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任务
夏末的天气总是多变的。
明明刚出发做任务的时候还是燥热难熬，骄阳似火，眨眼间天空便阴沉了下来，乌云绵延，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湿意。
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
中岛代抬头看了看天，冲远处几个正在认真捡垃圾的三个学生喊道：“大家，看起来快要下雨了。”
四个人匆匆跑向委托人的屋子，挨挨挤挤地站在狭小的走廊上避雨，生怕雨水溅到自己。
狂风夹杂着散落开来的雨珠，细细密密地砸落在屋瓦上，不多时，大雨在天幕上织成一片网，将世间万物都笼罩其中。
屋檐之上滴落的水珠连成一条直线，溅落在低洼的草地上。
没有人说话，天地间只有雨落下的声音。
沉闷的氛围在四人之间蔓延开来。
中岛代不喜欢这种氛围，他清了清嗓子，妄图通过唠嗑来打破这沉默的气氛。
他望着倾泻而下的雨水，对自己的学生说起了自己的故事：“也是这样的一场雨，让我遇到了她……”
可惜，他并没有收获他想象中的回应。
他的三个学生早已神游天外。
柚叶定定地望着一处出神，对他的话并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别靠近我”的气息。
花夜的状态也差不多，估计已经前往了她的幻想国度拯救世界去了。
橘太冷着一张脸整个人蜷缩在一旁，抬眼看了看中岛代，倒是欲言又止。
中岛：……
他果然还是想换几个爱说话的学生！
他咳了咳，破罐子破摔，直接了当地说：“我要结婚了。”
一阵窒息的寂静之后。
“啊，那就先恭喜老师了。”
离他最近的柚叶最先反应过来，她真心实意地朝中岛代露出了一个笑容。
剩下两人也陆续回神，朝他道喜。
气氛终于在中岛代的努力之下松络了起来。
“哎呀，其实还早，婚期就定在今年的最后一天，记得来喝酒哦。”中岛代做出了害羞的动作，语气却是美滋滋的。
花夜一脸严肃：“我记得，木叶有规定吧，未成年不能喝酒。”
“没事啦，老师帮你们打掩护，”中岛代不以为然，坦然地摊了摊手，“不告诉别人就好了嘛。”
“但是肯定会被家长发现的吧！”橘太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哈哈哈，也对哦，我记得日向家对孩子一向很严格吧。”
说话间，雨势渐渐小去，最后停止。
如铅块般沉重的乌云消散开去，露出了几束明媚的阳光，潮湿的草叶在光线的折射下散发着淡淡亮色。
“老师，你的妻子，她也是一个忍者吗？”
“不是哦，她是一个普通人。”
……
中岛班的努力并不是没有成果的。
三代火影大人终于关注到了他们！
“这样成绩优异的小队，是时候让你们出去磨练磨练了，”三代火影大人扫过站在一排的四个人，吸了一口烟，沉吟道：“嗯……这里刚好有个护送委托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务必认真完成。”
“是！”中岛代走上前去，郑重地从火影大人手里接过任务卷轴。
他身后的三个人倒是极为平静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破颜微笑。
柚叶偷偷翘了翘嘴角，不动神色地将心中的喜悦掩下。
待到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再也抑制不住激动，扑到明树身边，对着他傻笑了起来。
明树安静地坐在走廊上，正聚精会神地翻看着《竹取物语》，被她这么一打岔，书差点从手中滑落。
“怎么了，这么高兴吗？”看书是肯定看不下去了，明树索性合上了书。
柚叶但笑不语，眉梢处明晃晃地挂着欣然。
他挑了挑眉，一手拦住快要扑到他身上的妹妹，猜测：“难道，是柚叶终于摆脱了拔草的命运了吗？”
话未说完，就看见自己的妹妹用力地点了点头，漆黑的眼眸瞬间化作了小星星。
“虽然还不到做s级任务的时候，但是……”柚叶认真地说，“但是，能够比别的班更早接到c级任务我已经很满意了。”
“那很好啊。”明树说。
停顿了一番，他又有些怅然若失地说道：“原来，柚叶在不知不觉中也长大了呢。”
柚叶在他身边坐下，也学着他的样子长长叹息：“是啊，时间过得好快。”
明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好默不作声。
“对了，哥哥，我的老师快要结婚了，”柚叶扯了扯明树的袖子，问道：“我该送他什么样的礼物才好？”
明树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那本《竹取物语》上，他用手抵着下巴，思考片刻后，喃喃：“这个……还真得好好想一想。”
“要不去猫婆婆那边抓两只小猫送给他吧！”柚叶突然一手握拳往另一只手的掌心砸去，自以为万分聪明地点了点头，“哥哥觉得呢？”
“一点都不！”明树抬手就赏了她一个爆炒栗子，“那可是宇智波一族的忍猫，你想都不要想。”
被他这么一噎，柚叶只好捂住了自己脑袋，默默地瘪了瘪嘴。
“中岛前辈是打算明天就举办仪式了吗？”明树不由地软下嗓音，他看向柚叶，慢慢地说道：“如果没有的话，柚叶还是先去准备明天出发要带的东西吧。”
柚叶点了点头，忽然往他的身边凑了凑，她斜过头，露出了神秘而又危险的笑容。
明树只觉得背后阵阵生凉，连闷热的空气都冷了好几分。
上一次看到这种笑容的时候，还是柚叶小时候的时候耍赖要玩具的时候。
果不其然……
“哥哥，你的年纪貌似跟老师差不多吧，你怎么还没有自己喜欢的人呢？”
“……”明树眉头紧锁。
他的目光投向了庭院里那棵枝头缀满绿叶的樱花树，遥远的记忆呼啸着席卷而来，他顿时觉得头疼欲裂，胸口处传来阵阵闷痛，一股痒意从喉咙里升腾而起。
有什么似乎要与鲜血呼之欲出。
时间在他眼里被无限拉长，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瞬，明树压抑着疼痛，深吸一口气，艰涩地开口：“……没有。”
他伪装得太好，再加上原本就不怎么照太阳的原因，让柚叶下意识地忽略了他有些苍白的脸色。
见明树兴致不高的模样，柚叶不再追问，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那我去整理东西啦。”
明树垂下眼眸，静默了片刻后，伸手翻开了手中的书。
甫一触碰到封面，一股厌烦的情绪便在心中升腾而起，他烦躁地把书往外一扔，整个人顺势躺倒在走廊上。
带着痛苦的记忆纷至沓来。
喉中汹涌的痒意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整个人，明树顾忌着屋内的妹妹，便死命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片刻后，他仰面看着湛蓝的天空，眼神无悲无喜。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柚叶就兴致高涨地出了门。
时间还很早，画着宇智波族徽的门帘迎风摇曳。族地里只有在进行几个交接的警卫员在低低地交谈着，他们见到柚叶，便举着手同她打招呼。
“是小柚叶啊，这是要出去做任务吗？”
柚叶停下脚步，微笑着应答：“是啊，第一次出村做任务。”
“那要加油啊。”警卫员横抱着手臂，欣慰地同她点了点头。
“嗯。”
柚叶挥别了警卫员，慢慢地朝木叶村的大门走去。族地离大门的距离有些远，等她到的时候，其余三人包括委托人都到齐了。
委托人是个漂亮的少女，她盘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鬓间插着一只簪花，一袭华丽的裙裾逶迤拖地，绣在袖口边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在熹微的晨光里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更别提她身上散发的那股浓浓的脂粉香味。
据说她是某个不知名国度的大名的公主，唤做“鹤姬”。
至于为什么公主身边没有婢女服侍，这位公主对此作出的应答是——谁喜欢人监视着自己，她是特地一个人单独出来游玩的。
怕是背着家里人偷偷跑出来玩的吧。
柚叶面无表情。
一看到鹤姬这身打扮，她的眼皮又跳了跳，凑近中岛代小声抱怨：“老师，你就没有劝说她一下吗？”
中岛代勉强地“呵呵”了两声。
他怎么会没说呢？
作为一个专业素养极高的忍者，他第一时间就向这位公主提出了自认为很是中肯的建议。
但没想到公主立刻趾高气昂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不是说火之国的忍者都很强吗，为什么连区区我这样一个弱小女子都保护不好？如果够强大的话，何必对我穿什么衣服指手画脚呢？”
中岛代一个拿薪资的忍者，有什么资格对人家说“不”呢。
柚叶：……
她绞尽脑汁竟然说不出一丝反驳的话来。
花夜和橘太显然对这样的委托人敬谢不敏，他们之中的一个人颇为沉默地站在一边，微仰着头望着天空，而另一个人则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中岛的身后。
中岛耸了耸肩，对着三个人无奈一笑。
到了出发的时间，橘太“嗖——”地一声比谁窜得都快，柚叶和花夜也随之跟上。
中岛代则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边叮嘱他们慢点，另一面还要分神去看护着这个娇娇弱弱的委托人。
然而他没走几步，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鹤姬有些慌张的声音传了过来：“等下啊啊啊，我的一颗珍珠掉了。”
静谧的氛围一下子被打破，几只栖息在林间的飞鸟被她的尖锐嗓音惊起，扑腾着翅膀慌张地往高处飞去。
中岛&柚叶&花夜&橘太：……
你不是公主吗！
一颗珍珠算得了什么啊！
想归想，没人真会到她面前这么说，毕竟人家给足了丰厚的委托金。
手忙脚乱地找了半天，那颗“失踪的珍珠”终于被柚叶捡到了。
余光里甚至可以看到中岛代在一边松了口气。
那颗珍珠确实比别的珍珠更圆润光滑些，在阳光下泛着颇为迷人的紫色。
但其实远远看起来跟她袖子上缀着的那些普通珍珠也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鹤姬喜笑颜开地从柚叶手里接过那颗珍珠，郑重地将它收进了怀中收好。
做完这一切，她又从自己的袖口随意地揪了几颗珍珠递给中岛，语气诚恳：“谢谢你们帮我找到它，这几颗就当是给你们的报酬吧。”
中岛代使劲推辞：“啊，不，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鹤姬不管不顾，她把珍珠往中岛代手中使劲一塞，柳眉倒竖：“你要是不拿着的话，我就不走了。”
中岛代：“……”
他只好含泪收下小费。
……
为了避免陷入战争，中岛代特意给他们选了一条远离战场的路线。
这条路确实比较平静，一路上除了鹤姬制造麻烦之外，还会时不时冒出几个不入流的小忍者，其余还有不值一提，还想抢夺财宝的土匪流寇若干。
忍者和土匪流寇都好解决。
而鹤姬制造的麻烦就十分琐碎了。
比如说：“我的裙子脏了，好想换。”
比如说：“我想洗澡。”
比如说：“脚走得好痛啊。”
又比如：“我不想走这条路，好黑，我怕。”
等等等等。
这样的事一天能出现好几次，甚至交替上演、轮番上演。饶是好脾气的中岛代都快憋闷得面色扭曲了。
再又一次被娇气至极的公主拖慢行程，并拒绝使用牛车后，中岛代怒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言不发地将鹤姬背了起来。
鹤姬：？！
长期生活在和平中的少女贸然被桎梏住后面露惊恐，她开始不断挣扎：“你快放开我！我可是、我可是公主！”
面对着公主的控诉，中岛代面不改色，铁石心肠。
摆明了就算是大名来了也不能动摇他的决定。
他充耳不闻，在公主凄厉的嚎叫声中，足尖一点，便轻轻松松地跃上了树枝，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剩下的三个人也一同提速跃上树枝，紧紧跟上。
果然一旦忽视这个公主的各种无厘头要求，他们的速度快了不是一点两点。
在临近傍晚之际，他们来到了鸟之国的边境。
任务的交付就在眼前，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中岛代背着鹤姬站在高高的树上，巡视一番后选择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准备休息。
花夜找了个平坦的地方生起了火，而柚叶在一边把外套铺在地上，一面与橘太一同清点着剩余的口粮。
中岛代一脸疲惫地将背后的少女靠着树边放下，他直起身夸张地抹了一把汗，一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学生对着他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中岛面露困惑：“你们怎么了？”
柚叶和橘太站在一边不出声，只是默默地眨了眨眼。
“我们要去告诉师母，”花夜小声地说，“你跟别的女人……”
几条黑线划过中岛代的后脑勺。
怔忪过后，他立刻慌忙摆手，十分着急：“……这还不是为了让任务能够顺利完成嘛！”
随后，他头一次板着面孔，对着他们严肃地说：“不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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