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九节老黑回家

正月初五，家家户户做糕点敬献祖宗、山神和长辈。

        一早，山里起雾，老黑回家了，带着一条被咬伤的后腿。老鬼头一见到这个离家出走的畜生，气的拿起扫帚就打，老黑夹着尾巴，低声犬吠地瘸着逃走了，样子跟蛋蛋差不多。没走多远，它就跟老鬼头耗着。

        气生完了，老鬼头回屋，老黑也进了院子。看到这头野狼似的老黑，小春有点害怕，她询问地看了看老鬼头，说是不是应该给包扎一下，它那腿受伤了，可能化脓啦。

        老鬼头觉得在理，这个气以后再生，先得救救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闻到老鬼头手中的药水味，老黑鬼鬼地走了过去，它懂这个味道的意思，它也没少见到老鬼头和歪叔在救治其他小动物。老鬼头替它检查了一下伤口，确定是母狼咬的。老鬼头给小春解释说前一阶段，老黑失踪了，估计跟母狼跑了，现在看这个伤口明显验证他的猜想。老黑受伤可能还是母狼给咬的，大概母狼生了小狼崽，因为保护意识，它不喜欢其它狼靠近，包括老黑也不行，估计老黑想看看，被母狼攻击的。

        “这不是很好吗？老黑娶老婆啦！”小春开玩笑说。

        “对，这个老流氓！呵呵。”老鬼头也笑了。只要他家添人口就是喜事。

        “它是狗吗？”小春躲在老人身侧，紧紧跟随。

        “对，是狗也是狼，杂交的，分不清了。村里的母狗几乎都被野狼给上了，生出来的，有留在了村里，算狗，跑进了林子里去了，算狼，它呀，基本算狗，呵呵”

        “它是狼吧，怪吓人的，它它能认识我吗？”小春还是很担心的。

        “当然，哦，你别担心，它算老的，精着了，认得清好坏。哦，对，它老了，跟我似的，都快成老妖精了，你将来会喜欢它的。它是公的，老猪哥一个，也喜欢美女，会喜欢你的，没关系”老鬼头也有点唠叨。老黑的回归让他有点小激动。

        添丁是件喜事，可是村里的鸡鸭就遭殃啦，志婆等人大嚷大叫起来。为了减轻村民负担，老鬼头特意托拖拉机手买了五只番鸡送给老黑，让它送给母狼坐月子。

        爱计较的帕斯卡的老婆马上发现了问题的所在，毕竟老黑刚回来不久就发生这样的事，不正常呀。她警告老鬼头管好老黑，要不然被她发现了，一定打死它。

        发现，哪那么容易，老黑又不是毛头小子，惯犯。老鬼头矢口否认。

        小春已经可以进入蛋蛋那屋，她先到多宝阁那边把玩了一会儿石雕。

        多宝阁上有很多小虫子的玉雕摆件，蜗牛、蚂蚁窝、蒿草上的蚂蚱等等。小春记得有这样一个昆虫，本来是要摆着卖的，后来被花儿收了去，为此，花儿跟老乌鸦还吵吵呢。那是一只尺蠖，爬在一条发黄的红薯藤上。那个摆件看久了，让人忍不住想哭，连老外都懂，很喜欢，出了个高价，可是花儿不卖，不卖是对的。可惜不卖，它也不在这儿，大概又顺溜溜到了花儿那里。

        一只蜗牛，仰头在看自己。呵，它好像会说话，说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动物。背包把什么都装好了，包括自己。慢慢地行进着，很安心，很平静，随时可以停下来，因为哪里都是它的家。有点不对哦，这么感觉是不是有点感伤？哪里是家不是说明哪里也不是家吗？

        对于雕塑，她可是个门外汉。想问问蛋蛋，于是她把蜗牛拿在手上，而后坐到床沿，问蛋蛋这只蜗牛是怎么想的，它的心理活动是什么？蛋蛋根本不理她。小春有些生气。她至少是他的朋友，要是乐队的其他成员来了，比如小贤子他们，他至少会哼一声的。考虑到他刚失恋，真没那个精神头。算了，不烦他。

        他仍然好孤独！外头的嘻嘻哈哈跟他无关，他经常去山林里，到了很晚才回家，而且回来碰到月亮的时候，他还学着狼叫，老黑也一起狼嚎。老黑成狼了，也许原先它是狗，前一阶段的离家出走让它变成了狼。

        小春对蛋蛋和老黑的一起一伏的“合唱”感到奇怪，老鬼头怕吓着小春，解释说老黑跟蛋蛋的关系很好，可以说青梅竹马。以前，蛋蛋吹口哨，老黑就狼嚎着跟他和声，两人就像现在这样，跟唱歌似的，很好玩。村里人都说蛋蛋是狼变的。

        小春说老黑见不到孩子，也是伤心人，大概两人的境况相近吧。她理解。蛋蛋不仅有失恋的痛苦，还有思念，也有不甘。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大家再努力努力，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

        经常听到这样的狼嚎合唱，剃头匠笑着问老伙伴：“你们猜猜，蛋蛋和老黑为什么喜欢对着月亮嚎叫呢？”大家都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都知道答案一定好玩，等着。

        剃头匠见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说：“因为月亮上有小白兔呀，老黑想抓小白兔呀。”

        “对，蛋蛋想抓嫦娥，据说嫦娥长得跟花儿一样。”博尔德的老婆取笑说。

        大家没事干，找蛋蛋的题材耍笑起来。

        没多久，老黑这条杂种的狼狗已经跟小春混熟了，它喜欢她，经常靠近她的身边，用它湿漉漉的鼻子嗅着、推她的手，并且用温柔的双眼看着她。小春也喜欢老黑，出门经常带着它，把它当保镖使唤。她相信老黑能嗅出危险，这从它看见蛋蛋的眼神和摇头的样子可以看出来，它同样为蛋蛋感到悲伤。

        它曾经把爪子放在蛋蛋的手臂上，似乎是想安慰他。只是蛋蛋不理它，这让它很没面子，也很失望。他们先前可是多么好的朋友呀！

        “走吧，老黑，陪我出去散个歩吗。”小春说。这里就是原始森林，野狼出没，就是老鹰也是很大的，张开翅膀有一米五，一个鸟嘴能揪下人的一只耳朵。在这里，她可不敢大意。

        老黑一听到要出门散步，好像小学生放学似的，活蹦乱跳起来。它活蹦乱跳、摇头摆尾地跟在她的后头，而她手里抓了根竹竿，说是拐杖，实质上是防御武器，比如碰上蛇、毛毛虫等等。

        老黑停下脚步，闻了又闻。她站在小道中等着，傻愣愣地盯着老黑看的那个方形，那个方向，树木在夕阳的映照下，被拉出老长的影子。老黑察觉到树丛里有动静，叫了起来，并做出要向前追赶的姿势。一只松鼠突然凑够一棵树下窜出来，爬上了另一棵树，老黑见状吼叫起来。松鼠爬上了高高的树丫，停在那儿，回头看着树下的他们。老黑又示威地叫了几声，那松树爬得更高了。小春训它说：“这么个小家伙，你就不要大惊小怪了，真是的，我可是小女生，别老吓着我。”老黑邀功地摆摆尾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小事。“好了，好了，算你尽职尽责。”

        过了小学，从另一头绕过去，走向村东路那边，这时候，老黑又站住了，喉咙里发出低声区的呜呜声，不像威胁的声音。小春看着老黑那两只睁得圆圆的眼睛，一动不敢动，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听懂老黑的这种声音，这次有威胁。五分钟后，一头灰狼带着两只幼崽从西边通过，她吓得不轻。

        天色晚了，不能再冒险前行了，还是赶紧回家吧。她开始匆匆赶路，以后要出门散步，得早一点。野兽跟人生活在一起，夜晚是野兽的游荡时间。

        村子里的人过着与世隔离的幽静生活，如果不去串门，天一黑就都把门闩上，关上里里外外的百叶窗，放开铁链锁着的狗，寂静的村子里就只听到歪叔梆子声：“注意家畜，小心火烛。”

        这天晚上，蛋蛋吹笛子了，那是《默》的曲子，他表达的正好是歌词的意思：

        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年少时候虔诚发过的誓。沉默地沉没在深海里；重温几次；结局还是失去你；我被爱判处终身孤寂；不还手不放手；笔下画不完的圆；心间填不满的缘；是你；为何爱判处众生孤寂；挣不脱逃不过；眉头解不开的结；命中解不开的劫；是你；啊失去你；啊我失去你；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

        正月初八，老鬼头要出门会友去了，蛋蛋和小春因为无聊提出想回奋起湖。考虑香林村的生活对于年轻人过分宁静，老人同意。这次回去，老鬼头让蛋蛋带走老黑，说的是让小春顺便照顾一下。小春知道老鬼头是想让老黑给他们当警卫员。老黑可是一条杂交狼，而且有10岁了，成精了，能胜任警卫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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