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章花街闹事兄长怒
半月之期以至,章任之拜别离乡百姓,启程回县衙。行至离乡边界,竟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风,数十瞬睁不开眼,须臾之后,章任之马上飘来一片纸花,白色的,略一思索,竟不觉七月半以至,正好赶回去祭祖上香。
章任之回到公堂,县丞等人都来迎接,交接一番之后,发觉县衙还是堆积了许多公务,章任之也来不及回后院儿和夫人说一声,就留在公堂开始处理政务。
宋仁递过去离乡大火的损失情况,死二十五人,其中包括幼儿十人,老妪十人,剩余五人乃是青壮年,小君兄妹的爹爹就在其中。伤者愈七十,损毁民房五十二间,荔枝村所剩完整民房仅十七间。烧毁庄稼三成,但若是算上每家每户家中屯粮,共计去年荔枝村总收成的五成左右。
宋仁道:“此番筹集的粮食虽然可撑过这几月,但要过一整个冬天却是怎么都不够的,所以还得另想办法来解决荔枝村百姓的口粮问题。”
吴县丞是县衙内年纪最大的,大家对他都十分客气,各种大事也都先听他的意见。
吴县丞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思索着解决法子,半晌才道:“大人,这解决之法还得从离乡百姓上着手,历年各乡籴粜皆以县城最热,但离乡地处偏远,农户俱是以低价向邻乡粜粮。今年荔枝村这般艰难,县衙可筹集周村余粮,由各村里正定个底价,再据损毁情况分配下去。再若不够,便扩大范围,从邻乡筹集,只是如此这般的话,县衙钱款就无甚存余了。”
章任之停笔,他方才在写呈给知府大人的官报,这般惨事朝廷应是会赈济一二,但受灾范围仅限荔枝村,上头能审批下来的钱粮并不多。
“先由县衙库房顶上,上头怎地也会拨些钱粮过来,到时再想解决之法。”
宋仁将那封官报接过来,他的职务就是为县令起草文书,出谋划策,章任之只写了一些重要的话,其他的都得由他来补全。
酉时过,主簿等人散衙,宋仁又提了两句,“大人,关于钱财这点,可向县内乡绅大户筹捐,并许一些好处,那荔枝村重建完之后可在村口修一座功德碑,参与筹捐的人都能留名,供往来百姓颂德。”
那些个乡绅家中并不缺这些银两,但如若就这般捐出去也是舍不得的。这功德碑便是大户人家极是看中的东西,被众街坊一传,这‘仁善之家’的招牌便有了,属于拿钱买家族门面的事,真正的大户人家是不会拒绝的。
章任之相通其中关窍,弯唇一笑,终是放心了一些,对着宋仁恭敬地行了个谢礼。
十五日未见赵若苓,章任之确是想的,一路穿过走廊,直接拐进了东花厅。
赵若苓在给小君做新鞋,她总觉着外头裁缝的针线粗糙,便自己动手做,想着孩子冬日里玩耍能暖和些。
“夫人当真是我的贤内助。”
熟悉的声音,赵若苓有半月未听见了,这乍一闻见,手底下的针就刺进了皮肤,血珠冒了出来。她赶紧将手里的布料拿开,又从腰侧抽出手帕包住,便等不及地站起身来往门口走,眼底竟不争气地湿润了起来。
“官人。”并无多话,相思尽寄于此二字。
两人在庭前抱住,西厢里的两位也闻声出来了,但却是见到此番场面,心里头又不知如何酸楚。
章任之让小金拿来药膏,亲自给赵若苓凃上,轻得不能再轻,跟捧着心尖宝一般,但两人却始终笑意绵绵,满眼皆是欢喜。
东厢的阿茹左手牵着彤儿,右手端着一盘点心,后面的小君也端着一盘点心,这是他们去大仙楼求厨娘们单独做的,扬州口味的点心。
这几日赵若苓为小君兄妹二人添鞋置裳甚是劳累,小君便求着阿茹去了大仙楼,想做些甚来谢谢夫人。
见着房里的人,三只小孩儿俱是一惊,随后便规规矩矩地行礼。
“县令大人好。”
赵若苓抬手,唤彤儿过去,又对这两个孩子道:“这般多礼节,都是谁教的啊?往后直接过来便是。”
章任之取了一块点心,递给彤儿,接话道:“知礼数是好事,但时时这般便是生疏了。小君和妹妹可还习惯这里?喜不喜给你们做鞋的知县夫人啊?”
彤儿先蹦了蹦,牙还缺了几颗,咧嘴一笑道:“喜!”
小君也抿嘴笑了笑,许是以前当女娃娃惯了,现下不熟的人看还觉着这是个好看的女娃娃呢。
“夫人待我们极好,阿茹姐姐也护着我们,这里像小君和妹妹以前的家,有爹爹娘亲在的家一般。”
章任之会心一笑,把人拉了过来,和赵若苓对坐着,像极了孩子的父母亲。
“那小君和彤儿在这里,就暂时把我和夫人当作爹爹娘亲如何?”
回答最快的还是彤儿,她举着双手,手里的点心渣直往下掉。
“县令爹爹,夫人娘亲!”小孩子不会改称呼,直接就这般加上去了,让章任之二人笑开了来。
赵府那边,大夫人知晓了县衙如今多了两个孩子,眉头就一直皱着,虽不担心那是县令的私生子,但这凭空多了两个孩子,再加上先前送过去的阿茹,想着女儿每日恐是操心劳累的,便忙不迭把乳娘叫来,又叫了个婆子过来。
王婆子便是赵若苓的乳娘,后来的这个婆子姓钱,是赵大小姐的乳娘,这两个资历老,也事事都想着两个小姐,现下送过去最合适。
王奶娘自然是欢喜,毕竟这整个赵府,她最上心的便是赵若苓。
七月十五,乃是祭祖上香的中元节,往年这个时候,小君家里都是要去山头祭奠娘亲的,今年小君和妹妹到了这数十里之外的县衙,自然是去不了了。
七月十四,章任庭酉时散衙之后,想着去弟弟的学堂看一看,回来这几日竟是一面都没见到章任庭,索性趁着今日并无太多公务,便亲自去学堂查看一番,也好问问先生任庭的学业。
学堂下学一般在酉时末,比散衙时辰晚半个时辰。县衙在南街坊,书院在西街坊前头一个巷子,步行过去也只需一刻钟左右。
西街坊最多人踏足的地界儿自然是那勾栏院,漆木艳绸,隔着巷子都能闻见胭脂香粉的味道,章任之往日是不会从这处经过的,但今日为了早些到学堂,便走了近路。
丝竹笙歌,莺莺燕燕,章任之迈入街巷时就不自觉加快了步子,却见到前头围了一圈儿百姓,像是有甚热闹,人群也笑得欢实。
“哎呀,清歌,你也着实过分了些,怎地做出这种事,女儿家名声要紧的。”
“柳月呀,地上凉,快起来,我都把外袍脱给你了,还要我作甚嘛,大家都看着,多没面子呀,起来起来,听话。”
章任之本不想去看这种贵公子与红尘女的戏码,但听人群里有人叫了一声“庭少爷”,他猛地一回头,往人群里凑近看去。
章任庭就只穿着内衫站在人群中央,旁边还有一个甚都没穿的女子,正披着他的外袍躺在地上,对面还站了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浓妆艳抹的脸上,现下却比哭还要难看。
就只一眼,章任之就火冒三丈,大吼了一声:“章任庭!”
那头听见吼声的人整个人都抖了一抖,咽了咽口水往声音源头看去,吓得双腿都在轻颤。
人群自动给章任之让了位置,他上前,胸口剧烈起伏,慢慢抬起手指着面前这两个不堪入目的女子,问:“你不去学堂,在这里作甚?”
“兄长,大哥,不是你看到的这般,我是被人下了套耍着玩儿的,你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章任庭这般说,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子却是不买账,哭哭啼啼说着要章任庭负责这般的话,站着的女子也跟着搅混水,说章任庭脚踩两只船甚的。
这下真的把章任之气昏头了,他直接扇了一耳光过去,丢下一句“不知廉耻”,便气冲冲地走了。
这一巴掌把章任庭扇懵了,人群也没反应过来,缓过神儿来就全都散了,徒留圈子里的人还楞在那里。
最后如何收场的没几人关心,人前人后都在传的是,庭少爷被县老爷当众扇了一耳光,要知道县老爷可是个仁心爱民的好官,若不是气急了,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想必这回庭少爷是不会好过了。
是夜,章任之坐在西厅的书房里一声不吭,来伺候的丫鬟也都大气也不敢出,县令大人很久都没发过这般大的火儿了。
赵若苓知晓消息的时候,正陪守在彤儿和阿茹的床前,哄着两个孩子睡觉。小君懂事很多,一人睡在对面的房间,也从不需要下人搭手。
她去小厨房里取了几个菜放在食盒里,又回房系上披风,手里还搭着一件披风,就提着食盒往西厅去了。小金想跟着去,赵若苓示意她自己去睡。
“官人,用些晚膳吧,任庭许是留宿在好友家中,官人莫再等着了。”
章任之看见赵若苓烛光下的侧脸,不自觉地伸手抚了抚,声音低沉道:“苓儿,你说我这个兄长是不是糟糕透了,才会管不住任庭,以致闹出今日这般荒唐事?”
赵若苓往前几分,双手捧着章任之的脸庞,回答道:“官人,任庭是个好孩子,事情许是另一般景象也未可知的,先不要早下结论的好。官人,从离乡回来苓儿便觉着你瘦了,现下官人还饿着不用晚膳,苓儿心疼的。”
仅仅十五日,章任庭脸颊上颧骨便凸显了些许,让赵若苓看着很是心疼。
赵若苓将碗筷递到章任之手边,才细细说道:“官人不在这半月,任庭帮着做了许多,前阵子赵笙筹集粮食,任庭去帮了忙的。宋师爷走前又将女监牢招补之事交与了他,任庭也办得极出色,连后院儿都听说了。所以,官人,先等一等,任庭想清楚了会自个儿回来的,毕竟你是他的兄长,作何他都不会与你记仇的。先吃饭可好?”
章任之拿着筷子没动,显然是不相信做了这许多事的是自己那纨绔不化的弟弟。
“夫人不是哄我的?”
赵若苓答,“自然是真的,你若不信,明日去监牢那边问问便知晓了,再不成问宋师爷也可。”
章任之总算吐了口气,起筷准备吃饭,却见赵若苓眼底的青丝,想到现在是何时辰,便问:“夫人可用饭了?陪为夫一起用膳吧。”
赵若苓一笑,在另一头坐下,不时帮章任之布菜,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她自己陪着三个孩子用饭时吃过一些,自然饿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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