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课 雪上加霜

滑稽镜绽放出浓郁的白光，像是颗小太阳似地悬在我头顶，将四周映得亮如白昼。在鬼仙口中，这宝镜是所谓的“先天灵宝”，沟通幽冥的神物。哪怕能量耗尽，仍旧能发挥不俗的作用。

        地下工事的通道很长，路面也十分平缓。地上满是车辙和脚印，不时还能见到黄橙橙的弹壳。从现场遗留的痕迹来看，这原本应该是用来运送兵员和物资的道路。中间可能发生过战斗，而且强度不低，这点从墙上的弹痕就能看出来。最后防守方获得了胜利，否则他们不会有时间收拢尸体。

        变故正是发生在此时。

        “工事里的军人打扫过战场，至少粗略地整理过。”我从角落里的弹壳上收回目光，默默地想道，“他们有时间清洗血迹，收集大部分弹壳和弹夹，却没时间做细致的事后处理？军事设施里不容马虎，防守方肯定遇到了极大的麻烦。”

        或是接到了全员出击的指令，或是……全员死于非命。结合工事里存在大量地缚灵这点来思考的话，我觉得事实妥妥就是后者没跑了。说实话这绝非什么好消息，谁知道当初杀死基地里的那些官兵的手段有没有失效？如果没有的话，我们怎么抵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得做好防御未知杀机的准备……虽然根本不知道怎么防御就是了。

        “坏消息一波接一波地来，就不能给人点空闲么？”

        伏雪风似是看出了我平静下隐藏的不安，轻声安慰道：“莫枫先生，你之前劝我不要盲目报仇，免得平白丢了性命，雪风统统都记在心里。我相信未来一定会变好的，大家都能安然离开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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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得对。”我点点头，望向即将抵达的通道尽头，“咱们一定能出去。”

        滑稽镜的光芒突然提高了些许，将通道后面的景象映得一片明亮。数排铁门位列道路两侧，其中大部分都是敞开的。这地下工事也不知道闭塞了多久，空气中尽是难闻的腐败霉味，进入这片空间后更是重了不少。

        “啧，还是没有文字。”我左右端详着铁门，上面的编号都被外力刮去，仅留下模糊的痕迹。据我所知，任何地下军工设施都会有明确的文字标注，借此让新兵迅速熟悉环境。而文字恰好是分别防守方真实身份的要素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军服、枪械和部队番号。

        但现在我一样都没见到过，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穆听南，鬼会不会遗忘自己的身份？”

        对于从未接触过灵异现象的我来说，也只能从以前看过的影视书中寻找灵感。很多经年老鬼都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凶戾的怨灵，更是仅剩下对杀戮的渴望。在各类型作品中，唤出鬼的真实来历也能对其造成不小的伤害——否则鬼片主角们早就陪敌人作伴去了。

        “会的呦，老师。”小犬娘点点头，似乎很不喜欢这里的气味，下意识朝我怀里钻了钻，“阴风噬体之苦不仅会消磨理智，更是摧残记忆与人格的直接原因。在这种死地呆的越久，鬼剩下的记忆就越少，直到变成没有理智的纯粹怨灵。”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地自语道，“这里本质上其实是个鬼境。没人消去文字信息，只是它们自己忘了而已……”

        “莫枫先生，你快看！”伏雪风扯了扯我的袖子，指向一扇门内，“那里好像有东西！”

        我伸手一招，滑稽镜立刻乖乖地飘到身边。光线向屋内聚焦，比白炽灯还要明亮不少，各种陈设纤毫毕现。门内摆了四张上下铺的床，靠墙的正中间则放了木桌和木椅，看起来应该是间普通士兵的宿舍。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就趴在地上，头颅正朝着门的方向，右手笔直前伸，衣服早已成了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碎絮。

        桌上的钢笔和本子都被扫到了地上，静静地躺在尸体脚边。黑皮笔记本正面朝上地摊开着，泛黄纸张上记载的文字却已模糊不清，就和各扇门上的编号一样。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应该留不下有价值的线索。

        “……”

        事项在我脑中回溯，重演。一个刚刚经历过防御战的士兵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坐在了椅子上。他应该是个很喜欢写日记的人，一旦执笔精神就会高度集中，陷入忘我的境地。因此当外界战友们慌张向内里跑去时，只有他被留在了宿舍之中。

        变故发生的十分突然，士兵只来得及只来得及起身向门口跑出一步，接着就被夺走了生命。这个过程可能较为漫长，他甚至有时间挣扎着向前爬了些许——但也仅止于此了。

        “法术？毒气？”我眯起眼睛，静静地想着，“尸体上没有毒素侵蚀的迹象，应该不是高致命性的病毒或者细菌。滑稽镜可以伤害鬼物，对病毒之类的抵抗性还没得到过验证，所以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吧。”

        “哒……”

        尸体的食指微微动了动，指甲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声。滑稽镜登时便将光束集中在它身上，隐隐似乎带着些我弄不清楚的奇特韵味。这是面可以沟通黄泉的宝镜，或许它随意施展的光让死尸产生了莫名的变化。

        “嗬……嗬……”

        军人尸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向门口。我护着两个jk向后退出两步，默默地看着它一点点蹭出宿舍门，向着黑漆漆的设施内部行去。腐烂的肌肉和筋腱已无法起到固定作用，毛发、皮肤、碎肉和骨头掉得到处都是。

        幸亏这家伙死了很久，尸体臭味早就消散得一干二净，否则小犬娘指不定要把眉头皱出几个川字。

        “有爪子的亮爪子，会魔法的做好准备，咱们跟上去。”我瞥了眼身后二人，一马当先地跟在行尸之后，“离开这破地方的线索就落在它身上了，咱们绝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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