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课 期末考试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就从暮秋跳到了三九寒冬。对于沉迷教学不可自拔的我来说，眼睛一闭一睁，树上便已结满了霜花，学生们的校服也从单薄的小裙子换成了厚实的小裙子。要不是小犬娘提醒，粗枝大叶的我甚至都想不起换上冬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已算不上人类了。

        “情”在火中，属于“心”的地方仅剩下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空洞。不过用“不死人”或“灰烬”来称呼我也不太合适，毕竟我没有死了之后还能在篝火边重生的能力。生者的灵魂可以填补“心之空洞”，为我补充些许阳寿，但也仅此而已。

        要说“鬼仙怪谈”给我的最大收获，还要属苏弈秋的笑容。在她上初三之后，鬼仙便设计囚禁了资深灵媒师兼超市售货员韩梦雪女士，来了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警方遍寻无果，结果不得不开出了死亡通知。

        自那时起，苏弈秋就变得沉默寡言，和妹妹之间的联系也变得越来越少。再加上那时的苏冬菱正处于青春逆反期，二人就这么生出了不小的隔阂。其实这在大人看来无疑是相当莫名其妙的，不过对有着极深恋姐情节加百合倾向的妹妹来说，从“姐姐不对我敞开心扉”到“姐姐不喜欢我了”的逻辑思考并没有错。

        万幸，鬼仙的出现成为了二人重修旧好的契机。待到万事结束时，笨蛋班长不仅取回了与妹妹之间的感情（虽然只是单方面被毒舌sm），还让“死去”的母亲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有学校在幕后周旋，韩梦雪女士很快就取回了户籍，顺便趁着十一长假还没结束的时候带着两位jk去夏威夷玩了一圈。

        而那时的我，正特么躺在学校医护室的床上轻抚狗头。

        “嗯——”

        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惬意地望向窗外。桌上香茗正冒出袅袅青烟，适宜的温度令人昏昏欲睡，与外界那大雪纷飞的景象构成了鲜明的对比。据说教学楼本身就是某件法宝所化，自动调节温度不过是其众多功能中最不起眼的几个之一。

        “小枫子，你看起来很闲？”孔璇靠在椅子上，扭头望向我这边，眉眼间带着淡淡的不爽。说来也奇怪，这位城乡结合部荣耀归来的杀马特王者已经很久没迟到早退了，不仅兢兢业业地完成着教学任务，甚至还带了个高考班。听桂玲老师说，似乎是教导主任许梦单独找她聊了很久，二人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下达成了某种共识。

        “也就是现在吧，谁让还没到点呢。”我轻轻呷了口茶水，“等下就是期末考试，我就得去负责监考喽。倒是你啊璇妹子，怎么一副精尽人亡的鬼样？堂堂大佬级修真者，教学什么的不该是手到擒来的么？”

        “哎，哪有你想的那么轻松。”孔璇往桌子上一趴，痛苦地抱着脑袋，“我本来就不是很擅长教书育人的嘛，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当只闲云野鹤啦。可祸……许梦那家伙，偏偏让我当什么班主任，还说非让人不用法术就教出帝都的高考状元，我哪里应付得来啊！”

        我看着璇妹子，目光中想必是饱含了同情的。

        “节哀顺变。”

        “唉，好想去唱歌……”孔璇眼睛一亮，颇为期待地道，“小枫子，要不放学之后咱们俩去ktv呗？”

        “ha……”

        我这边的回答刚吐出半个字，办公桌离门最近的陆老师就突然插嘴道：“孔璇，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三班的问题儿童可不少，基本上个个儿都是笨蛋。想让他们中的某个当上高考状元，我觉得不狠狠下番苦工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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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说这么恐怖的话题啊，我不去还不成吗！”孔璇悲愤地叫道，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说起教生物的陆老师，那也是个堪称奇葩的主儿。别看这位帅哥生得眉清目秀，实际上却是个超级大酒鬼。吃饭的时候别管其他，两斤红星二锅头算是开场，五瓶伏特加是基础定量，十瓶生命之水（不逊于工业酒精的猛物）也只能说刚垫个肚子。上课的时候就更别提了，润喉用的都是茅台。尤其是生物教室，那里就跟个酒厂似地，每次从里面出来走路都发飘——被酒香熏的。

        所以从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别的不说，酒量个顶个都是梁山好汉级别的。

        “嗡——咚——”

        浑厚的钟鸣悄然响起，毫无疑问便是我们学校的特色预备铃。我不慌不忙地拾起考卷袋，迈步走出了教师办公室。临末了，我还语重心长地对孔璇说道：“璇妹子，教学生千万不能急躁，得慢慢来……”

        “那咱们俩换换？”

        “我还要监考，先走一步。”

        木门隔开了璇妹子“不讲义气的小枫子，你这是自寻屎路！”这莫名其妙的悲鸣，空荡荡的走廊上仅剩下我们几个老师的脚步声。

        高一八班的教室在三楼，离我倒也称不上太远，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只是当我推门而入的那一瞬，屋内瞬间就变得落针可闻，仿佛之前那几乎掀破了房顶的吵闹声都是幻觉似地。

        “嚯，很安静么，看来各位都做好准备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对自己班级里的学生也算是有了些了解。谁会作弊，谁不会作弊，基本门儿清。事实上从预备铃到正式开考，正是留给我们老师筛选重点盯防目标的黄金时间。

        “屈东旭，把裤腿给我放下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里面写了答案！”

        金毛混混不爽地咂了咂嘴，小声嘀咕道：“眼睛很尖么……明明只是个四眼秃头。”

        “那边的，对，就是你，吴琼。”我指着靠在窗边的小姑娘，和善地道，“把窗户关上。”

        “……我很热。”

        “大雪天的热个蛋，真以为我看不见窗外挂着的教科书？关上！”

        ……

        一番鸡飞狗跳的收拾之后，我总算是打扫干净了普通学生们的作弊手段。

        但属于老师与学生的战争，其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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