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永耀拿出吃奶的劲，三天之内，便把主子的阳光房拾掇完毕。
红黄蓝紫，什么颜色新奇，买什么颜色回来，什么姿态奇怪，买最古怪的回来。
索性都是主子的钱。
也只是为了图她一时之好。
至于真正种花养草，他和永旺都不会，主子也没闲心去侍弄那些，至于以后，那也是主子和夫人商量的事，他也管不上。
隔壁群狼环伺，长得好的又多，一不留神，自家主子就会错失机会。
趁现在，用这阳光房当诱饵，替主子把未来夫人夺回来，已经迫在眉睫。
这才是重点。
当一盆盆的奇花异草，摆放于高雅清贵的黑檀木的花架上时，主子的脸是笑的，是那种展开了整张脸，露出的真正笑。
而不是唇角微翘，眼角上扬。
永耀算是看出来了，主子对于永旺的过分往穷里装，是有嫌弃和埋怨的。
主子穷，只能说明主子无能。
这个印象，在叶小姐那，可是致命。
谁愿意自己的夫君，赤贫如洗？
这点，永旺做的有点矫枉过正了。
他要慢慢纠正过来，在主子那偷偷讨个好。
果然，程远麟抚摸上那暗藏清香，坚硬平滑的花架，发出感慨，“爷已经好久都没见到好东西长什么样了。这个花房，深得我心。”
瞧主子一点满足的模样，永耀觉得，自己比永旺也不差。
西北贩羊的土货，也不一定比坐过海船的差。
王家花房，成功吸引到扁豆的目光。
程远麟看他欢快的模样，便知不用明晚，叶漫一定就会知道。
到后天，佯装去门口散步，便能遇到去花山收鲜菜返回的叶漫。
到时便随口邀请她来王家做客。
想必不会拒绝。
······
叶漫从天露蟹壳灰便起床。
昨晚叶十来说，今天要开始收菜，叶六已经联系了两家酒楼，答应要咱们种的菜。
这几日，那花田吸引到不少人来看，为此，叶大还专门让陈伯派人日夜守着，唯恐被人使坏。
说到这，叶漫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美好，可真正做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实际。
花田确实是赏心悦目，她却忽视了另外的东西：撒种子比一般菜地慢，程序多不说，要求还高，成本增加；
生长期担心达不到效果，势必看护会更精细，这里面又牵涉到人工、肥料的多寡，成本再次累加；
收获期，要加强田间看护，又无形中多了一道人工成本。
整个流程累算下来，太不划算。
再打听到眼下菜价，叶漫觉得：理想乌托邦，现实一地鸡毛。
好像还亏本了。
真正赚钱的，并不是像她这样种菜。
因为背景的优势，让她有了错觉，她把自己搁的太高了，脱离了百姓日常。
沮丧、难过，叶漫从和叶四、叶九、叶十一起吃早饭时，这种情绪便一直困扰她，连说话，都没提起劲。
众人懵懂，可也没急着劝慰什么。
吃完饭，大家一起驾车，准备往地头去。
叶七忽然背了个大包袱来，他说也想去瞧一瞧。所以弄得自己像是去郊游一般，带了很多自认为需要的东西。
叶十作为老小，总是爱多操心，看门人不在，府里岂不是乱了套，他沉脸问，“老七，今日看门是谁？”
“老二，作为大总管，他当仁不让。”见大家都紧盯他，叶七把包袱往马背上甩，“别红眼我东西啊，等会看小爷我和大小姐单独享受。”
“嘁，咱们是去组织收菜，不是玩闹，时间晚了，老六那厮恐要怪罪。”叶九赶车，叶四和红杏赶紧把带了帷帽的叶漫扶上车。
其他人翻身上马，一行人迎着刚刚露红的太阳，准备出发。
大概因为人过多，太热闹，引得一些早起的村民们过来围观。
叶府不是一般人家，这个认知，慢慢的，村民们都好像已经接受。
除了好奇，还是好奇。
叶府平时都是大门紧闭，可只要有点风除草动，相隔不远的村民们，准会注意瞧上一瞧。
更何况，现在又加了个奇怪的王家。
恰巧这两家，互相走动频繁不说，几乎是从不和其他村民，有任何来往。
有好事村民问和两家都打过交道的里正，里正只是暴躁地回怼，“管别人家干什么？都过好自己的日子！”
有村民见过里正和叶府的人一起在酒楼喝酒，也见过里正带着叶府的人去州衙办事，甚至有村民知道，叶府经常给里正家送东西。
越不许提，好奇心便越重。
时间积累下，叶府和透着诡异的王家，都是竹村村民眼中的禁地所在。
······
叶府的人，不会随意去瞧村民的反应，甚至，大家都知道：叶府终究是不可能和这里完全融合的。
即便住了更多年，叶府，始终是叶府。
不是竹村的叶府。
这是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和隔绝。
她们有自己的日子过，有自己的路要走。
晚春进初夏，微风拂来，树梢轻荡，野花暗香。让叶漫心里的郁闷，渐渐消散了些。
红杏不懂，菜地都要开始收菜了，大小姐怎么倒还不高兴？
可作为下人，她除了尽心伺候之外，做不了其他。
觑了眼，忍不住，又觑了眼。
红杏的圆脸盘子，在微翕的眸光里，频繁闪过。
“看什么？脸上没洗干净？”
“干···干净，小姐再迷瞪会，还早呢。”
叶漫倒还清醒些，见前面叶七的包袱，在他怀里捂着，随马的动作，一上一下的颠，她很担心某一刻会掉下来，心情被牵扯，好像又好了些。
“老七，你带了什么？这么重？”
“大小姐，保准你喜欢。”叶七浓眉一挑，潇洒地把包袱抖了抖，哪知，有一下没接住，那包袱差点滑掉下马。
好在他眼疾手快，把它给拽去。
这一小插曲，叶漫总算笑起来，“嘚瑟把你就。”
红杏笑了。
叶七也笑。
架马车的叶九也笑。
叶四也笑。
最前面的叶十也笑。
大小姐高兴，所有人高兴。
花山上虽然暂时不能种果苗，可也不妨碍山下那一大块菜地，绿油油，生机一片。
再加上规划出来的，不远更大一处的稻田。
一块大田里，秧苗已经长出，绿茵茵的小短桩子，被风一吹，一浪一浪的，看着就高兴。
边上便是已经犁出的一块块水田，阡陌纵横，在初露的阳光下，闪出波粼粼的光纹。
这些，都是叶漫的希望。
让她感觉浑身，瞬间有使不完的劲。
陈伯带领工人，已经很早就在菜地里开始忙碌。
叶十的管理才能，已经显现。
摘菜之后是捆扎，捆扎完毕直接送上路边的牛车，牛车装满各种预定好的品种，对上昨日买家预定的条子，今天直接按照条子品种，往各家送。
一棵菜，多余的程序，一点都没有。
简单高效，确保新鲜。
因是头茬，叶漫才会来瞧一瞧。
“老四，你算算，一垄地的产量已经出来，菜价你也清楚，刨去成本，到底咱们有没有赚头？”
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这么多人付出，如若赚不到钱，岂不是个笑话。
那她以后还怎么服众？
叶七的大包袱总算曝光，一大张油毡垫，一套茶具，一大暖壶装装的泡好的茶，还有几包点心。
摆放在山脚下的一处绿草茵茵的空地上。
大家围坐一团，喝起茶来。
叶四带上的算盘，这会起了作用。
噼里啪啦一顿拨之后，他把数字亮给叶漫看。
每垄地，有营利，虽然不多，可这有十七垄，全是菜地。
加起来还是很可观的。
再有就是种菜是个连续活，这一茬结束，不意味就完了，只要不让地空着，一茬茬的菜出来，一年下来，也是很有赚头的。
叶漫心里总算有了底。
她打算不再种花田，直接改种生长快、管理简单，却又品种少，能卖高价的新奇菜。
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慢我快，才是种菜能赚到钱的真理。
心情轻松，自然笑容便多了。
甚至，看着身后被人陷害后，荒禿秃的山，也不再那么让她闹心。
叶四好像有种能力，总能大致猜到叶漫当时的所思所想。
当即他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咱们吃了暗亏，这个仇会报，且等着吧。”叶四给她把茶盏倒满，“老大已经带叶五出去三天了。”
有外人在，有些话，点到为止。
大家都互相警惕瞥了眼周围，埋头喝茶，慢慢吃点心。
看似惬意无比。
等到茶喝完，陈伯带叶四、叶七和叶九去了不远处的小庄子上找阿园。
那是当时从林家买来是，附赠的一处小院子。
住了几个看山和看地的农民。
阿园在那替叶漫负责看菜地和山上。
叶漫知道，他们是去和阿园一起巡查的。
自从山上出了事，叶大每天都要派人过来问一问，看一看。
叶十依然在田间忙碌，汗珠子密布的脸上，在璀璨的光照射下，让他显得活力十足，种满力量。
“回去后，让陈嬷嬷和厨房说声，这段时间田地的活多，马上又要管插秧，多做些他们喜欢的酒菜，身子不能累垮。”
红杏瘪嘴，“大小姐，他们吃的可不差，夜深了还弄宵夜吃，叶八让伙计几乎每天都送酒回来。”显然这话题一起，带了很多的情绪，“您是睡着了不知道，他们怎么会亏待自己？你还是自己先保重自己。”
叶漫笑，揪她胖脸，“怎地？你也想参与？那你晚上晚点睡便是，还怕他们不给你留一口？”
“我才不去，个个一身臭汗，您不在，他们还说粗话呢。”
“大男人，无需计较那么多，随他们高兴就好。”叶漫手掌撑脸，面带桃花，看帅哥叶十到处张罗，真是眼前一大美景。
所有人收工时，已经是午时。
打道回府，准备吃饭。
是忙碌又幸福的一天。
如果没有遇到那群人的话。
一行二十几人，全都黑衣短打，腰带紧扎，腰背银亮大刀，刀背上的红绸带，随风而飘。
他们骑的马，个个马毛油亮，马腿粗壮。
显然是有备而来。
果然，众人操刀，向着他们杀奔而来。
叶十因为田地的事，和马车走在最后。
“快，带小姐先回去！”勒紧马缰，赶紧往前奔去。
叶九从马车蹿下，把马鞭往已经站出车厢的红杏手里一塞，“赶紧换另一条路！”
红杏灵活坐上车辕，手握缰绳，转了方向。
一路逃亡的紧张，猝不及防再次到来，叶漫不敢吱声，她只是死死拽住箱凳，蹲在马车上，减少撞击和摔倒。
红杏快马加鞭，她不止要保护小姐，还要回去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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