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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千年的剑


赵岚和阿大一时痴了,这远不是他们平日里见到的那个“姐姐”,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并不是因为武阶、身份,或是其他种种,而是源自骨子里的高贵、典雅,能无形中震慑到每一个人心灵的最深处。

到了此刻,二人旋即也将心里的那道担忧放下了。

试问,还能有什么样的人,敢忤逆这样的骆绝尘,即便是心里略存着不满,也绝不敢当着骆绝尘的面表现出来。

正如阿大所说的那句话,“在凤仙阁惹怒姐姐的后果,可是要比惹怒王夫之,甚至是萧正通还要恐怖。”

……

骆绝尘落入高台,先是朝天上看了一眼,双手合十盈盈一礼,凤仙四象同时点头,也躬身还了一礼,接着便化成四道光芒,眨眼消失在苍茫的穹顶之上。

之后,骆绝尘再将目光看向了高台之下那群单膝跪地的诸位凤仙弟子,碧海一样的眸子里仿佛有着无尽的感慨。

这些人,将会在今后的数十载里,成为她手中的刀,为凤仙阁劈出一个新的未来。

……

这时候,王夫之已经率着其余四名长老排着队从后方的大殿中走了出来,并左二右三,依次站在高台下方的两侧,与骆绝尘一道,目光聚拢在广场之上。

在所有人就位以后,肖自在站了起来,却并没有下令让台下的人站起,只是高呼一声:“恭请,新任掌门,祭天。”

祭天,是几乎所有重要典礼中都会囊括的一个流程。

虽然这些弟子们也不能理解,他们所祭的这个天究竟是个什么。

是神明吗?不,因为,神明已经落入了凡间。

肖自在恭敬地对骆绝尘做了个“请”的手势,骆绝尘微微点头,接着迈着端庄的步伐缓缓走下高台,王夫之与几位长老则紧随其后,一直走到大鼎的跟前才停了下来。

这里早有一侍童持香静候,见骆绝尘到来,先行躬身一礼,随即燃起长香一一分发下去,除了骆绝尘手里拿着三根,其余的人都是拿着一根。

肖自在站在大鼎一旁,看着几人,开始高声喝唱礼法,几人同时微微向大鼎拘礼,继而又将香插进了香炉之内。

做完这一切后,几人又自觉地转过身,朝着巍峨的大殿深处望去,目之所及,正是屹立在大殿中央的高大雕塑之上。

像继位大典这样的繁文缛节,参加过萧正通的掌门继位大典的这些长老们自然是清楚的,祭完了天,接下来便轮到祭祖了。

便听见肖自在高高的呼喊了一声:“祭天毕,再请掌门祭祖。”

凤仙阁的祭祖,一直以来都是祭的这位名字里带着一个凤字的女人,从来不会涉及到祖师阿叶。

因为,在所有人的意识里,祖师阿叶只是暂时的消失了,并未真正的死去,他们相信,总有一天,祖师阿叶一定会回来,带着满身光辉带领整个凤仙阁登临这个世界武道的绝顶。

……

这时候,忽有一弟子从大殿内拿着个蒲团放在了骆绝尘的跟前,也仅仅放了骆绝尘的跟前。

同时,肖自在也发出一声喝令:“众人起,掌门跪。”

这倒让那些弟子感到十分诧异。

这凤仙阁的先祖难道只是是骆绝尘的先祖?

没错,你们真相了,这先祖果真就只是骆绝尘的先祖。

当然,没人会在这种场合忤逆肖自在的话,便陆续地站立起来,收起脸上的讶然,板正着脸只剩下一道肃穆。

骆绝尘双手合十,随即双膝弯曲,在那蒲团之上跪拜下来,跪向了那个轮廓里和她有着几分神似的女人。

这一刻,天地透着庄严,诸山皆是寂语。

苍穹之上烈日穿透着浓密的云层,洒下一缕薄光,经山翳层林的涤洗,最后落在了骆绝尘不染红尘的身躯之上。

这薄光便如苍天破颜的微笑,这一刻,骆绝尘仿佛受到这薄光的浸染,也跟着笑了。

这一笑,将堪破生死,揭谛轮回。

……

接着,便见骆绝尘突然自觉地站了起来,不待肖自在反应,伸手弹指一屈,紧随着一声轻喝:“剑来!”

于冥冥处,一抹刺眼的青光乍起,并伴随着一声惊天的厉啸,从天门峰后身深处的角落里冲天而起,天地为之一暗。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这一幕脸色纷纷惊变,有人脸色泛着青寒,口齿不清地说道:“这是,这是……”

这是霜银。

阿叶佩剑,霜银。

是经阿叶用武仙秘法淬炼过,并在凤仙阁镇派之宝中排行第三的圣物。

骆绝尘的一举动,就连王夫之以及其余诸位长老都顿时被惊得无法言语。

她这是要做什么?

……

天门峰之巅,有一根高约五丈、宽约三丈的巨型玉柱,是武仙阿叶当年亲自设立,历经千年到如今,几经风霜洗礼、受尽日月打磨,却依然屹立而不倒。

它在凤仙阁里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凤仙法柱,也称“一叶书”。

先祖曾言,凡后世继承掌门者,须乃在此尊法柱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而这,便是掌门继任大殿的第三项礼法,称为“天书”。

但是,先祖在立下这道规矩的同时,却未指名道姓地一定要继承中用上霜银,而骆绝尘却偏偏用了。

这正是王夫之以及身后的一众长老不能理解的地方。

但是,几位长老除了震惊之外,却没有出声反对,也没有资格出声反对。

因为,霜银不仅是凤仙阁的镇派法宝,同时,也是骆绝尘的家传,自然,莫说骆绝尘用这把剑刻字,甚至是将这把剑用来悬赏,就算骆绝尘即刻要把这剑斩断,他们也说不上什么。

……

剑啸长空,盘旋在广场的上空恍若游龙。

每个人抬着头,极尽了所有的目光汇聚在剑身之上,谁也不想就此错过名剑的芳容。

千年前的古剑和如今的剑看起来并不相同,剑身略宽且厚,呈古铜色,且没有剑格,由剑柄直接与剑身相连,而在剑身上则刻着一道奇怪的纹路,像是一幅画,亦像一行字,从剑柄处一直到剑尖,贯穿了整个剑身。

看到到这把老剑身上绽放出来的古朴的光泽,赵岚忽然想起了藏在怀里的无量。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却似乎感受到了一把比这把剑更为古老的气息。

……

这时候,骆绝尘气息鼓荡,一道红光从体内迸发出来,笼罩在周身上下,随着眉头轻轻一挑,整个人飞天而起,直直地朝着那剑逼近过去。

霜银在这一刻仿佛有了生命,忽然感受到了骆绝尘的气息,剑身猛烈震颤,发出一声悲怆的低吟。

足足等候了一千年,他终于回来了吗?

……

骆绝尘凌空而立,一只纤若无骨的玉手缓缓抬起,凝眸瞧去的瞬间,霜银剑好似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召唤,剑身颤抖地更加剧烈,连带着周身的青芒也渐渐沸腾,之后发出一声狂啸,雀跃般朝着骆绝尘疾掠而来。

白色的手,古铜色的剑。

二者相触的刹那,剑身上原本炙热耀眼的光顷刻变得黯淡,温柔的仿佛清水流淌。

便像一匹性格贞烈的野马,终于遇到了能牵动它缰绳的主人。

一如一名老者,慈祥地看着自己的晚辈。

……

骆绝尘手持长剑撇于身侧,潇洒的身姿在漫天的花海中翩若惊鸿,而呆呆立在地上仰望着天的众人只看到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长弧,下一刻,那个身影便已置身天外,正与那高耸入云的擎天玉柱遥遥对视。

直到此时,肖自在终于回过了神来,大是喘了口气,凝着声音朗声高喊一声:“请掌门天书刻字!”

骆绝尘注目玉柱良久,始终迟迟不动,目光游离地盯在玉柱上,她在看玉柱上刻下的一个个名字。

这里的每一个名字,便都是一段饱经沧桑的历史。

萧正通、方苍远、云天涯、莫望海、寒月……而到了最上面,却没了名字,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叶”字。

一个笔锋遒劲,行云流水的草书“叶”字,令人仅瞧上一眼,便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敬畏之心。

这时候,不单单是天门峰上的人,那些留在各峰之上留守的人,甚至是武者峰外门的弟子也纷纷抬起了头,将目光聚焦到那一道红色的身影上。

尽管离得遥远,一时无法看清,但所有人都知道,能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屹立山巅的,只能是骆绝尘,而她,似乎正在做某个不得了的事情。

林拙咽了口口水,扭头看向了号称着无所不知的张远山,脸上带着些许的茫然,问道“山,那娘们在干嘛呢?”

张远山目光飘渺,脸色沉重,淡淡道。

“她,是在接受凤仙阁先祖的试炼。过了这一关,才能真正的成为掌门。”

林拙继问道:“那她这一关能过的了吗?”

张远山想了想,笃定般地点了点头:“能,一定能。”

林拙有些诧异:“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张远山眸色深藏,微微笑了笑:“因为她手中的剑。”

“剑?”林拙揉了揉眼睛,细细地朝着那人影望去,却任凭他怎么努力,也终究无法看清那把剑,他只看到了一个星点般的光在那红衣的右侧攒动。

张远山沉沉说道:“那便是武仙佩剑。”

……

此时的骆绝尘的脸上只带着一丝幽幽的冷,看不出是惊是怒,是喜是悲。当一口凉气从口中微微突出的时候,她的眸中凛然生出了一股傲意。

紧接着,她却笑了,笑得如此自信。

“先祖,你的这个考验,可真是为难到晚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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