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母亲
圣人的软弱被王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王霖抚摸着圣人的背，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丝宁静。
他遗忘了圣人的身份，遗忘了圣人的所作所为，真正意义上把这位如高山一般伫立的圣人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眼中的寒意瞬间消失。
可王霖依旧无法把母亲的遭遇抛之脑后。他用一副略显冷清的声音开口：“父亲，您还记得母亲吗？”
似乎是被王霖一语惊醒，又似乎是真的有所感触，圣人从王霖的怀抱抬起了头，用一段被眼泪浸湿了的嗓子开口：“雀儿，那只向往自由自在的小雀儿，有谁会舍得忘记呢？”
王霖眼眶渐湿。
他重重地用鼻子答了声“嗯”，再不敢多说一字。
与王霖的回复相呼应的，是圣人对王侧妃的怀念。
与王侧妃那一滴一点的过往在圣人心头弥漫。圣人的浊眼刻意略过了王霖，似乎是不当王霖存在。
可王霖哪里知道，透过他的眼眸，圣人只会想起自己与雀儿诀别的画面！
可圣人到底没有压制住心中的躁动，把王霖又一次拥入怀中！
王霖遗传了王侧妃的娇嫩。他一被圣人牵拉就止不住地咳嗽，吓得圣人赶忙放开王霖。
亲眼目睹了王霖的脸色由白转红再转粉，圣人总算是放下一颗心。
他轻飘飘地捏了捏王霖的肩膀，似是不经意地说道：“霖儿，你是雀儿的孩子，这天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可只有左宁，那个丫头，是真的不值得你要。”
肩膀上的温度让王霖心神放松，可圣人的言语却让王霖绝望。
王霖知道，圣人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保护自己、替自己筹谋。
可圣人又哪里知道，于王霖，那个娇嫩可爱、出身名门的左宁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正妻！
他看重的从来都不是左宁这个人，而是左宁的背景。他觊觎左府滔天的权势，更觊觎左府那过分安详的氛围。
在他出身微末时，是左府给了他援助之手，是左府让他有一展抱负的机遇。
以后，他虽然知道了当初的左府只是按照章程办事，并不是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保护，可他依旧感谢左府，感念左府的恩情。
这样的念头深深影响着他，让他不可避免地喜欢上左宁。
现如今，圣人想要纠正他的感情，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王霖的皱眉被圣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圣人知道，即便自己说得再多，王霖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尽量不让王霖走偏了路。
“儿，我儿，你可以答应为父一件事情吗？我只想用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你！”
看着圣人那略显沧桑的脸，王霖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皇冠自圣人的头上掉落，龙袍被圣人毫不怜悯地解落在地上。
一袭白衣的圣人扑腾一下跪在王霖面前，用王霖从未听过的哀凉声音开口：“一定要杀了左宁，那个女人是前朝公主，是注定颠覆朔朝的存在！”
轰隆的雷电把王霖的心劈成了灰烬。
王霖面色铁青，瞬间跪倒，匍匐在圣人面前，不敢吱声。
对左宁的爱慕瞬间消散，对左宁的厌恶突然涌现。
他是个疯子，是个傻子，是一个被老女人玩弄的存在。
可幸好，他的父亲点醒了他。
跪着的圣人把王霖拉直了身板，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儿，你要永远地记住左宁这个名字，因为每一个名叫左宁的女子都可能是下一个颠覆朔朝的存在。”
“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我就真的不能娶她了吗？您不是早就答应我，让我娶她了吗？为何到现在才提及这事？”
一连串的问题让圣人无法招架，可圣人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儿误走歧途、永远回不了头。
他擦去王霖的泪珠，温柔地安抚他：“你是我的儿，是我永远也割舍不了的存在。无论我有多少个孩子，你都会是我最宠爱的那个，因为你是雀儿的孩子。”
王霖自然知道，被圣人反复提及的雀儿就是他的母亲。可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所有努力都比不过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母亲。
“我很高兴，我能有一个这样被父亲念念不忘的母亲，可我也很难受，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比不过母亲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
听到王霖的哭诉声，圣人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他本就只知道权谋战术，不懂得拉拢人心；他本就一鲁莽汉子，不能谅解像王霖以及他母亲一样敏感多疑的存在。
可也正因为圣人的不理解，他才会格外珍惜王霖以及他的母亲。
圣人的手转了个弯，朝王霖的眉眼擦去。
他的嗓子随着他手的挪动而开转，他的情感也一点点被王霖感受到：“你的那一双眼睛像极了雀儿，可你那眉毛却像极了我。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有那么一天，我会再次遇见你。每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都在感谢上苍，让我和雀儿有了一个如你一般完美的孩子。”
话题被圣人带偏了，可王霖却浑然不知。
原来，相对于那个被他以为是最佳正妻的左宁，他更在意自己的母亲。
即使母亲从未出现在他面前，他都没有遗忘母亲。
王霖生存的欲望被圣人点燃。他努力地握住圣人的手，非常认真地开口：“我会好好地活着，我会用我这张像极了母亲的脸活着。我从未想过，自己与母亲这样像，我更从未想过，自己被父亲这样看重！”
圣人笑着揉乱了王霖的头发，非常耐心地解释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讲给你听的！”
送走了王霖，圣人长舒一口气，把眼角的泪光彻底擦去。
待到李中官返回圣人身边时，已经无人知道圣人哭过一遍了。
可即便圣人没有在自己面前哭过，李中官依旧是非常体贴地给圣人拿了一条温热的帕子。
接过帕子，圣人听到李中官的一句问话：“圣人可是告诉王尚书，他长得像极了他的母亲？”
圣人点头，略显冷淡地答道：“确有此事。”
李中官挺直了腰板，压低嗓子在圣人耳边说了一句：“可是王尚书真的一点也不像当年的侧妃呀，您就不怕他翻到侧妃的画像吗？”
圣人似有不快，却还是挑眉相对：“雀儿的模样只存在于我的心底，这天下有几人敢珍藏她的画像？”
李中官忍不住毒舌了一句：“您真是爱胡说！明明是先皇……”
圣人扭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既然知道，就别说了！让我再好好想一想雀儿！她的脸，只要我一人记住，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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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凤仪，小名雀儿，字轩如，罪臣王氏血脉，当今圣人早已亡故的侧妃。因牵连谋反之事，从史书上除名，再无画像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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