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回头路
丞相一脉世代忠良，陆丞相在朝臣中更是德高望重，是先皇都敬让三分的老臣。更何况，当年若非陆丞相严格遵照先皇遗照，以御林军护送他们母子俩从郊外山庄回京都，或许也不会有如今太后垂帘的份儿了。
故而面对陆丞相，太后是万万不敢招惹的。只得将心头火硬生生咽下，故作慷慨道，“陆爱卿年少气盛，还需丞相您多多管教才是。至于南乡起义造反一事，哀家相信出海税绝对不是导火索。那群刁民若无人牵头，绝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太后的意思是要微臣寻出罪魁祸首，斩首示众，杀鸡儆猴？”张大人站起身，大胆揣测太后意图。
太后道，“哀家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南乡暴民连成一片，衙差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张大人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到，“听说南乡知府现在连出个门都提心吊胆的。”
“陆尧，你带领御林军前去南乡助张大人一臂之力。”太后看向那满脸写着不服的膘骑将军。
“臣以为此事不可。”陆丞相上前说道，“御林军守护着皇城各个关卡，此时北蛮奸细深入大盛各个角落，任意调走一批军队都会关系到太后和皇上的安危。而且若是御林军前去处理此事，怕是兴师动众打草惊蛇。”
张大人问，“那陆丞相又有什么高见？”
那陆丞相思虑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道要护皇上太后周全，根本没想好要如何处理南乡的事情。
就在张大人又打算带领群臣逼陆尧出兵伐南之际，一直站在太后身边的韩双忽然说话了。
“方才听诸位大人一言，奴才倒是有一笨法子，不知可否一说？”
悠扬的嗓音不似寻常太监一般尖细难听，听着反倒像是刚成长不久的少年人。
众臣寻找究竟是何人说话，四下看了一圈，将目光定格在了太后身侧那青衣太监身上。
“韩双你说来听听。”太后道。
只见那青衣太监服了服身，一脸谄媚地看着太后，“奴才以为应派钦差大臣秘密暗访，查清匪首身份。再以谈判的方式说服匪首归降。若是起义造反的队伍肯为我大盛对抗北蛮所用，那将大有裨益。”
“可是据说那驻守北境的二王爷有谋逆之心啊。反上加反……”几个文臣思虑一番，担忧道。
“这有何难？只需封那匪首做个名义上的将军，再特许只听太后调遣不就好了？那样南乡军与北境军自然就分开来了。”韩双说道，“若是那南乡军能平定北蛮，便随意给那匪首当个镇北侯；若是不能……”
众大臣瞬间恍然大悟，直呼这太后身边竟藏有这等能人。
那陆丞相更是品出了其中精妙，这计策一来借谈判一事，便可说服太后让出海税有减少的余地；二来若是那南乡军死于平定北蛮倒也合情合理，若是能活到加官晋爵便能掣肘李钺势力为太后解决谋反之忧。
简直是一石二鸟！
“众卿家以为此计如何？”太后把问题抛向了一众还在感叹计策精妙的大臣。
“此计甚好。”几位文官率先应和，他们几个都对这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他们争论了好几个早上的问题的公公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这钦差大臣，公公以为该选谁比较合适？”
“这……”韩双故作为难，他摸着下巴目光扫了一众的权臣一眼，叹了口气，“奴才不过一半残之人，自小也没念过什么诗书，怕是选不出合适的人选。不过，奴才觉得陆将军为人清正，陆丞相在大盛国内又德高望重。陆将军若是作为钦差大臣前去，那匪首定然会接见。”
太后想了想，“那就陆卿前去南乡吧。”
陆尧最不喜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故而常年待在军营里训练军士不问朝堂，难得上一次朝便被那群愚蠢自私的文臣给气个半死，想用军队里那一套来惩罚那群人。
他从小被教导要心系百姓，故而心内为那被出海税逼的走投无路不惜、上山落草的百姓鸣不平。对父亲和太后的劝阻格外不理解。
正郁闷的不得了，这会儿却又听到太后点他去南乡谈判。
他抬起头，一时之间喜不自胜，连忙高兴地跪地行礼，“臣遵旨！”抬起头时他正瞧见那帮他促成这好事的青衣公公也看向他。
那公公皮肤白皙，面容清秀。比起好多富家小姐瞧着都要瑰丽几分，微微一笑又如风一般抓人心脾。
陆尧自生下来就一心向武，终日除了研究兵法就是练习武艺。军队里都是皮肤黝黑浑身坚硬的军士，他哪见过这般面目柔美，雌雄相济的人？而且此人面上虽施了脂粉，眼中依旧未掩锋芒。
他从前只道阉人都是捏着手帕若女人一般柔弱无骨，遇事只会逃命哭诉的胆小鬼。还是第一次见到韩双这样能大胆的面对众臣的字字珠玑，为百姓出主意的人。
瞧着瞧着，耳根子就红了一片。待回神时，只见那公公早已看向旁处了。
“话虽如此，但陆将军毕竟年少气盛，又不曾领教过江湖中人。臣怕陆将军会听信那匪首的胡言乱语。”张大人一听是陆尧去南乡，心道要是被陆尧查出来自己做的那些事，怕是连太后都会震怒！他连忙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太后，您还是再多派一个人同去吧。”
他自以为此时此地最适合随陆尧去谈判的事自己，毕竟他宅邸就在南乡附近。而且南乡知府就是他的心腹，他在场的话或许还能够提前提醒那知府掩盖证据。
可谁知道太后居然说，“韩双，听说你年少时曾在南乡待过一段时间，这点子又是你出的，不若你随陆尧去一趟吧？万一这匪首有丝毫的问题，我相信韩双能替哀家好好处理的。”
韩双料定太后会让他前去，毕竟这南乡军日后可是要送往北境的。
太后的目的不仅仅是要通过此行来试探韩双的衷心，更是想看韩双的能力。要知道先皇曾培养过一支暗卫，可以潜伏在大盛的各个角落。如今太后掌权，暗卫自然也只听她的差遣。
故而，韩双若是在南乡之行中漏出一丝一毫的端倪。回京的路途，就是他通往地狱的路。
韩双抿了抿唇，但是……
自他选择提出这一计策之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恭敬的跪拜在地上，对着太后行了一个大礼。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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