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别院
太子没骗皇帝，东宫的账面上真的没钱。
至于他的钱上哪去了？
他说的也是实话，俸银被他花光了，田庄的收入被人偷走了。
至于俸银被他花到哪儿去了，他往日仁厚温和的名声，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太子是怎么和皇帝歪缠，讨到好处的，无人知晓，不过皇帝不年不节的，也没说任何理由，突然从内库拨了万金给东宫，并没有特意瞒着人，皇帝把兴庆宫的毬场，赐给了太子，也没有瞒着人，没过多久，该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真是种种滋味皆有，却无人可以诉说。
若是皇帝偏宠其他皇子，纵使其他大臣不说话，御史台的御史们，免不了要上奏本唧唧歪歪，但是皇帝偏宠太子，就连御史们，都觉得天经地义，自然无人上书指摘皇帝行事不妥，离间天家的父子之情。
所以就算有人心里不服气，也得憋着。
太子有了这万金，修缮东宫的钱，差不多凑齐了，不过他嘴里嚷嚷着要修东宫，又不是真的为了修东宫，不过是找个理由占着东宫而已。现在将作监把东宫诸殿挖得坑坑洼洼，谁都没法住，他当然不急着收拾后续了。
他又去了趟云门乡，让傅闵陪着他，巡视了一遍田庄，回到庄里，才交代傅闵接下来要办的事。
“这里，还有这里，圈出五百亩地，四周挖条一丈宽二丈深的沟渠，把挖出来的泥土，堆积在中间推平，再在上面建一座园子。”他指着舆图，让傅闵在灞水边上，修建一座园子。
“殿下，臣不懂庭院布置之道，是否先请人来画图？”傅闵问道。
“不用，图已经有了，你照着建就是。”太子把一叠纸交给了他。
傅闵接过来，翻了翻，发现图纸很简单，不过各个建筑，都标有具体的要求，按照要求应该能建起来。
“我先拨你三千金，你赶紧安排人手动工，先把沟渠挖好，再把围墙打起来，里面可以慢慢建。孤给你六个月时间，六个月后，孤要看到园子的雏形。”太子又道。
“臣遵旨。”
傅闵领了旨，研究了半日太子交给他的那一堆图纸，总算弄明白太子要把园子建成什么样了。第二日，他才领着人，到了灞水边，划出了五百亩地。
太子给的工期很急，傅闵除了田庄里的农户，又雇佣了许多附近的农户，分成两班，轮流交替赶工，从天亮一直干到天□□太子修建新园子。
将作大匠蒋云图，帮太子把东宫的旧砖都卖了，他把卖砖钱都交给了太子，没和太子要钱，反而被太子要走了几个下属，去给太子的新园子把关，就再也不提修缮东宫之事了。
很快，大家都知道太子没钱，所以东宫修了半截，就没法修了，但是太子没钱修东宫，却有钱在城外建别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家只敢在私下里嘀咕，没人敢去问他。
过了几日，太子去给皇帝请安。
“坐吧。”皇帝赐了座，和他说起了这事，问他，“太子，你这么干，是当大家都傻吗？”
“阿耶，儿没有。”太子叫冤，“儿是真没钱，云门乡那里，现在每日雇了二千人在干活，每人三十钱，一日就是六万的工钱，开工才五日，儿光工钱就花了三百两银子。还有干活的工具，花了一千多两银子。现在还只是在挖沟渠，砖瓦木料都还没备齐呢。”
“朕知道你修这个园子很花钱，但是你跑去城外修园子，还喊着自己没钱修东宫，有人信吗？”皇帝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要说太子混账，太子修这个园子的钱，说到底是他自己的，并不是旁人以为的，是从皇帝那里讨要到的，只不过这里面的原因没法和人细说，才给了其他人这种感觉，觉得皇帝是在偏宠太子，太子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再说太子修园子，也没有征徭役，全部雇佣，给的工钱也不低，想给太子打零工的庶民无数，想要为太子的园子提供材料的商人恐怕也是无数，现在都卯足了劲，想要搭上傅闵，分一杯羹呢，要不是太子从将作监要了几个人去把关，想坑太子的商人恐怕也是无数。
他现在要是叫停太子修这个园子，失望的百姓恐怕不在少数。
“阿耶，儿前两日写的功课，阿耶看过了吗？”太子没法回答，强行转了话题。
“朕看过了，还算认真吧。”皇帝见他这样，顺着他的意，也换了话题。
他抽出了太子认真写的那两份功课。勤学殿每旬布置两份功课，太子肯认真写的，也就最近这两份。
皇帝拿着太子的功课，和太子说了起来，指点了一下不足。
“阿耶，儿写到了半夜，才写完的，手腕都写疼了。”太子向皇帝诉苦。
“你这话，朕可不信。”皇帝说是这么说，眼中却有了笑意。
太子这段时日，认真写功课，乖乖听话，时不时就来请安，极为孝顺，哪怕皇帝知道他是故意修了半截东宫，就不修了，到最后，也不想说他了。
皇帝都任由太子这般行事，旁人更没法说他了。
杜若足足养了十几日的病，到了四月头，周氏总算不再拘着她，允许她外出了。
四月二日，她带着红叶出了府，往前走了段路，就看到有人在约定的地方等着她。
那人不是亓宣，而是常乐。
“阿乐，怎么是你，阿宣呢？”杜若有些奇怪。
“阿宣有事脱不开身，让我来接你，阿若，这边请。”常乐笑着回道，说完，他就率先骑马在前带路。
杜若和他打探：“阿乐，我们要去哪？”
“阿若到了就知道了。”常乐含糊其辞，不肯说出目的地。
杜若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发现她们到了兴庆宫。和春日宴那日不同，他们来到的不是正门，而是到了西边的偏门。
兴庆宫和安兴坊很近，杜若不但来过，也路过了好几次，知道这是哪里。
“阿乐，我们来兴庆宫干嘛？”她更加不解了。
“到了就知道了。”常乐还是不肯说原因。
偏门本来关着，常乐上去敲开了门，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给他们看过腰牌，就把杜若她们带进去了。
进了门，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校场，校场的两侧，则修建了高大的看台。
常乐走到了右侧看台口，对杜若说道：“阿若从这里往上走，阿宣在上面等着你。”
杜若满头雾水，有很多话要问，但是常乐摆明了不肯说，问也问不出什么，她只能往上走去。走了十几阶台阶，上面就是看台，看台的正中央，亓宣正站在那里。
今日他穿了件玄色带金的衣服，春风轻拂着他的衣袂，朝霞亲吻着他的鬓发，仿若谪仙下凡，飘飘欲飞，又如人间贵胄，雍容华贵。
杜若看着他，有些不敢相认。每隔一段时日，她看到亓宣，都觉得他变了许多，变得她都认不出来了。
太子听到有人上来的动静，转过头来，看到是她，微笑起来。
“阿若！”他伸出手，示意杜若到他身边来。
“阿宣！”杜若看到他的笑容，也松了口气。他就是亓宣，不是旁人。
她走到他的身边，和他并肩看着看台下面。
“阿宣，你怎么在这里，这是陛下赐给太子的毬场吧？”她问道。
杜若虽然在养病，但是她们现在身在长安城里，当然要关心宫中的事。皇帝赐了太子万金和一座毬场，在长安城的贵胄圈子里，早就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定远侯府当然也知道。
“你也听说这事了？”太子毫不意外她会这么问，又问她，“那你大概也听说了，太子没钱修东宫这事吧？”
“太子在糊弄人吧，他没钱修东宫，但是有钱修别院呢！”杜若吐槽。
“咳咳，太子的事，咱们不好说。”太子咳嗽了一下，强行转过了这个话题，“反正现在太子缺钱缺得厉害，我阿耶领了这个差事，又把差事交给了我，让我想办法帮太子挣点钱，我哪有什么挣钱的好主意，就想问问阿若，你有没有挣钱的好点子？”
“我哪有什么挣钱的好点子？”杜若不解，问花钱，她会，挣钱，她没干过。
“阿若，如果你手里有一座毬场，这座毬场还在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段，你想想，是不是有许多法子挣到钱？”太子循循善诱。
杜若有挣钱的法子，这个法子还和他说过，但是他对这事，记忆比较模糊，不确定记得对不对，就来问问她本人了。
“我有一座毬场的话，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举办击鞠赛，想看的人得付钱。”杜若想了想，说出了答案。
“这我也想过，旬休时有击鞠赛，看的人很多，每人收五钱，应该不是问题。”太子点头。
“这样的话，就算有一千人看，也就收五千钱，帮不上太子的忙吧。”杜若还没为雕弓的事谢过太子，能出出主意帮太子的忙，当然是好事，但是每旬五千钱，每月也就十五两银子的收入，普通人家也许过得很不错了，太子根本看不上眼吧。
“阿若，太子说了，收益他只要一半，另一半就给出主意的人，还有没有更好的主意？”太子再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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