想起什么，把奶奶拉过去偷摸问，“出去旅游，钱够不够？你的那些存折还有水果店的钱…”
“不用。”奶奶摆摆手，“奶奶有私房钱的，够了。”
黄宋无奈地笑了，“出去小心，记得给我发照片，还要打电话的。”
“知道了，打电话要长途费的，还是发微信好。”
“抠门。”黄宋评价道。
“我走了，老姐妹还在等我呢。”
“我送您去。”
“不用啦，都是女人的聚会，你们别去了。”奶奶像是赶时间，拉着行李箱就往门口走，路过段屿的时候，还往段屿手里塞个纸包。
黄宋心情还没平复，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冲奶奶突然出去旅游的事情。
“你说奶奶怎么就挑了这么个时间要出去玩儿呢？不过，我奶奶什么时候在乎这些，她一直就是很酷的一个人。”黄宋自问自答，抬头看见段屿正在开纸包。
“那是什么？”
“奶奶给的。”段屿打开来看，里边是一卷红票子，还不少，“是钱。”
“钱？”黄宋疑惑起来。
“估计是你奶奶想拜托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吧。”段屿说着将钱递给黄宋，“你收着吧。”
“不要，这是奶奶给你的，你就拿着。”黄宋摇头，继而笑着说，“你现在必须得好好和我在一起了，我奶奶是付了钱的。”
“不给钱我也会好好和你在一起的。”段屿认真道。
钱，黄宋还是死活没要，段屿给不出去，只当是黄宋存在这儿的，便替他收好，存了银行，有整整一万块钱。
段屿晚上想起奶奶塞纸包给自己时的神情，总觉得很像要将黄宋托付给自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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