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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往昔 上


时光回到二十年前。

        那时,张鹤年的父亲张远图经过多年商海沉浮,几起几落,总算打下一片家业,达到了几十亿的身家,随即创立“张氏财团”,并斥巨资收购主营房地产和能源交易的华源集团51的股份,饶是如此,张远图在当地充其量也只算二流的富商。不过,张远图的商业帝国蓝图,似乎才刚刚展开。

        那时的张鹤年,虽算不上典型的富家纨绔,却也不是省油的灯,整日开着豪车出入各种灯红酒绿场所,耽于享受,香车美人纸醉金迷充其量只算是标配。因是家里独子,母亲又早逝,爷爷奶奶难免娇惯,幸得其父家教严厉,总算没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且还毕业于国内知名的财经大学,并攻读了本校的金融学硕士。张鹤年愿意攻读硕士,并非他是学霸,而是想在大学再呆几年,他还没玩够。他知道,只要一走出学校,父亲肯定要给他挑重担,但他喜欢玩音乐,对经商总是觉得意兴索然。本来他还打算继续攻读博士的,结果被父亲看透了心思,才不得已结束了他最爱的学生时代并投身商海。

        张鹤年虽然百般不愿,但生在豪门,享受了纸醉金迷的逍遥,也必须担起维系家族生意的使命。进入生意场,张鹤年仍旧丢不开他那不入流的摇滚乐队,在被父亲连摔了三把吉他之后,他乐队的朋友也离奇失联,他知道是父亲所为,虽然气愤,但慢慢地也认命了,他知道自己逃不出父亲的五指山。

        张鹤年虽然觉得经商了无生趣,但头脑聪明,又加之金融学硕士的文凭也不是混来的,所以还是帮了父亲不少忙。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在张鹤年进入商海的第二年,国内经济陷入滞涨,地产和能源行业双双进入寒冬,短短半年内,股价大跌,融资受阻,高管离职,当年财报净亏损达四十多亿,一系列噩耗接踵而至。华源集团几度濒临破产,仅靠着张远图和他创立的张氏财团在资本市场的一点余威勉力支撑。

        当时的上海滩,最有影响力的资本家当数王氏家族的第一继承人王国秉,他名下的国创证券几乎占了上海金融圈的半壁江山。王国秉家大业大,在商场可谓枝繁叶茂,可明媒正娶的老婆却只给他生了一个独女,但有传闻说他有两个私生子。王国秉的独女名叫王玥然,遗传了她母亲的美女基因,虽算不得闭月羞花,却也算得一流的美人坯子。机缘巧合,也可能是富商子女都逃不出被逼选择学经济类专业的宿命,王玥然正好跟张鹤年就读于同一所大学。

        张鹤年那时搞了一个摇滚乐队,叫做“自由王国”,他们的乐队不以出名赚钱为目的,属于典型的玩票。正因为如此,他们玩的音乐反而更加的天马行空无拘无束,故而在校内颇有名声,又加之作为主唱加吉他手的张鹤年天生一副好皮囊,并不逊色于那些主流的明星,很快便拥有大量的铁杆粉丝,而王玥然就是其中一个。

        作为富可敌国的富商公主,王玥然难免天生一副自我主义性格,凡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必须要得到。而张鹤年不知是有幸呢还是不幸成为了她喜欢的“东西”,并开始公开对张鹤年穷追不舍。张鹤年原本也不怎么反感,只是不喜欢她这种围猎式的求爱。但王玥然听到张鹤年说不喜欢她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此后他便一直像躲瘟疫一样的躲着她。

        王玥然说:“你娶了我,嫁妆三千亿,凭什么不乐意?”

        穷人逻辑:只要有钱,不愁没真爱。

        富人逻辑:钱太多了,真爱让人愁。

        张鹤年虽然算不上富可敌国,却也从未想过钱会有花完的时候,又加之有些文艺青年的乖戾,最容不得别人用钱来绑架他的感情,这是他的逆鳞,却被王玥然多次触碰,他在心里早就给她判了死刑:打死不碰这种女人。

        可王玥然岂肯善罢甘休,而且撂下狠话:“你不娶我,我就让你一辈子没钱花!”

        几个玩音乐的哥们都笑话他:“这回可摊上大事儿了,等着破产吧兄弟!”

        一语成谶,张鹤年才入生意场两年,还没等王玥然出手,就已被金融危机搞的焦头烂额。而那时的王玥然,已经是国创证券旗下一个投资公司的董事长了,而且她对张鹤年的钟爱一直未变,当然态度也未变,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除非是甘愿伏在他脚下的男人才能忍受她这种与生俱来的强势。她主动来找过张鹤年,如果张鹤年心甘情愿,必须是心甘情愿的和她结婚,他立马斥资高位收购华源。而那种被人像骑马一样驱策的感觉,恰恰是张鹤年最不能忍受的。

        在张远图看来,这是多么两全其美的事,自己这不开窍的儿子怎么就是不肯答应。

        一方面是公司经营状况举步维艰,另一方面是父亲近乎残酷的逼婚,张鹤年陷入无尽的苦闷中。

        回想曾经玩音乐时无拘无束的自由时光,张鹤年感觉恍如隔世,一度想逃离这名利场的纷纷扰扰,遁入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他的地方,开始另一种全新的自由生活。但每次看到父亲去融资求人时的低声下气,合作谈判失败后的颓然和无助,他的心又隐隐作痛,甚至一度有些动摇,但每当想起王玥然那趾高气昂,视他如玩物般的姿态,便又胸中气闷。

        张鹤年的母亲早逝,是父亲一手将他拉扯大的,他挣下这点家业可谓筚路蓝缕,眼见一切即将付诸东流,说不在乎那是自欺欺人,他最害怕的还是担心父亲承受不住,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在金融寒冬下,每天都会有骇人的财经新闻,每当看到某某公司破产倒闭,董事长自杀的消息,张鹤年的心中就腾起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父亲虽然对他严厉乃至严苛,但那深沉的父爱他岂会不知。

        那一天早晨,张鹤年跟往常一样,开着车去华源,行至楼前,他却迟迟不想下车。在车上足足呆坐了半小时,他突然发动车子,油门轰得震天响,一路向市郊狂奔而去。不知开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更不知自己到了何处,直到他看见汽车的油表亮了红灯,才将车开向不远处的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想寻个人问问附近哪有加油站。

        如果那天张鹤年没有出去散心,再如果他的车还有油,又如果他没有去那个后来他才知道叫小河村的小村庄问路,还如果她那天不是正好在小石桥边洗衣服,以上的任何一条假设成立,一切会不会不同,故事又该是什么样的结局。

        但,没有如果。

        因为张鹤年正好那天出去散心,正好他的车在那段路上亮了油表红灯,正好他又想去那个后来才知道叫做小河村的小村庄去问路,而年方十九如夏花盛开的柳月兰又正好在小石桥边洗衣服。

        这,就是缘。

        冥冥中自有天意,求不来,但遇得到。

        所谓缘分,可遇而不可求。

        那一天,时值仲夏、蓝天白云、惠风和畅、阡陌纵横、绿草如茵、小桥流水、少女浣溪,此情此景,对于这个深居浮华大都市,看惯了万千霓虹,又加之近日十分厌倦那个喧闹名利场的富家少爷来说,是多么纯净无暇,毫无做作的天然诗情画意。

        只见他伫立桥头,竟然缓缓张开双臂,昂起头颅,嘴角微微上扬,迎着富氧的和风,沐着明朗的暖阳,望着翠碧的田园,好似抛却了万千烦恼丝,如梦如诗般坠入。

        良久,他竟忘记了自己来这所为何事,忘记了要去加油,忘记了那座令他腻烦和厌倦的大都市,以及关于它的一切不快。

        溪边少女怔怔的望向孤立桥头的青年,看他陶醉的模样,不禁嗤嗤笑出声来。

        张鹤年这才回过神来,收回了手臂,把目光投向那脸上还隐隐挂着浅浅梨涡的少女。只见她微偏着头,一条乌黑油亮的大麻花辫绕过肩头垂在胸前,一身白底碎花衬衣,袖口挽在臂弯里,一条青布休闲裤,裤腿挽至膝盖,尤其那一张无邪的面庞,白净如银盘,透着几分稚气和懵懂,一双乌黑大眼炯炯有神,正带着几分好奇,几分仰慕,毫不回避的盯着自己,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张鹤年突感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脸上热辣辣。他自认见过甚至睡过的美女不计其数,但从未让他有这种局促和热血澎湃之感,莫非这就是那传说中的“触电”?

        张鹤年毫不掩饰自己的局促感,任由气血翻涌,这种感觉如此奇妙,多少善男信女只怕穷尽一生也难得一次,夫复何求。

        “喂你是不是迷路啦?”

        不远处的少女在嘴边把手拢成喇叭状,大声问完一句,而后咯咯的笑出声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鹤年这才如梦初醒,此刻他最想做的事,居然是对着天空大喊一声。但他没有这样做,他怕吓跑了怀中那只安详的小鹿。

        “是啊我迷路啦车也没油啦回不了家啦!”

        张鹤年也学着她的样子,把手拢成喇叭状,对着她大声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

        “张鹤年你呢?”

        “我叫柳月兰。”

        “你家在哪里?”

        “不知道!”

        这么大个人,居然不知自己家在哪,少女笑的前仰后合,好似听到了世界上最有趣味的笑话一般。

        他们一个在桥头,一个在溪边,将手拢成喇叭,虽然相隔不过五十米,却故意将声音喊的很大,像极了两个半大小孩玩传声筒的游戏。

        他们虽初次相识,却好似有了相识多年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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