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修缮
太子查清了账目，就回了城。
“殿下，这笔钱粮，恐怕很难讨回。”虞安刚知道这事时，特别气，不过他气过了，冷静下来，就明白这事另有玄机。他找人打探了一下消息，到了晚间，伺候太子歇息的时候，悄声提醒道。
“放心，孤知道怎么回事。”太子示意他不用担心。
这笔钱粮，他梦中根本没去讨过，现在讨不讨，就看形势如何发展了。反正就算他现在不去讨要，哪日想去了，也可以再去。
虞安本想和太子说说，这里面的玄机，见太子明白，就没有多说。
过了一日，将作大匠蒋云图向太子呈上了奏本，拿出了东宫修缮的方略。
“殿下，修缮之前，有些准备要做，臣都在方略上标明了。”蒋云图解释道。
“孤明白。”
太子看完之后，提笔改了改，命他即日按照方略开工。
第二日，蒋云图就选了吉时，领着将作监的人马，到了东宫，把东宫正殿偏殿，数座宫殿里的金砖，全部挖出来了。
“大匠，这个工序不对吧？”
蒋云图命将作监的人干活时，手下有人看不懂这事了。
“哪里不对？”蒋云图仿佛真不知道似的，问他。
正常的修缮工序，是出方略、备料、开工、完成，他们方略有了，开工也开了，但是备料呢，没有备料，他们把东宫的金砖全部挖走了，接下去拿什么东西来修缮东宫？
这些金砖，来自苏州，从制成砖坯到烧成金砖，足足需要两年时间，将作监库房里就剩几十块新砖，铺东宫的正殿都不够用，光正殿就需要一千多块，整个东宫一共需要六千多块金砖，就算现在就下令苏州那边督造，也得两年以后才能把新的金砖运过来。
将作大匠是做事做老了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工序不对，他这么胡乱行事，手下才觉得奇怪。
“没什么不对。”他原本想说哪里都不对，最后却什么都没敢说。这份方略，是太子首肯的，觉得有问题的，恐怕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了。
把旧砖从地上挖出来，就算再小心，也难免会有损伤，将作监的人，足足花了三日时间，才把所有的旧砖，都从地上起了出来。东宫诸殿，全部变得坑坑洼洼，没法住人了。
蒋云图办完了这事，才去向太子复命。
“殿下，旧砖已经全部起出，新砖需要苏州督造，一块一金，一共需要六千三百块，臣闻说，此次修缮的款项，由殿下负责，殿下拨给臣六千三百金，臣马上就让苏州那边督造。”
大燕朝，大部分百姓用的是铜钱，不过朝廷铜钱和金银都有，大致是千钱一银，万钱一金，太子给东宫换一下金砖，就得花六千三百金。
除了金砖，还有太子想换的其他东西，需要多少钱备料，蒋云图也在方略上写明了。太子这次修缮东宫，预计要花万金多，也就是十几万两银子。
“孤没这么多钱。”太子沉吟了片刻，又道，“要不，蒋卿先帮孤把旧砖卖了吧。”
“殿下打算怎么卖？”蒋云图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太子竟然连这事都知道。
宫中修缮，拆下来的旧料，将作监能用的，就存在库房中，不能用的，就发卖出去。
东宫起出的这批旧砖，虽然有所损伤，但是切小一点，将就着还能用。
太子不说这事，这批旧砖，蒋云图会挑好一点的留下几百块，以便修缮其他宫殿，其他都会发卖出去，发卖所得嘛，当然就留在将作监，与太子无关了。
不过太子提了这事，他就没法糊弄太子了。
“东宫的旧砖，一金一块，不算贵吧？”太子问他。
蒋云图没想到，太子连市价都知道，只能和太子说清楚这事。
“殿下，损伤不多的，这个价有人要，损伤比较严重的，卖不到这个价。”
这批砖，贵就贵在是东宫换下来的，想买的人，怕不在少数，所以比较完整的旧砖，的确能卖到和新砖一个价，但是破损严重的，就卖不到了。买的人，也不是用来修阳宅，而是要用于阴宅，护佑子孙。
“孤相信蒋卿，这事就由蒋卿负责吧。”
“臣遵旨。殿下，那么其他的备货钱呢？殿下何时拨给臣？”蒋云图估计，这批旧砖，卖个三千金最多了，离备货需要的万金，还有很大的差距。
“孤现在手头不宽裕，等蒋卿把砖卖了，再说吧。孤乏了，下次再说这事吧。”太子摆了摆手，示意蒋云图退下。
“臣告退。”蒋云图没追着太子要钱，也没问太子，东宫挖成这样，接下去要怎么办，而是帮太子卖砖去了。
至于太子自己，则跑去和皇帝哭诉他没钱修东宫了。
“不是一开始就和你说好了，要修缮东宫，可以，但是你得自己出钱。”皇帝见他来哭这事，有些头疼，不过坚持他原来的说法，不肯替太子出这笔钱。
“阿耶，但是儿的东宫，账面上没钱。”太子向皇帝哭诉。
“不可能，你的俸银呢？”
太子每年有万两俸银，这只是太子的零花钱，太子的衣食住行，皆是皇帝的内库出钱，东宫的属官及东宫十率府，是国库养着，皇帝不信太子会没钱花。
“俸银花完了。”太子小声道。
“那你的田庄呢，不是也有收入？”
“阿耶，儿的田庄，没收入。”
“怎么可能没收入？”皇帝更加不信了。
“阿耶，儿想修东宫，发现账面上没钱，就让人查了查账，发现儿的钱，都被人偷走了。”太子把他查账的结果，呈给皇帝看。
皇帝看完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这笔钱，朕补给你。”
“儿知道了。”太子没问，为何是皇帝补给他。
问就是，原先太子那个田庄的管事，是皇帝派出去的，后来皇帝发现了不妥，又把人撤了，换了傅闵去管事。
这账目，皇帝恐怕也知道不对，以前没管，是因为那位管事是皇帝的乳母之子，皇帝念着旧情，只是撤了他的职，并没有查办，现在太子拿出了这样的账目，摆明了要去找人麻烦，皇帝不愿他去，当然得补偿太子了。
“阿耶，就算阿耶补了这笔钱，儿还是没钱花。”太子继续哭诉。
“说吧，你到底想干嘛？”皇帝问他。
皇帝终于明白，从太子说他要修东宫开始，就是一个坑，现在太子让将作监把东宫的金砖都挖了，却说他没钱，这事就更坑了。
但是现在太子拿着云门乡的事和他说，他在这事上，的确有愧太子，只能让步了。纵使太子想让他开内库出钱，他也得答应了。
“阿耶把兴庆宫那个毬场，赏给儿吧。”太子提出了他的要求。
“那个毬场就在兴庆宫里，不就是你的。”这个要求有些出乎皇帝的意料，皇帝一时之间，没能弄懂他的诉求所在。
“那不一样，阿耶就赏给儿吧。”
“好吧，朕赏给你。”皇帝想了想，如今太子在兴庆宫住着，太子的左右监门率守着兴庆宫，其他人想进兴庆宫，必须得到太子的允许，毬场就是属于太子。
但是太子哪日搬回了东宫，那个毬场，太子想用，当然能用，但是其他人，也能去用。既然太子想要，也不是多大的事，他就同意了。
“多谢阿耶。”太子达到了目的，就不再和皇帝歪缠这事了。
皇帝看着太子，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太子修缮东宫这事，大概要变得更坑了。但是太子不再求他出钱，让他上赶着给太子一大笔银子，帮他把这个坑填满，他也不乐意，所以这事，他只能看着太子坑下去了。
杜若这一“病”，就“病”了好几日。
“若娘子，药煎好了。”红叶端着药盏，进了书房。
“放下吧，我待会儿再喝。”杜若回了一句，依然垂着头，专注手里的活。
红叶放下药盏，就出去了。
杜若取了丝巾，慢慢擦拭雕弓，细心拭去弓身上的灰尘，又取了蜡，涂抹在弓弦上，再用丝巾来回擦拭，让蜡渗入弓弦中。
这是一个细致活，急不得，慢工才能出细活。此时，杜若耐心十足，一丝不苟，给三把雕弓都做了保养，才把他们又挂回墙上。
她洗净了手，用丝巾擦干，端起药盏，看了下，就随手倒入了花盆中。
这药每日都煎，每日都送过来，不过她不喝，全浇花了，搞得书房里散发着一股药味，仿佛她真的在养病似的。
她放下药盏，走到书案后，坐下来，思索着该怎么给亓宣回信。
亓宣说他正琢磨着法子挣点钱，问她有没有兴趣一起来挣钱。
挣钱这事，大家都喜欢，杜若当然也不例外。
她和亓宣约好了哪日见面，又和他说，她被某人的好意给坑惨了，足足养了七八日的病，阿娘还不肯放她出门。
这个某人，她含糊其辞，没说是太子。
不过太子做了什么事，他自己清楚。他看到杜若的回信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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