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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身世


下了半夜的冬雨在清晨时停了,只是雾气极重,冷风嘶嘶的吹着。

        柳月兰往市区一路狂奔,双目血红,眼神凝滞,一身污秽破旧的棉衣,散发着恶臭,蓬乱的头发不住的往下滴水,却不知是雾水还是汗水。裹着厚厚羽绒服的路人见了,尽皆投来异样的眼光,纷纷避让唯恐不及。

        她记得自己要去那里的路,也记得那栋本市第三高的欧式风格大楼,但他从未因为生活困难而动过一丝去那里的念头,纵然是儿子病重之时也没有。

        但此刻她恨自己,恨的入骨,她应该早些去那里,她知道如果告诉他,他们的孩子生病了,他一定会帮孩子治病。如果不是因为她执念太深,宁死不去见他,那云儿可能就不会死!不!不!不!云儿还没有死,云儿还有救!她一直不肯接受云儿已死的事实,不断的在心里欺骗自己,以至于她真的以为云儿还没死!

        一个人,要伤心和害怕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将自己都骗得过!

        张云是多么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妈妈苦,妈妈没钱,发病了也强忍着,直到病倒昏迷在垃圾场内才被妈妈发觉,并强行将他送进医院。

        柳月兰是被父亲赶出家门的,她抗婚逃跑,还未婚生子,极端败坏门风,所有的亲戚都以她为耻。现在听说那来历不明的野种快死了,他们似乎还幸灾乐祸,认为是上天报应罪有应得,更别提借钱了。但柳月兰为了给孩子治病,还是偷偷跑回老家去求过父亲借钱,在门口跪了整整一天,一分钱都没借到,得到的只是无尽的谩骂和唾弃。说是丢了祖宗十八代的脸,滚的越远越好,最好两个都曝尸荒野让野狗吃了。还被两个哥哥趁夜里无人时将她抬了扔在村口,并警告她永远不许回去。

        张云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苦的人,有妈妈在,他就永远不会觉得苦;妈妈又是世上最坚强的人,有妈妈在,他就永远能挺直腰杆;妈妈还是世上最慈爱的妈妈,有妈妈的爱,他就永远觉得幸福;妈妈也是世上最智慧的妈妈,虽然过着最艰辛的日子,也挡不住她参悟人生最本原的真谛。

        从意外怀孕的那天起,柳月兰就从未想过要把孩子打掉,虽然她才十九岁,未婚生子的非议和骂名可能重于大山,会压得她粉身碎骨,但她不怕,因为那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她恨他,为什么不辞而别;但她更爱他,她不相信他不爱她,他的离开肯定有隐情。

        这些年,她带着孩子四处奔波,终于在这座东方最繁华的大都市找到他的所在,当她立在那栋华美的欧式建筑前许久之后,并亲眼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但又突然决定不再去见他,并在心里发誓此生不再见他。

        爱与恨,一线之隔。

        住进医院后,张云慢慢得知自己的病治愈的希望很小,至于小到什么程度,他不清楚,也不在乎,总之不能再因为这点渺茫的希望让妈妈再受更多的苦。于是张云暗暗决定,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将要痊愈,可以出院了。于是他强忍病痛,装出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在妈妈面前表现的食欲旺盛,以至于包括妈妈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奇迹,在医药费多次告急之后,院方也很愿意选择相信他可以出院了。

        于是,张云就回到了家里,回到租住的那间破败的土砖房。

        可是,他是血癌晚期啊,全球治愈的几率也不会超过1。他强忍着吃下去的食物,由于身体无法吸收,经常有呕吐感,他就借口上厕所吐掉,柳月兰虽觉得异样,却也没有发觉。

        回到家里,张云仍旧“表现良好”,妈妈很是高兴。

        谁知刚过了一个多月,他就突然陷入重度昏迷,在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之后,柳月兰还是凑不到住院费,医院也劝她放弃治疗,她万念俱灰,甚至第一次动了去找他的念头。正当她横下心准备去找他的时候,张云却在第三天意外的苏醒了。而且一醒过来就“表现良好”,能吃能睡,其实他从未睡着。

        柳月兰在熬了四个日夜之后,在儿子近乎哄骗的安慰下,才肯睡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

        柳月兰心急如焚,因为她已经成功的说服了自己,自己的孩子还有救,只要有钱,只要送到最好的医院,就还有希望。她边跑边拦出租车,甚至跪下来求那些停在路口的摩的,但始终没有一辆肯载她。大家见她那副形容,都以为是精神病人,就算不是精神病人,姑且不说车费,她一身恶臭,也无人肯载她,又或者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取胜。

        纵然如此,柳月兰还是不放弃拦车,不放弃求人,在她看来,哪怕是争取到早一秒去医院的机会,她也不会放弃。

        柳月兰一直跑啊跑,感觉世界忽而一片喧嚣,轰鸣的车流声、喇叭声,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噪响,吵得她头痛欲裂;时而又一片死寂,眼前一片灰蒙,看不清路在哪里,自己要去向何方,只管拖着麻木的身躯,不停的拼命往前狂奔

        前面是一棵钢铁高压线杆,正突起锋利的棱角——不可能有人来提醒她,尽管无数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也仅仅是好奇而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愿去理会一个“精神病人”——她飞奔着径直撞了上去,冰冷坚硬的钢铁毫无动静,而她的额头血流如注,她重重的滚向道牙边,昏迷了。有路人驻足观望,却无人过来探看。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如恶鬼入梦般惊醒,浑然不顾疼痛和流血,起身继续往前跑。

        直到接近正午的时候,她拖着血肉模糊的躯体,终于到达那栋华美的欧式大楼前,并不顾一切的往楼里冲。纵然是衣冠楚楚的正常人,只要不是保安熟识的内部人员,进出这栋楼也得报名登记。她这副恐怖的形容,岂能直接进入,但她根本不理会保安的高声喝止。

        大堂站岗保安赶紧鸣哨,立时便有五六名衣冠楚楚的保安冲了过来,蛮横的将她按倒在地,根本不理会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张鹤年!我要找张鹤年!你们放开我,我要找张鹤年!”

        张鹤年三个字,他们平日里说话都得避讳,怎能让这样一个形容污秽的疯女人在门口高声叫喊。保安们神色惶恐,连忙将她抬走,生怕被管理层听见,怪罪下来,丢了这高薪的工作。

        而就在这时,一辆极度奢华的金咖色宾利慕尚停在了大堂门口。站岗保安立即挺直腰杆敬礼,毕恭毕敬到令人发指。

        几名抬人的保安显然吓的不轻,加紧了移动的脚步,并试图去堵住柳月兰嘶喊的嘴。

        “张鹤年呜放开我呜我要杀呜你们!”

        两名黑衣近身保镖麻利的下车,娴熟的打开右侧车门,两侧各一个,用手护着车门顶,以防下车之人触头。

        只见车内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目测接近一米八的黄金身高,身材均匀,并未显出中年富态,穿的却是一套米色中山服,留着精神的寸头,鹰眼浓眉、鼻梁高挺,看似随意的胡茬儿愈发显出中年男人魅力,身上未戴任何贵重饰物,脖颈上依稀可见系着一条很普通的红绳,也不知里面坠着什么宝贝。

        他便是这栋华美欧式建筑的主人,“张氏财团”创始人张远图的独子,在亚洲乃至全球都颇具影响力的“九洲证券”、“华源集团”和“张氏股份”的实际控制人——张鹤年。

        正在他下车的当口,忽而隐约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呼喊的内容正是他的名字。张鹤年走出几步,却又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略微一怔,只轻轻说了一句:“叫他们住手,把人带过来!”

        常年跟着大boos鞍前马后的人,悟性自然极高,立马朝抬人的保安奔了过去。

        几名抬人的保安暗道不好,这回多半摊上事儿了,却也无可奈何,大boos要见的人,岂敢怠慢,赶紧将人放开,几个人围着将柳月兰簇拥在中间,不敢动手拉,却又怕她乱叫乱跑,个个都如便秘一般神情艰苦。

        柳月兰见保安不再拦她,却又突然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张鹤年在这栋楼的哪一层,就算放她进去,也如大海捞针,心中倍感焦急,反而突然跪地哀求道:“你们带我去找张鹤年快去救”

        由于一路的狂奔和失血,又加之刚刚想要挣脱保安的控制,她已经筋疲力尽,再次昏晕了过去。

        张鹤年望着不远处那个满脸血污的妇人,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突然眉头紧锁,好似陷入了沉思,又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忽然,只见张鹤年快步走向瘫倒在保镖怀里的妇人,越走越快,脸上竟有种掩饰不住的兴奋,对于他这种在资本市场叱咤风云的人物来说,几乎已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动容。

        几名保安吓的大气不敢出,愣愣的盯着这位天神般的大boos,神色惶恐,好似末日降临一般。

        趋近一看,张鹤年根本不顾那妇人浑身恶臭,一身血污,急迫的俯身下去,一把将柳月兰抱起,捋了捋她凌乱的头发,激动的喃喃自语:“月兰,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随即又怒目圆瞪的扫了几名保安一眼,竟然空出手来狠狠抽了旁边的一个保安一嘴巴子,这名只因为距离近而倒霉的保安,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其他几个没被打的保安也跟着一齐跪倒,被打的保安埋头肃声道:“少爷息怒,莫要伤了手!”。

        张鹤年以为柳月兰头上的伤是这几名保安弄的,故而迁怒于他们,确属冤枉。他们在名利场边缘看惯了浮华,带着一些以貌取人的习气也是在所难免。

        公司的员工可能只因为他一句不满意的话都会遭致炒鱿鱼,更别说由他亲自出手打人了,几名处事不当的保安噤若寒蝉,深知事态已不是炒鱿鱼那么简单了,从大boos的表现就知道,他和这个女人之间一定不是一般的非比寻常关系,而是非常非常特别的非比寻常关系。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确实自知万死难赎。但打死他们也想不出,这个一身恶臭,满身血污的妇人,怎会跟在他们眼里如天神一般存在的大boss彻上关系呢?

        张鹤年抽完保安一嘴巴子后,便不再理会他们,赶紧抱着柳月兰往自己的慕尚车跑,两名保镖很懂事的赶上前去开门关门,并互相递了一个眼神后,一个上了副驾,一个很自觉的留下,不跟老板抢空间。司机也很懂事,不用问也知道要去最近的市第二人民医院。

        一路上,柳月兰仍旧昏迷,口中却迷迷糊糊地重复着:“鹤年救我们的孩子快”

        张鹤年抚慰着怀中全无人样的妇人,几近哭腔的回应道:“月兰别怕,我在这,张鹤年在这”

        我们的孩子?

        张鹤年顿觉五雷轰顶,脑袋里嗡嗡作响,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这个问题: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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