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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夫妻同心百事易


晚间送走宋仁,都快宵禁了。章任之已经换下了官服,在大门处流连了一会子。

        监狱那边没甚怪声,章任之却总是忍不得往那边瞧。望见两个差役从侧边出来,还抬着木担子,盖着布,夜色有些黑看不清颜色。

        但这种情景章任之还是熟悉的,三年任职期间,最不忍看到的便是从监牢抬出来的死囚,不是死刑犯,是病死或者自缢而死的囚犯。

        这些囚犯也许并不是死刑,在牢里蹲个三年五载或许就能出来的,但却因着病痛或是人为而提前被抬着出来,作为父母官的章任之却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

        改善监牢环境须得向上报备,还需一笔不少的银子,而囚犯的身老病死却总是照顾不到的。梁州地处西南,常年干旱缺水,县衙钱粮亦不充足,何谈挪出公款给他们请大夫医治呢。再者就是监牢里的牢头差役,之前章任之还感叹过,“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说的就是这人间活地狱里断不干净的污秽腌臜事儿,任谁在任期间,这都是个解决不了的问题。

        监牢内设狱神庙,供奉上古狱神皋陶,不论狱卒还是犯人都得下跪叩拜。狱神后墙基有一小洞,乃是作运送尸体之用。像刚才那个被担着抬出去的,便是从洞里运出来的。这些病死、自缢或是被打死在狱中的,全都只能从小洞口抬出,不能经由监牢正门抬出。

        章任之直看到那两人不见了身影才抬步往回走,甚至在东花厅赵若苓房里,那口气还闷在心口。

        他拉过赵若苓的手搭在自己心口,问道,“苓儿,这为官者的心都得是冷的吧,为夫是不是不合格?”

        赵若苓顺着他的手,抚了抚章任之的心口,又转到他背后,手法娴熟地开始捏肩。

        “官人只是心慈,哪里就不合格了。今日那个宋公子,依妾身看,是个有才的,官人大可招揽到身边,也好为官人分忧,替百姓造福。”

        章任之叹了口气,索性又把肩头的那双莹莹玉手拉下,手上一下一下的抚着,语气很是低落。

        “为夫哪里不知道宋兄是个人才,但如何让他自愿进衙门也是一桩难事啊。就说今日那个处理女监牢的法子,我到如今也未找到个合适的主事人,哎,真是休沐无事做,开堂日日愁啊。”

        这话逗得赵若苓低笑了声,两人靠得很近,章任之只觉得耳后发痒,便转身把人往怀里带。

        “官人既然作为父母官,自然是要为百姓愁一愁的。”赵若苓躺在夫君怀里,问了另一个状似无关的问题,“官人,今日为何去了申明亭?可是在那处遇见的宋公子?”

        申明亭,可算是一个纠纷调解之地。各位街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是在这方调停解决的。而主持这般民事纠纷的,一般不会是县令,乃是各乡里正。

        今日章任之去那处,便是因为一件和宋仁有关的民案。

        宋仁现今乃是家中独子,前些年大旱,家里卖掉了年仅六岁的妹妹,只为养活宋仁这个儿子。这几年宋仁背井离乡,去了青州寻远亲谋出路。如今算是学业有成,有了个正经来钱的活儿,年前才回乡,想将双亲接走共赴青州。却不曾想,族里人用年迈的双亲胁迫他,说是族里在他外出期间,给二老花费了不少银子,治病维持生计,总的一句就是,要钱。

        宋家祖上本就是农耕出身,几代都没出过什么大富大贵的分支,说是宋氏族里,也不过是一间破旧祠堂,一群家贫到就想吸别人血的老头子。现在宋仁在外头挣了钱,大家都想着分一杯羹,这才有了申明亭一出。

        二老不肯,族里那些老头们又坚持要宋仁拿钱,没法子,闹到衙门前,里正都调停不了。都是穷了几代的人,谁也不肯轻易松口,这才把在公堂办公的章任之吵了出来。

        “那个宋公子在青州做何营生?”

        章任之也实在需要一个人来诉苦水,便事无巨细地说了,这也无甚涉及重大政务之事,说了也无妨的。

        沈主簿那儿有登记,宋仁在青州乃是跟着一个私塾先生忙前忙后,挣得银子自然不多,但教书先生仁厚,吃住都在私塾,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银子。最主要的,宋仁还是农籍,可能他自己的打算也是这般,等将二老接过去,便准备下一年的科考,依他的才学来看,前途尽可无忧。

        如今那些人张口就是百两,倒真是穷疯了的模样,这银子如何能给了他们去,所以这事儿就这么一直僵着。

        “官人堂前可还缺个师爷?这位宋公子岂不正好?既可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又可将那监牢的一应改革都交由他。”

        县衙里主簿县丞都有,唯独缺个能为县令分忧的师爷,这个今日见到的宋公子便是很合适的人选。

        章任之眉头皱了皱,看来这个点子他应是想到的,但有甚原因不能和宋仁提。

        怀里的赵若苓坐起身子,拿手轻轻按着县令的眉心,道:“官人可是忧心那宋公子的前程?”

        章任之轻笑一声,点了点赵若苓的鼻子,声音带笑。

        “苓儿还真是为夫的知心人呐。确是这般,师爷始终高不成低不就,着实会委屈了宋兄,待我明日再遣人问问吧,总得要宋兄自己愿意才是好的。”

        其实还有法子可解,赵若苓没说。

        县令本来年俸都不足百两,作为宋仁的好友,章任之肯定是想过要帮宋仁代付的,但他为官三年,攒下来的银子大都用在了百姓身上,所以便也开不了这个口。身为赵府二小姐的赵若苓自然是有银子的,但她的心肯定也是向着县令的,这个时候不开口最好。

        清晨,打县衙出来个下人,一路往城外走,隔了半日才到昨日那位宋公子的家里。说明来意,讨得主人家一碗水喝,便又匆匆赶回去了。

        “小金,将顾姨娘底下那丫头叫过来。”

        昨儿个章任之无意间还说了件事,那个通房丫头最近似乎又缺钱了。

        一身闲装,赵若苓坐在正首位上,没说话。底下站着那丫头,一身青绿,有些颤颤巍巍的。

        “夫人,不知您找奴婢有何事?”

        连说话声都带颤儿,赵若苓转头过来看着她,问道,“总是丫头丫头的叫你,这府里丫头这般多,也分不清谁是谁。你是何姓名,家中可还有亲人在世?”

        这府中的奴隶,大都是通过牙婆买进来的,都是些灾荒年里被家人卖掉或是卖身葬亲的可怜人,像南涪县这种比较偏远的地界儿,极少有那般犯了罪被迫没入府中为奴的,这丫头身世应该也是这般。

        丫头竟被知县夫人这句话吓得跪了下去,眼看着就要掉眼泪的样子,惊慌不已地朝上座喊:“夫人,夫人,奴婢再不敢有那些糊涂心思,求夫人不要赶奴婢出府!”

        磕头的声音听得赵若苓面色有些挂不住,向身后侍女示意去把人拉起来,才慢慢道,“我是做了何事让你有这般误会?竟把我想成如此心量小之人。你好好听着,我乃赵府出身,见多了像你这般的通房丫头,如今我乃是这后院儿的正室夫人,还容不下你这么个小丫头吗?”

        底下那丫头连忙收起哭声,身子就这般僵着,也不敢动,可见胆小到如何地步了。

        “再者,我同你说清楚。大人本来就是个心慈的,自个儿的俸禄还都大部分拿去救助困难农户,若为了后院儿的事,还得分出一部分给你们,那可就太不贴心了。我也不问你是不是真的缺银子,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但大人攒下来的银子,有更大的用处,以后别再在大人跟前儿提银子就是了。”

        这话没有半分虚假在里头,都是些掏心窝子的话,若不是大夫人以往常常和她讲,‘切莫与人为恶,谁逼急了都会跳墙的’,刚刚丫头进来的时候,那就是按规矩办事了,不会说这般多。

        丫头又是一个头磕下去,没起来,道:“夫人,奴婢没有说谎,确是如夫人减了奴婢的月银,这才没了法子求到大人那里。”

        这回赵若苓没有马上接话,起身走了下来,蹲在小丫头旁边,伸手准备拿起小丫头的手腕,还没碰到,对方就似有所感地赶紧收了回去,藏在身后。

        “丫头,上个月府里都减了支出,不单单是你一人。为何单就你一人缺钱,其他丫鬟呢?我今日本就想点你几句,你竟然还攀咬上了如夫人。你这镯子,可是抵得上如夫人一月月钱的,你说她自个儿怎地没有如此好物,反倒是你这个丫鬟先用上了?大人自然是不能如此挥霍的,这又是谁人送你的,或是你自己拿钱买的?”

        “你若是觉着县衙后院儿委屈了你,那便出府去。但若是想要在人前炫耀些甚,可趁早收了那些心思。如今是何年月,你这一个镯子都可让一家农户吃上一月的饱饭。你若是真的想让大人抬你做妾,我也能帮你同官人说。但像周姨娘那般,可是用不起这些的,非但用不起,若是外面乡里受了灾,你还得节衣减食匀出一些捐出去,可受得了?”

        丫头身子有些发抖,一直没抬头,嘴里喊着,“奴婢……奴婢并不想做妾。”

        赵若苓起身,往门口走了走,日头正盛,若是在太阳底下晒着,指不定就中了暑,请大夫又是一笔开销。

        “丫头,起来,跟我出去待会儿。”

        已经巳时的太阳,照得小丫头头脑发昏,才一刻钟不到便有些身形不稳。小金站在一旁直捏手,夫人何必为了个丫头这样对自己,因此在心里默默记上了这个通房丫头一笔。

        见着小丫头人都快晕了,赵若苓让人把她扶了进去,自己也走了进去。

        “日头这般毒,但地里的农户可管不着这天上的太阳,甭管是晴是雨,那都是得下地干活的,年末的收成可都在地里呢。你若是没入这县衙,能得如今这般屋檐高墙之内不受风吹日晒的活计吗?怎地日子好了,就忘了本了?”

        底下的丫头脸色有些发白,被小金灌了口水下去才慢慢好转,却答不上赵若苓的话,只得如此坐在地上。

        “回吧,哪日想好了再来见我。”

        赵若苓也站了好一会子,脸色也有些不好。

        若是之前的赵府,这种通房丫头都是被直接交给牙婆子,生死由命都再与赵府无关。大夫人处理起这般事来,干脆得很,但教导两个女儿的时候,却往反了说。与人一丝善意终归是好的,大夫人自己在赵府地位不可撼动,自然没那后顾之忧,而且作为主母,处事自然要狠辣一些。

        赵若苓出嫁前便想的是,进门最先要对上的便是那两个侧房,不曾想,却是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因得章任之心软,才让这丫头在县衙待了这些年,也让她生出了一些糊涂心思,蒙了心,竟比这两房还最先耐不住。

        这世道,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心平气和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去别的女人房里,这回是个通房丫头,下回耐不住的应该就是那两位了。

        赵若苓确实也是没多心思去管她们,县衙的状况比她想得还要差些,这最大的问题便是银子。府里养了这么些人,人人都得吃饭,还得发月钱,这管后院儿的事,可真不比前院堂前简单。

        嫁妆暂时不会去动,赵夫人给的银票是留着应急用的,现下能进账的地方就只有大夫人给划的几处园子和商铺了。

        晚间章任之过来,看见赵若苓脸色不太好,把人拉过来手背贴上她额头,问道:“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脸色怎地如此发白?”

        赵若苓轻摇头,靠在夫君怀里缓了缓神儿,下午确实有些没精神,又为银子的事发愁,连前院儿几个夫人来相邀都回了去。

        随侍一旁的小金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没开口。夫人最不喜多话之人,还是忍一忍的好。

        “官人不必忧心,许是暑气重了些,明个儿就好了。倒是那位宋公子的事,如何了?”

        章任之将手从额头移至赵若苓发角,抚了抚,半晌才道:“急不得,且等着吧。夫人到我这穷酸县衙,可真真是受委屈了。先前我还说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话,今儿个便食言了。”

        就只新婚几日,章任之便慢慢认可了赵若苓这个正妻,贴心又聪慧,也是他往世修来的福气,才得这般贤惠的夫人。

        他还欲再说,却被怀里人的玉指贴上了唇,赵若苓蹙眉,不让他再这般说下去。

        “官人,你我已是夫妻,作何再说这般离心的话。苓儿不觉得委屈,官人主外,苓儿主内,这日子总是会愈来愈好的。”

        这话似乎钻进了章任之的心底,强行找了个地儿占住了,如何都不肯走一般,让人心里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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