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凶杀
岑岁晚在地上又坐了好半天,才爬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
那是一条又窄又长的小胡同,一排排都是很常见的廉租房,最初是谢云租来的,再简陋不过的一间屋子,也被岑岁晚嫌弃过好几次。
月光稀稀薄薄的算不上明亮,加上拐进巷子里后连个路灯都没有,四下漆黑一片,但岑岁晚就是能一步步走着,精确来到他和谢云租住的那间房子前。
这段路他走的太多了,哪怕醉的一塌糊涂,愤怒到失去理智,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都妨碍不了他。
这是岑岁晚刻到骨子里的记忆。
哪怕这里已经没有了谢云,他都想回去,这座城市繁华美丽,却只有一间小小的廉租房能给他温暖,哪怕谢云已经搬走了,呆在房子里也能让岑岁晚安心一些。
那里有谢云生活过的气息。
岑岁晚想至少能在这里睡一觉,待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只会让他更加失去理智,让他变得暴躁如雷无法自控。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强忍着右脚钻心的痛,用一只手支着墙壁,另一只手把钥匙往锁口里塞。
门‘吱’了一声…
岑岁晚晃了晃头,用手一拉发现门确实没有锁,他只能用脚后跟半跛着跨进屋里,走得很不方便,刚进门一步还没出去,就又被绊倒了。
岑岁晚还没来得及再次谩骂出声,脸上的黏腻感就让他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他的脸颊确实受伤了,划伤了好几道口,但不至于流这么多血。
岑岁晚能确信脸上的是血,他闻到了新鲜血液的那股腥甜味道。
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旁边摸了一下,正摸到了一截衣角,这触感让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腾’的一下窜起了身,靠着记忆摸索着打开了屋里的灯。
光线亮起的一瞬间岑岁晚有些不适应,抬手挡了挡光线,眯了眯眼看清后瞳孔骤然紧缩,像是当头一棒,整个人呆了个彻底,他背靠着墙却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往下滑,死死盯着那具躺在血泊之中的尸体。
岑今晚失神了好一会,恍惚间又看了看自己沾满血的手,这才上去推搡那个人,“谢天!谢天!”
谢天没有半点反应,露出的半张脸颊红肿,金丝眼睛丢在一边,像是一拳狠狠直击面门,打落了眼镜,他的腹部插着一把精致的匕首,流出的鲜血把门口的一大块地板都染红了。
早已没了呼吸
岑岁晚喘着粗气,目光不自觉地左看右看,双眼因为血丝遍布而变得通红骇人,整个身体抖得不停,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
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谢天会死在这里
那个人和他从小玩到大,是他唯一信赖的朋友,他绝对绝对不可能认错!
不经意间瞥到客厅的另一个人影时,岑岁晚整个呼吸和心跳都像是被硬生生掐断了。
他踉跄着起身,把那个同样倒在血泊里的人抱在怀里
都是没有呼吸的
时间像是静止了,这处承载着无数欢声笑语的小小廉租房被鲜血的腥甜味道浸透了,怀里的人在一点点的变冰变凉,早已不再温热的血把岑岁晚的衣服都润湿了,那双一向瑟缩畏惧的眼睛此时不甘心的瞪睁着,正好对上了岑岁晚通红的双眼。
天渐渐亮了。
警笛越来越近
岑岁晚的手被掰开时才开始挣扎,他恍然抬头,正对上警察那双严肃中带着质问的眼睛,这些人像是在说什么话,但岑岁晚听不到。
只能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些。
见他没有反应,还越抱越紧,剩下几位警察也都纷纷上前,发狠掰着他的肩膀,岑岁晚意识模糊,下意识地挣扎着,踹翻了两个警察后,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过来,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手铐冰凉,寒意入骨,岑岁晚脸上的血渍早就干了,通红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具已经僵硬苍白的身体。
明明一日前,还在跟他叫嚣,跟他提出分手…
你不是走了吗?
你不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一身是血一点呼吸心跳都没有的躺在这里?
随着一下后颈的重击,岑岁晚瞪大的双眼一点点闭上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岑岁晚已经被牢牢束缚在警局的椅子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晃了晃头,只觉得大脑乱的像是一团浆糊,针扎一般的疼,连记忆都有些不清晰了。
没隔一小会,推门进来一位拿着一叠文件的刑警,那刑警看了他一眼,随后拉开座椅翻看着报告,问,“岑岁晚,26岁,对吧?”
岑岁晚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不管是神经还是大脑都是疲惫而刺痛的,只是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那个让他胆战心惊的噩梦,太痛了,以至于岑岁晚连眨眼都是飞速的,他声音哑的厉害,“我为什么在这里?”
“5月16号凌晨2点到4点之间,你在哪里?”
岑岁晚深吸了一口气,却猛咳出一口血块来,呛的整张脸都是紫红的,他挣扎了一下,发现束缚带绑的异常紧,连正常呼吸都有点困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不清,甚至回忆不起来…
刑警见着他这副模样,没有起丝毫怜悯之心,继续质问道,“5月16号凌晨2点到4点之间,你在哪里?”
岑岁晚又连咳了好几下,才勉强能说出话来,“回音酒吧,在喝酒。”
“谢云和谢天,和你是什么关系?”
岑岁晚艰难地抬起头头,“他们怎么了?我我做了个梦”
“他们被杀害在谢云租住的廉租房里,我们在那里发现”
岑岁晚的身体猝然一震,瞪大了双眼厉声问,“你说什么!”
这一声质问可以说是嘶哑着咆哮,刑警皱紧了眉头,“他们死了,我们发现”
一瞬间岑岁晚再次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不是梦
原来真的不是梦
谢云死了,谢天也死了,被人杀害在他和谢云租住的房子里!
岑今晚目光无神,那些浅薄记忆里的种种和刑警的话化作了一把把坚刀利刃,将他的心腹脾肺都捅了个彻底,绞烂如泥,周身没有半点皮肤是不麻痹的,又麻又疼,疼的他无法呼吸,连喘息都喘不上来。
他急火攻心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整个人彻底昏死了过去。
但岑岁晚的大脑却突然变得清晰了,耳边还回荡着刑警刚刚说的话。
杀死两人的是两把匕首,警察还在房子里发现了好多把同样精致的武器,那些都是岑今晚的收藏,他喜欢玩刀,从小就喜欢。
只是不管是同龄人还是父母,都坚决反对他这一爱好,所有人都惧怕这个充斥着暴力因素的岑岁晚,对他避之不及,在谢云来到谢家之前,只有谢天会陪他。
而这两把匕首的主人,也就成了516凶杀案的最大嫌疑人。
他成了众矢之的…
岑岁晚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整个人像是没了实体,如同幽魂一般轻飘飘地在迷雾中游荡着,他失魂落魄地看着周边的一切,发现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到,那些记忆实打实的刻在脑海里,他控制不住地在这一片茫茫然的世界中嘶吼着,尖叫着,一遍遍唤着谢云和谢天的名字。
直至力竭
十年前。
“你就是谢云?”
刚换了一身新衣服的谢云缩在躺椅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听到声音连忙急忙转头看,正瞧见一脸恣意阳光的岑岁晚。
谢云有点结巴,“我我是。”
见他说话都说不清楚,岑岁晚收敛了一些周身的张扬劲儿,尽可能地柔声说,“那你该叫我一声晚哥,我比你大四岁,跟你哥是好朋友。”
岑岁晚提了个椅子自顾自地坐下,一点也不客气,只是谢云在他靠近后缩着膝盖蜷的更紧了,连抬眼都不敢。
“别怕啊,小不点,你不用怕我,我都说了我跟你哥是好朋友,你见你哥都不怕,怕我做什么。”
谢云脸颊粉嫩,听到‘小不点’这个称呼和岑岁晚软下来的的语调,这才小声说了一句,“晚哥。”
“真乖,来再叫一声。”
谢云干脆把整张脸都埋在了膝盖里,声音稚嫩又含含糊糊,“晚哥。”
岑岁晚满意了,抱着手臂左瞅瞅右瞅瞅,眼前这个还没长成的小团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有意思,就伸手揉了揉谢云的微卷的头发,却没想到刚碰到谢云,他就像个炸毛的猫一样支棱起了身体,还在不停地往后挪。
岑岁晚‘啧’了一声,“干嘛啊,都说了别怕我,我就揉揉你脑袋,这都要躲?”
“不许躲!”他一边佯装生气,一边把人拽到自己跟前,手长脚长的他一只手就束缚住了小胳膊小腿不停扑腾的谢云,笑的十分得意,将谢云刚收拾利索的短发揉成了一团鸡窝。
在岑岁晚玩的正起劲的时候,伸过来一只手把他推开,又将谢云揽了过去。
“阿晚,都跟你说了不要欺负他,”谢天皱了皱眉,“松开!”
“我哪有”理亏的岑岁晚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我就是逗他玩玩,是他不经逗。”
眼瞅着谢云眼圈翻红,一副泪水汪汪的样子,谢天叹了口气,将他抱在自己怀里,“没事了,以后不想搭理他就躲远点,我送你回屋。”
谢云把头埋在谢天的肩膀处,小声地“嗯”了一下。
岑岁晚白了个眼给这俩兄弟,百无聊赖的坐了好一会,谢天才回来。
“你就不能收收你的性子,谢云他怕生人,你这样欺负他很容易让他受刺激的。”
语气虽然不是斥责,但让岑岁晚很不开心,不满道,“我就想揉揉他脑袋,你看他一头小卷毛,摸着肯定超级好玩,谁知道这么容易就哭了。”
谢天苦笑了一声,“你从小到大欺负哭多少人,自己没点数?”
“我哪有欺负他们?不就是带着把刀玩,一个个就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这能算我的错?再说你不跟他们不一样吗,你弟弟胆子也该大一点,我这还没拿刀玩呢,就这样了,比女孩胆子都小,长大了怎么办?”
谢天说,“那也不能这样刺激他,以后胆子更小了怎么办?”
岑岁晚嗤之以鼻,“胆子大了也没什么好处,万一以后争你家产呢?你可马上就要走了。”
“钱对我来说没用,他要争就给他。”
岑岁晚一脸诧异,不解地问,“谢天,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我头一次发现你居然这么大度,他不过是一个孤儿,跟谁都非亲非故的,而且不是已经十二岁了吗,跟你也亲不起来,你们家这是做慈善啊,把金山银山往这小子脸上砸。”
谢天突然沉默了起来,岑岁晚也不自找没趣,心里还在寻思着下次要怎么逗谢云。
毕竟谢天一走,他连个朋友都没了,总得找点乐子玩。
“晚哥,晚哥”
谁?谁在叫我?
岑岁晚喉间钻出一声嘶哑的呻吟,他头痛欲裂,整个人失去意识在迷雾中挣扎了太久了,以至于突然听到声音时意识还是恍惚不清的。
“晚哥。”
岑岁晚猛地起身,正对上那个瘦瘦小小的人,见着他又趴在门边喊了好几声,最后无奈地推门而入把床上的人拉了起来,“晚哥,我要上学去了,你快起来。”
岑岁晚浑身颤抖不止,不仅仅是再次见到了活生生的谢云,更因为…
他眼睁睁地看着谢云穿过自己的身体,压根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奔床上的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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