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家
另一边，鹤姬的鬓发散乱，在双脚触到坚实的地面之际，她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茫然地望着跳跃的篝火。
她靠着粗糙的树干慢慢地坐了下来，顾不得脏乱。
此刻的她早已无所谓公主的端庄与优雅，毕竟没有哪个公主体验过这么长时间飞在空中的感觉。
火焰将她美丽的脸庞映得绯红，映照的暖光勾勒着她周身的轮廓。
她的目光放空，望着跳跃闪烁的火光，定定地出神。
并没有人太过关注她。
大家匆匆忙忙地赶了一天的路，只觉得身心俱疲。
几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晚饭后，便各自在附近寻地合衣休息，鹤姬的身边只留下了柚叶守夜。
初秋的夜里起了风，一吹脚底就漫上凉意，逐渐侵蚀全身。
柚叶瞧了一眼鹤姬身上略微单薄的衣裳，害怕这个娇贵的少女生病感冒，便慢慢地拨动着火堆，时不时往里添上几根干燥的树枝。
两个人的影子随着火光跳跃起伏不定。
到了深夜里，四周渐渐寂静下来，清脆的鸣虫声夹杂着火堆发出的“哔剥”声，让柚叶昏昏欲睡。
朦朦胧胧间，她恍惚间听到了裙裾拖行在枯叶上的摩擦声，柚叶费劲睁开眼望去——
眼前哪里还有公主的半分影子。
柚叶被吓得瞬间清醒了过来，她赶紧用手摸了摸公主待过的空地。
还好，尚有余温，像是刚离开的模样。
心中暂定，她便毫不犹豫地孤身一人寻了出去。
好在，鹤姬并不是被人掳走的，而是自己偷偷溜了出去。
她在围绕着鸟之国边境的河流边找到了鹤姬。
此刻她赤着脚，坚定地朝河水中央走去，奔涌而去的河水随着她的步伐而漫上了她的脚踝，漆黑奔涌的浪潮正在不断地吞噬着这个单薄的少女。
柚叶不由地瞪大了双眼，心中大骇。
不敢有任何耽搁，她立刻飞奔过去捞住了鹤姬，带着她往岸上走去。
柚叶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也不管身后的人是否挣扎，柚叶一刻不停地将人带回了休憩的地方。
同伴和老师都还在安稳地睡觉。
一旁的火光微弱了下来。
身后的鹤姬脚一歪，整个人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感受到身后动静的柚叶倏忽回神，她松了口气，盯着面色苍白的少女看了一会，也脱力般得坐了下来。
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松开鹤姬的手腕。
两个人坐在地上，沉默地看着对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鹤姬才低声说：“你松开我吧，我没有跑，我只是想回忆一下过去……”
柚叶愣愣地看了她一会，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因为无意识间使出的力气过大，她在鹤姬的手腕上留下了道道红痕。
“抱歉，一时情急。”柚叶低低地说。
鹤姬捏了捏手腕，听到她的道歉后，慢慢地摇了摇头，“没事。”
经历了大半夜的篝火终于坚持不住，慢慢熄灭，残留的灰烬中亮起了点点红光。
或许是觉得长夜难捱，鹤姬拢了拢自己在奔跑时乱掉的发髻，开口：“我真羡慕你们啊。”
什么意思？
柚叶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几天的相处下来，鹤姬知道这几个同行的忍者不太喜欢说话，她干脆自己接着说：“你看啊，你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跑来跑去。”
柚叶忍不住小声辩驳：“啊？其实也不是这样的。”
忍者也是有忍者的规则的。
当然不是自由自在的。
鹤姬没有给柚叶再次开口的机会，她立刻又说道：“可我只能被拘束在一方天地里，等嫁人了，以后更是……”
柚叶一脸漠然。
“算了，跟你说也不懂……”鹤姬望着柚叶那事不关己的表情，恹恹地止住了话题。
“可是忍者要面对的是死亡和杀戮啊，”柚叶想着哥哥曾经说起过的话，叹了口气：“特别是在战争时期，忍者就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那像你这样的年纪，也要上战场吗？”鹤姬瞪圆了一双猫眼，难以置信，“我还以为只有成年人……”
柚叶沉默了一会儿，她用树枝轻轻拨动了一下灰烬里的火星，低声说：“是的。”
她曾听哥哥说过，战争使人家破人亡，无数如她一般大的孩子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哥哥说的字字句句读起来都沾满了鲜血。
“我也曾听父亲大人提起过，战争会死很多人。”鹤姬顿了顿，拧巴巴地开口。
柚叶点点头。
很快，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鹤姬眉目一展，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一个人在木叶吗？”
这种问题柚叶当然不知道。
她很诚实地回答：“不清楚。”
“我不想去联姻，所以任性地逃跑了。”
柚叶：……
柚叶：？？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柚叶措手不及，她睁大了眼睛，接不上一句话。
联姻这种事，从来不会发生在宇智波的身上。
他们热衷于自产自销。
鹤姬像是回忆什么，她指了指那条河的方向，“是我的侍卫背着我偷偷渡过了那条河，带着我一路来到了木叶。”
可是现在只有鹤姬一个人。
柚叶问道：“那他呢？”
鹤姬的声音低了下去，无助地说：“……不知道，把我送到的第二天，他就消失了。”
“我在木叶待了半个月，父亲的文书就到了，他说，如果我再不回来，他们就会选择……”
鹤姬身体瑟缩了一下，扬起头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用战争的方式来解决两国之间遗留的问题。”
柚叶垂下了眼。
良久，她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鹤姬一愣，然后从怀里摸出了那颗贴身存放的珍珠，摊在手心展示给柚叶。
这颗圆滚滚的珠子在朦胧的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带着几道轻微凹陷的痕迹。
“这是羽山送我的……我小时候的脾气很是骄纵，父亲就经常用珠宝哄我。”
“我很喜欢其中的一串珍珠项链，佩戴久了，项链就断了，可最大的那一颗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后来，羽山帮我找了两天，就拿回来了这颗。”
一说起他，星光仿佛揉碎在了少女的眼眸里，明明灭灭，又仿若春日里初绽的花，夏日里闪烁的萤火。
柚叶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语，终于反应过来，那个陪着矜贵骄傲的小公主长大的侍卫羽山，渐渐成了小公主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角。
他包容着小公主的任性与娇矜，又给予她无限的关爱与呵护。
鹤姬说不动心肯定是假的。
然而这种跨越了地位与阶级的感情，却总是得不到羽山的回应。
小公主的脾气上来，就愈发看他不顺眼，他送的东西，大部分都被生气的小公主归置在角落里。
唯独这一颗珍珠，她一直留到现在，贴身保管。
他失踪后，她就用细细的簪子在这颗珠子的表面刻上了羽山的名字。
现在，她把它交到了郑重地柚叶的手里。
鹤姬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水汽，解释说：“我要去嫁人了，不能留有这样的东西，如果、如果你能过遇到他……请把这个珠子还给他吧。”
“还有，请你告诉他……”
小公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露出了一贯的傲慢神色：“我很好，从今以后再也不需要他了。”
……
平安地将小公主送回了大名府邸后，中岛代婉拒了鸟之国的大名留他们一同观礼的盛情邀请。
大名了然地点了点头，转头就命人将大包小包的特产包好送到了中岛代的手中。
中岛代自觉受之有愧，他面露惶恐，刚想伸手推辞的时候，这位鸟之国的大名很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他“刷”的一声展开了手中的折扇，压低了声音，凑近他：“这是给你们火影大人表达的谢意，火之国大名那边我已经派人送过去了，三代目那边就拜托你了。”
中岛代：……
他一个拿着薪资的人还能抗议什么。
柚叶见不得他这么颓丧，提议道：“封到卷轴里就好了，老师。”
中岛代整个人都绝望了：“东西太多，更何况也没带够卷轴……”
告别了大名和公主后，一行人很快就折返回了木叶村。
“终于回来了。”背着大包小包特产的中岛代长吁一口气，他望着木叶村的大门，流下了激动混杂着感动的泪水。
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柚叶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立刻就放松了。
她很想念哥哥，也很想念那个戴护目镜，能够任由她折腾的少年。
哥哥肯定在家看书，那么，带土会在做什么？
在跟琳一起练习手里剑？
还是在跟卡卡西拌嘴？
一想到那个笨蛋，她就不自觉地笑出声。
站在一旁的橘太听到笑声，快速转过头：“你是捡到钱了吗？”
柚叶瞬间收敛笑意，面不改色地胡诌：“不，我在嘲笑老师。”
……
第一次出任务完成得很顺利。
在火影大人那边交完任务后，正值午饭时间，中岛代决定自掏腰包请自己的学生吃饭。
四个人一齐走在街上，中岛代颇为慷慨地说：“你们喜欢吃什么？啊呀，不管什么都可以，老师请客。”
花夜第一个毫不留情地拒绝：“算了，老师，我要回去照顾我弟弟。”
中岛代受到了打击，紧接着他一脸希冀地望着柚叶。
柚叶沉吟半晌，还是摇了摇头，“哥哥还在家等我……”
中岛代的丧气快要溢出来了！
他望向橘太，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橘太无视了他的热情：“不，谢谢老师，但是父亲大人急着让我回家。”
中岛代：……
他终于放弃了，双手投降：“好好好，那么，就下次再请你们吃饭咯，我先拿本子记上。”
说完，他真的掏出一本小册子，边写边念：“欠、我的学生……一顿饭。”
柚叶的眉头跳了跳：“没必要吧，老师……”
话还未完，就被中岛代打断：“不行啊，人家老师在刚组队的时候就跟学生聚餐了，我第一次当老师，什么都没有做呢。”
橘太凉凉道：“没事吧，老师，我们不在意这个的，你多教我们一点忍术就好了。”
花夜颔首，表示双手赞同。
“不行不行，难道你是老师吗？”
橘太不甘心地摇头。
中岛老师一把rua上了少年柔顺的黑发，心满意足地道：“那你就得听我的！”
在中岛代的暴力摧残下，少年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被rua成了炸毛样。
橘太莫名其妙地被人薅了一顿，顿时拉长了脸。
他用力扯下中岛代作乱的手，冷声：“老师，放开！”
不听劝的中岛代笑眯眯地调侃：“啊，糟糕，小朋友生气了。”
说完，又贼心不死地把手放了回去。
橘太：“……”
橘太：“回天！”
单方面闹腾的局面在中岛代与他们分别后结束了。
花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下好了，我该走了。”
站在一旁的橘太顶着一头杂乱无序的卷毛，望着中岛逐渐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
“好了好了，”柚叶疲惫地摆了摆手，“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
三人互相道别，都迫不及待地朝自己家赶去。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孩子，此刻都无比怀念在家的日子。
“那么，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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