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希望
上海第二人民医院。
抢救室内,经过一夜紧张的急救,万念俱灰的柳月兰又被医生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仍未度过危险期,仍处于重度昏迷,不排除假死和永久性休克的可能。经诊断,柳月兰属于颅骨粉碎凹陷性骨折,有骨片与脑膜粘连,需要做开颅手术,但危险性极大,成功率低于30。如果不取出碎裂骨片,病人以后会出现间歇性压迫头痛,甚至造成脑神经受损,变成间歇性精神病人或植物人。
张鹤年极度焦虑,又一夜未合眼,双眼青黑,瞳孔布满血丝。此时,正独坐在柳月兰的病床边上,神情颓丧,一身血污的衣衫,他也无心换掉。呆呆盯着病床上那张早已镌刻在他心中的脸庞,久久不愿移开,曾经如梦如幻的一幕幕,渐渐浮现在脑海。
浓缩了十六年的恩恩怨怨,在这短短的一天,井喷式爆发,让一个叱咤商场,处变不惊的中年男人,瞬间像被拔起后又被暴晒的青苗,萎蔫而绝望。
他怎能不心乱如麻,怎能不心如刀割。
先是自己苦苦念想了十六年的女人,突然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他早已久旱的心如逢甘霖,而一天之内,这个女人又两次进抢救室,至今仍生死未卜。然后又得知他们居然有一个已经十六岁的孩子,本来他应该欣喜的,因为他至今膝下无子,他不愿和那个女人有更多扯不断的关系。可这父子第一次见面就已成永诀,难道是上天要惩罚他当初弃柳月兰而去吗?
张鹤年虽然和王玥然结婚,但对他来说,那不仅没有爱情,甚至连婚姻都算不上,简直就是他父亲和他的家族精心策划的一场商业阴谋,无非是想利用这种联姻,赢取王氏家族的支持。他也无非是一颗重量级的棋子,但无论多重,都逃不开被摆弄的命运。但他似乎别无选择,因为他生在豪门,而他又永远丢不开对生养他的父亲的那一份宿命似的亏欠,如果因为他去追求自由和爱情,致使他的父亲因商业上的失败招人逼债甚至自杀,那无论他获得怎样的幸福,都将带着负罪和不安,那自由又从何而来?
而这一切,似乎早就是命运编排好的,如果他相貌平平,愚钝不堪,他的父亲也不会对他抱什么希望,他也就理所当然的没有义务为他的家族分担什么;又如果,他上大学时没有玩音乐,王玥然也就不大可能认识他,也不可能喜欢他,更不会非他不嫁;再如果,王玥然不是资本大鳄王国秉的千金,这场商业阴谋就没有生长的土壤。
可是,没有如果!
正如他和柳月兰的爱情,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也就不会开车出去散心,也就没有后来。
这一切,好似命中注定。以至于他父亲和他的家族都觉得错过这样的机会,有违天理。早就编好了剧本,只等他这个主角上场,而且他无权拒演,因为他已经被所有人以爱之名牢牢绑架。
上天真是公平得可怕。你得到了一种美好,这种美好里面又藏着“毒药”;而这“毒药”可能又会让你意外获得另一种美好。所有的一切,冥冥中似乎早已注定,而又让人拆不穿、看不破,也躲不开。一切环环相扣,如一张无垠的巨网,把芸芸众生都困在里面,谁又能逃得出。
认命之后的张鹤年,别无选择,唯有潜心投入这场阴谋的表演中,只有把戏演好演完,才能尽快结束这一切。于是他埋葬了曾经的一切单纯,甚至埋葬了他最爱的女人和关于她的一切,彻底蜕变为一个让所有人喜欢的心机帝,可谓忍辱负重又机关算尽,并成功的扮猪吃虎。经过这些年费尽心机的谋划经营,利用王家女婿的身份,由之前的深藏不露到后来的搅弄风云,不仅成功绑架了王氏家族,更是将张氏财团的实力提升至巅峰。如今,已经不是他看王家的脸色,而是王家根本不敢惹他了。
这场豪门大戏的收场近乎完美,张鹤年终于成为了他父亲和他的家族急切想要的样子,成为叱咤商海的大人物,可他从来没有快乐过。人们都说他了不起,纵观商海也举世无双,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可张鹤年觉得他这些年的所谓成功,正是他不断埋葬自己的过程,到现在,他已经一无所有。
可是,谁又来理会这些,谁又看到他耀眼的光圈下阴郁的内心。
柳月兰的突然出现,又让张鹤年突然看到了曾经那个自由的自己,早已麻木的心忽而又有了痛感,他像一个饿极了的婴孩贪婪地吮吸着奶嘴,可只那么一瞬间,又被什么力量野蛮地夺走,他怎能不哭泣。
正当他的心沉沦到感觉世界只剩一片虚无的时候,被几下敲门声惊醒,半响才淡淡说了两个字:“进来。”
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是敲几下就直接推门而入,所以张鹤年知道一定是自己的人。
进来的正是他的贴身保镖华子,推着一个方便餐车,原来张鹤年已经整整独坐了一个早上,早餐没吃,都不感觉饿。
“少爷,吃一点吧。”
说时,华子递过来一双消毒筷,毕恭毕敬,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似乎永远没有人能从他的脸上读出心里的任何想法和情绪,又或者他原本就不会有想法,更不会有情绪。
“放着吧!”
张鹤年头也不回,也不去接筷子,背对着华子轻轻吐出三个字。
华子将筷子放回餐车,肃立在张鹤年身后,并未离开,似乎在等待什么。
半响之后,张鹤年才发现华子并没有走,转过头看了华子一眼,面上似有不悦。
“我说了,放着就行,你没听懂吗?”
华子颔首肃立,欲言又止。
张鹤年只觉华子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以前只要张鹤年随便吩咐一声,他便能心领神会,根本不用他说第二遍,想是华子有什么话要说,便耐住性子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华子略加思索后,肃声说道:“少爷,小少爷或许还有救!”
只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张鹤年好似触电一般突然惊异得站起身来,直直盯着跟了他好多年的这个保镖,像是突然不认识一般,一脸惊异的问道:“什么?你说清楚!”
张鹤年看过自己的儿子,分明已经全身僵硬冰冷,更别说有气息了,根本就是咽气好一段时间了,除非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否则怎可能还有救。
华子沉吟了片刻,半垂着头,并不敢直视张鹤年,这是做下属的规矩,漆黑的墨镜遮住了眼睛,更显出一股冷冽神秘之感。
“以前跟师父学艺时,他曾传我我一门晦涩精深的疗救之法,专门医治那些断气不久的假死人,小少爷的情况,或可一试!”华子向来说话言简意赅、直达主题,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这反倒深得张鹤年的喜欢。
只寥寥几句话,张鹤年像是如获福音,激动得嘴唇都微微颤动,连忙将华子拉过来,急切说道:“坐下说!”
两人相对而坐,华子知自己的boos非常急切,也不推辞,连忙坐下,接着说道:“师父说,断气未超过三日的人,其实是假死,气断而心脉未断,周身气血通过淳厚内力疏导,仍可流转,只要持续三五个小时,就可激活躯体,重获生命,再假以时日疗养,就能获得新生,只是智力须得很多年才能慢慢恢复。”
张鹤年不懂武术,也不知内力是何种存在,但他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这种方法能不能救活自己的儿子。
“那你为何不早说,多耽搁了一天!”
华子面有难色,颔首肃声道:“对不起,少爷。因这种疗法晦涩艰深,而且又须得十分淳厚的内力方可行,我掌握得不够熟稔,也不知内力是否足够,以前也从未试验过,未敢轻易显露。”
张鹤年哪管得了这些,本来他早已断定自己的儿子确实已经断气,连送医院的必要都没有了,而此时听到还有这奇异疗法能够尝试,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会迫不及待的要去尝试。
“别管了,现在就走!”
张鹤年迅速起身,正欲往外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华子也跟着起身,微微摇头说道:“不需要,但是”
“快说!”张鹤年急不可耐。
“治疗过程中,不能有任何外界干扰,否则不但前功尽弃,连我也可能内力尽失!”
张鹤年略微加思索,急切说道:“那就带到我的办公室去,紧闭门窗,我在外面守着,绝不会有人打扰!”
华子微微点头,跟在张鹤年身后快步出门。
金咖色慕尚依旧提前等在了楼下,急速往那个无名棚户区驶去。
这辆和这里泥塘满路的环境极不相称的豪车,再次不顾一切的奔到那间低矮的土砖房前,一个急刹车停住。
张鹤年仍是不及保镖来开门就自己下车来,急忙去开门,却发现门已上锁,那个他们都不知道名字的老头也不知去向,他估摸着应该是去吃饭了,自然等不及他来开门,退出几步,看了一眼华子说道:“把锁砸了!”
华子两步跨到门前,拉住门锁,只觉他轻轻一拉,黑色挂锁便被硬生生扯下。张鹤年知道华子的能力,并不觉得惊奇,只忙着进屋。
两人进屋一看,却找不到张云,那口棺木却依旧放着,盖子却被盖上了。张鹤年不及多想,一把将棺木的盖子掀走,噗的一声砸在地上,惊起一阵黄灰。但是棺木中除了垫底的白色棉絮,再无其它。张鹤年三两下胡乱将棉絮扯出,看到了棺木底板,还是什么也没有。
“在屋内四处找一下!”
张鹤年急切的在屋内乱翻,弄得锅碗瓢盆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华子却不见动手,只冷冷说了一句:“不用找了,少爷!”
张鹤年这才停手,转身望着华子。
华子冷冷说道:“一定是那个老头带走了!”
“他带走云儿做什么?”张鹤年的脸上堆满问号。
;
~~b~~
(https://www.skjvvx.cc/a/39/39408/10615848.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