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和尚哥哥不好撩
若耶眼角抽了抽:“离近些看看!隔那么远,挑花呢?”
妙七没办法,又凑近了些,碰了碰小葵花盘子:“喂,小葵花,醒醒!醒醒啊……”
别是被熏死了。
妙七忍着味儿,又凑近了些,俯身探向葵花盘子。
“呕……”小葵花突然歪了葵花盘子,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妙七连忙闪身跳开,幸好小葵花喝露水的,吐出来的也都是些清水。
苍苍只觉浑身臭气熏天,狗狗的鼻子早不得这罪,被熏得头昏脑胀,几欲昏死过去。
若耶不让他进院子,只差遣妙七和妙八把他泡在绿油油的水里,泡一日,晒三日,连续七日,他好不容易长起来的骨头都要泡发了,若耶才放他进来。
小木头好奇道:[你们狗……不听说都会吃……咳咳……那玩意儿嘛?你闻着不觉得香。]
[滚!]狗狗长大了,知道有些国粹语言艺术总得学着说的。
小木头啧啧两声,缩回了脑海深处。
苍苍光溜溜着身子,无措地眨巴着眼睛,被按在木屋后面的泉水中,若耶坐在岸边,头疼又嫌弃地看着他。
苍苍抬起胳膊闻了闻:“我真的不臭了……”
若耶摇了摇头,扫了一眼他行动自如的胳膊:“果然还是要施肥才好使。”
“……”苍苍郁闷地往水里沉了沉,都泡七日了,能不好使吗?
身上的脊背,胳膊都长好,只是还稚嫩,关节接口处受不住重力,双腿腿骨因为要支撑身体重量,需要再结实些,这些日子光泡水没锻炼,骨头长得并不很好,总有些绵软无力。
他也算是跟若耶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对方瞧着是个话多的,也好亲近,但爱意值就是怎么都没有。
苍苍叹了口气,皱着鼻子将被泡发的白嫩爪子探出水面:“和尚哥哥,可以了吧?我手都皱巴巴的啦。”
若耶用拨香灰的簪子挑了他的头发闻了又闻,确定没什么异味了,才勉强点头:“行吧,起来。”
苍苍从池子里起来,抓了旁边他备好的衣服穿上,也不是备好的,不过是若耶穿了一两次,不要了的旧衣。
一个和尚,奢靡成这样,衣服每天都不重样,每个月捐下山的衣服都够穷人家穿几年了。
苍苍一边擦头发一边进了屋,若耶正坐在软塌前,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走过去才发现榻前还放着一个熏炉,若耶拉着他坐下,挑了他的长发用长长的帕子裹了放置在熏炉上方。
“这是做什么?”苍苍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若耶头也不抬,懒洋洋道:“去味。”
“……”苍苍瞥了他一眼:“我不臭的!”
“嗯。”若耶应了声,维持着动作不变。
苍苍的头发长到后脚跟,乌黑浓密,又软又韧,像是上好的玄色绸缎。
不过熏了一小段,若耶没了耐心:“自己弄!”
苍苍看着他:“我不会。”
这么嫌弃他,他就不弄,臭死妖僧!
“啧……”若耶拿眼瞪他,“这有什么不会的,不熏完不许上床。”
苍苍也瞪回去:“那我就不上床!”
狗狗吃软不吃硬,和尚明晃晃地嫌弃他,他不跟和尚好了!
“不上床爷拿什么暖脚?”若耶十分理直气壮,又突然眯起眼睛:“要不剃了吧?沾了脏水都腌入味了。”
苍苍连忙捂住脑袋:“不要!”
“不要也得要。”若耶越想越觉得可行,捏了个定身诀,把人定住。
苍苍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免疫魔法的体质,刚想抵抗若耶的动作,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他连忙在脑海中问小木头:[你不是说我免疫所有魔法法力吗?怎么若耶的法术在我身上有效?]
小木头没回他,若耶的手指已经挑起了他的长发。
苍苍吓坏了,连声讨饶:“不要剃头,和尚哥哥我错了,我……我我再去泡泡水,别剪我头发。”
若耶没理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剃刀,手起刀落,一缕长发缓缓飘落在地上,闪着水润光泽。
真是养得极好的头发,谁见了都忍不住会觉得可惜。
除了若耶。
苍苍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呜呜……讨厌你!大坏蛋!臭和尚!讨厌鬼!再也不和你玩了!呜呜呜……你会后悔的!”
若耶心情很不错,手起刀落,寸草不生。
苍苍哭不动了,转而在脑海中求助小木头:[小木头,我不想变成癞皮狗,你救救我嘛!有没有金手指能立马长头发?或者打败臭和尚?呜呜呜呜……小木头,你怎么不理我?]
若耶在他脑袋上吹了吹,不轻不重地弹了个脑瓜崩:“完事儿~”还乐呵地涨了两颗爱意值。
呜呜呜呜呜呜……谁稀罕!
脑袋凉飕飕。
苍苍哭得好伤心,身上的禁制一解,他立马扑过去挠那张讨人厌的脸,对方轻飘飘地避开,挑了挑眉:“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小光头?”
呜呜呜呜呜!!!!
苍苍又难过又生气:“你才是小光头!挠死你!”他又扑过去要挠人,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膝盖处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
“唔……”苍苍脸色一白,站不稳往前扑去,脸撞上了若耶的小腹下方几寸,差点儿撞了小若耶,手下意识拽住了他的僧衣,没摔。
若耶啧啧出声,后怕地把人撇开:“做什么呢?虽然爷是出家人不用传宗接代,但玩这招也太卑鄙了点儿,真是罪过,阿弥陀佛。”
苍苍脸色一红,气还没消,硬邦邦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若耶笑出声,幽幽然叹了口气,转身就往床边走:“劫后余生啊~睡觉!”
苍苍看着满地的头发,不争气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他瞪着那个欠收拾的背影,狗脑一动,计上心头。
“唔……好疼……”苍苍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地揉着膝盖,鼻子眼睛皱到一块。
对方没转身,他又加大力度,吸了吸鼻子,强撑着想要爬起来。
狗狗三分泪,演到你心碎!
若耶果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软塌前面色苍白,眼角绯红的小花妖。
苍苍见他看过来,连忙别过脸,硬邦邦地哼唧一声,假装不稀罕他的帮忙。
若耶乐了,走过去蹲下,捏住他肉鼓鼓的脸颊掰回来:“搁这儿演话本子呢?就你这点儿脑子还跟爷玩苦肉计?”
苍苍见他凑近,突然发力,扑了过去,把若耶扑了个仰倒,头用力撞向他的额头。
一声闷响,两人都痛哼出声。
苍苍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脑袋,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又见若耶也疼得直皱眉,忍不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活该!”
两人视线一对上,苍苍立马感觉到小若耶的存在。
“……”苍苍都忘了额头上的疼痛,憋了半天忍不住问:“你们做和尚的,也会硬?”
若耶气笑了,一巴掌把人从身上呼下去:“比你的小小花妖强壮挺拔得多了,没见过世面。”
苍苍翻身缓慢地爬起来,若耶已经躺上床了,背对着他。
他犹豫半晌,坐到床边,看到斜对面软塌底下散落的头发,消下去的气又冒上来了,硬邦邦地也背对着若耶:“我刚刚就是故意撞你的!因为你剃了我的头发,我生气了,你不跟我道歉之前,我是不会……”
“对不起啊~小土葵。”若耶已经翻身面朝上躺着,懒洋洋地道了歉,脸上一点儿歉意都没有。
真是狡猾的和尚!
苍苍还在生气,可是对方都道歉了,道歉了就要一笔勾销,光明学院幼幼园教过的,他不能小气。
可是还是好生气!他为什么要那么快道歉啊!
苍苍气急败坏地躺下,转过身背对他:“没关系!”
“啧……”若耶踢了他一下:“你敢凶我?”
苍苍缩了缩被踢到的脚丫子,不理他。
若耶强行把人掰过来面向自己:“这不剃得挺滑溜么?闹什么?”
苍苍听得眼泪又要掉下来了,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儿:“谁要当光头嘛!”
“别哭了。”若耶看得直乐,不客气地把脚贴他脚背上:“瓜子受潮可就不好吃了。”
苍苍差点儿从床上弹起来打他,被若耶伸手一按,塞回被窝里:“生气归生气,给爷暖暖。”
苍苍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气呼呼地贴住他的脚背,暖洋洋的胸膛贴上他微凉的躯体,帮他把被子掖好,就是不看他的脸。
若耶舒服地喟叹道:“真暖和~真是朵招人喜欢的小土葵啊~”
骗人,爱意值还是两颗星,一点儿没涨。
苍苍才不理他,这人瞧着手长腿长人高马大唇红齿白的,身上却凉得很,他一边想要冻死这和尚,另一边又不忘努力给他暖身体。
任务还是要刷的。
若耶翻了个身,面向着他:“小土葵,爷给你取个名字吧。”
“?”苍苍看向他:“我有名字。”
若耶点了点头:“就叫妙三十一吧。”一脸骄傲得好似当场把小花妖点化飞升了似的。
“我有名字。”苍苍黑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早点儿睡啊小三十一,明日早些起来去把院子里的雪扫了。”若耶打了个呵欠,懒懒地闭上了眼睛,高大壮实的身躯硬是挤进小花妖瘦弱的胸膛里,舒服地喟叹出声:“真暖和啊~”
冻死你!
苍苍咬牙切齿地瞪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和尚眉心的印记明亮端庄,衬得那张脸很有些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圣洁佛相,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
苍苍怀疑外面那些关于若耶法师的传闻都是靠这张脸刷出来的。
若耶的气息很快均匀深长起来,呼吸之间都是幽幽檀香。
苍苍凑近了点儿闻了闻,怀疑这人是不是肚子里吞了一炉檀香,怎么浑身都是这样的味道。
若耶要睡觉,苍苍却是睡不着的,他做了花妖以后,其实很少睡觉了,晚上正是吸收天地精华的好时候。
小木头有给过他功法,苍苍修炼并不很需要像电视剧里那样盘腿坐下,只要闭上眼睛,感知周围的灵力波动,就能开始修炼。
他得了若耶好些精血,不但骨头在重新长出来,丹田处也渐渐重新凝起了丹元,而且吸纳灵力的速度比过去几百年快了不少,仿佛经脉被洗涤干净,拓宽了似的。
苍苍修炼到一半,一只胳膊搭了上来,惊得他差点儿运气走岔了道,连忙稳了稳气息,不敢继续修炼了,将吸纳的灵气尽数归引到丹田处。
若耶似乎在做着什么梦,搭在他身上的胳膊慢慢改为搂抱的姿势,呼吸也灼热起来,捂了半宿的脚丫子终于开始回暖。
“小花妖……”若耶呓语出声。
苍苍下意识地应了声。
“别绞那么紧……”若耶下意识地抱住他,鼻尖在他颈弯里蹭了蹭:“放松……”
“??”苍苍茫然地看着他的脸,为什么感觉他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对方脑门上还突然冒出来一颗爱意值。
若耶压着他剃了个光头,涨了两颗星,又抱着他做了个春梦,涨了一颗星,他的示好努力一点儿没用,真是毫无成就感!
为了让这三颗星显得物有所值一点儿,苍苍撅了噘嘴,凑到若耶唇上,亲了亲,算是勉强参与进了涨星任务里。
苍苍不敢再继续修炼了,怕分心走火入魔,但躺着也没事儿,干脆闭上眼睛,也跟着睡觉,夜还很长,不睡白不睡。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又帮若耶把被子拉上点儿,努力用自己的小身板把对方揽住。
这人白长了一个高大健硕的身体,怕冷怕成这样,一点儿风钻进来,手脚就开始凉了,还好意思说他娇气呢!
若耶似有所感,被他的动作惊得半梦半醒,抱着人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
“师叔!师叔师叔快醒醒!今天要出山啦!”外面响起妙十七熟悉的声音,那日早课后,十七抄了好几日的心经,有一阵没见着他人了。
苍苍被吵醒,旁边的人还在睡,捂了一晚上,对上身上暖烘烘的,脸颊也终于有了血色,沉睡的面容如同突然有了生机的花,活色生香。
也不知道是谁在撩拨谁。
苍苍把人推开,从床上坐起来,僵了一晚上没动的身体,骨头大关节处传来阵阵刺痛。
身后的人也很快醒来,惬然地打了个呵欠,看起来睡得很不错。
妙十七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将热水放到旁边:“师叔,今日旁边玉国新皇及冠礼,请您去授冠呢。”
“嗯。”若耶懒洋洋地应了声,起身随手抓了狐裘裹到身上,就着温热的花露洗脸。
苍苍好奇地看向十七:“什么是授冠?”
妙十七自那日起就不敢再看他了,只别开脸,垂着头道:“就是皇帝的成年礼,一般是皇室直系亲属长辈授礼,我师叔是他认的国父,所以早商定了成人礼由我师叔授礼。”
苍苍点了点头:“听起来很热闹的样子。”
若耶已经洗漱好,看了他一眼:“还不穿好衣服起来,一会随我一起去。”
苍苍愣了下:“我也要去?”
若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扫向旁边的妙十七:“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寺中。”
苍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正要开口,只听对方又担忧道:“寺中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狗,模样端正童子之身,岂不便宜你了。”
“……”他发誓他真的不知道原来和尚也可以这么损的。
妙十七在旁边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鹌鹑似的头越垂越低。
玉国的皇城就在伽罗山外不远处,因伽罗山设有结界,隐藏在连绵山脉之中,外人瞧不见,也摸不着。
苍苍穿着若耶的白色旧僧衣,头上戴着斗笠,白色轻纱笼罩在周身,垂至小腿处,别说露个脸了,脖子手指头都瞧不见一丝缝隙。
苍苍因为骨头还没长好,走路很是缓慢,若耶直接带他坐到莲花座上,一路飞行,降落在皇宫成人礼的典礼台上,同行的还有妙十七。
典礼台上大摆着宴席,顶上是年轻的皇帝和太后,两旁是文武朝臣。
小皇帝才刚二十岁,在凡间虽然已经是长大成人,但于仙魔世界而言,二十岁,跟个没长牙的小屁头也差不多。
苍苍隔着面纱,隐约能看到不远处坐着的皇帝,穿着红黑色的龙袍,头戴珠帘冠冕,眉目疏朗英俊,身量修长挺拔,周身围绕着帝王之气,是福寿绵长的好模样。
皇帝见到台上显相的三人,一眼认出了站在中央的若耶,眼底划过一抹惊喜,面上露出恭敬崇拜的模样,连忙起身迎接:“国父!”
若耶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苍苍偷偷侧头看向旁边的若耶,冷若冰霜,面色端正,眉心的印记隔着轻纱去看,仿佛对方眉间戴着闪烁浮光的额饰,端庄圣洁,人模狗样的。
还挺像那么回事。
妙十七突然咳嗽了一声。
苍苍回过神来,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檀木盒子:“这是给陛下准备的贺礼。”
清润如丝绒般的少年音从轻纱中飘出,缓缓挠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方才只顾观瞻传说中天外神人若耶法师,没留意到旁边这个全身笼罩在轻纱斗笠中的小和尚。
那双素白的手捧着檀木盒子,指尖如同水洗的青葱,肌肤白皙仿佛透着香气,掌心纤薄,无端透着绯糜诡丽的诱惑,引得在场人都忍不住将视线放在这双手上,恨不得顺着轻纱缝隙掀开那斗笠,一睹芳容。
如此婉转动听的少年音,这样纤细修长的身量,捧着盒子的双手更是漂亮得惊人,轻纱后该是多么惊心动魄的丽色。
小皇帝也被吸引,越过身边的宫人,径自抬手接过盒子,又反手攥住他的手腕:“国父,这位小师父怎么遮着面?”
若耶冷冷地觑了一眼神色迷离的小皇帝:“放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庄严肃穆的气场,瞬间震得在场的人心神一颤,从迷离中回过神来,惶恐地低下头。
小皇帝吓得松开了手,又不甘心地偷偷看了一眼轻纱后,隔得近,隐约能看到白细修长的脖颈,只露了这么一截,几乎把他后宫搜集的那些美人比到了尘埃里,连烂泥也不如。
太后在一旁瞧得真切,连忙转移话题:“国父远道而来,是玉国上下的荣幸,皇帝早早为您备好了席位,先入座吧,晚间授冠礼就要开始了。”
若耶被引到席内,长案上备着各色什锦斋菜和果盘。
往年若耶出山都只带一人,皇帝知道他的习惯,因而给妙十七另外备了一席,没想到今日又多带了个神秘的小师父,没有额外安排位置。
皇帝眼睛一亮,便道:“朕这边还留有一个位置,小师父不介意的话……”
“不必。”若耶拒绝,指了指身边:“他与我同坐即可。”
皇帝讪讪地点了点头,憋屈地让宫人多拿了一个坐垫添置到若耶身边。
苍苍坐了下来,偷偷松了口气:“这些人真是太讨厌了。”
若耶看了他一眼:“安分点,别乱动。”
苍苍点了点头,他当然不敢乱动了,这些人一直往他身上瞧,都快把他盯出个窟窿来了。
很快有舞姬开始奏乐起舞,典礼台上恢复热闹,朝臣们觥筹交错,你来我往,脸上一派欢庆,仿佛成年的不是皇帝,是他们的亲儿子。
见众人都没有注意自己这边,苍苍偷偷掀开轻纱一角,扫了一眼桌上的果盘,迅速抓了颗葡萄塞入口中。
“哗啦”一声,杯盘碎裂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皇帝起身太急,周围的杯盘扫了一地,他神色带着几分慌张,脸色涨红,“无……无碍,朕的葡萄打翻……不是,朕朕的酒杯打翻了,众卿不必担忧。”
若耶淡淡地扫了台上一眼,转而瞥向旁边低着头,仓鼠似的人,细微的咀嚼声在靡靡丝乐中很难被听出来,但他耳力惊人,这点儿动静逃不过他的耳朵。
若耶将整盘葡萄端下来,塞到他怀里,不着痕迹地将他的轻纱拢严实了点儿。
苍苍眉眼一弯,摘了颗葡萄偷偷塞进他手心,小声道:“这个好甜的,你也尝尝。”
“没见过世面的傻蛋。”若耶懒懒地收回视线,冷冷地看了一眼小皇帝,直到对方惶恐地收回占有欲的目光,这才挪开视线,将葡萄送入口中。
皇帝骇然地低下头,暗骂自己不该对一个出家人起心思,尤其是国父身边的出家人。
可是若耶盯他的那一眼,那种视线他太熟悉了,后宫那些争宠的嫔妃,看向彼此之间,都是这般,护食似的,警惕的眼神。
不可能吧……
他暗暗捏紧了酒杯,决定再仔细试探一番,眼睛一直往那轻纱底下探:“国父,这位小师父也是伽罗寺的吗?”
“嗯。”若耶并不打算多言。
皇帝又道:“朕最近对佛法经文很是感兴趣,但自行读了一些,总不得其法,不解其意,正想招个僧人入宫,修个皇家佛堂,您今日正好多带了一位小师父,朕能不能请他在皇宫留一段时日,为朕讲经?”
若耶对上小皇帝的视线,缓慢地勾起个笑来。
皇帝霎时僵住身体,遍体生寒,他在做什么?他竟然敢窥视国父的心思!
“他愿意就行。”若耶收回视线,恢复到漠然的神色。
皇帝松了口气,又暗自恼火方才自己没用的畏惧心,他是人间的帝王,为何要在国父面前这样谨小慎微?即便过去是这样,但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是天子了,他的成人礼,国父再尊贵,再高高在上,也是坐在他的左手下席。
皇帝看向轻纱拢身的瘦弱身影:“小师父,你愿意吗?”
苍苍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绕到自己身上了,眨了眨眼睛看向若耶,对方并不理他,只垂着眼帘,静坐着。
苍苍记得小木头说过,皇帝在人类的世界,是很厉害的,相当于狗界的一方霸主,想了想,不能拒绝得太直接,便问他:“要留多久?”
声音一出来,周围的朝臣很快又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皇帝眼睛一亮,差点儿站起身来,面上有了喜色:“只要几天便好!”他看向小师父怀里的果盘,又道:“只要小师父喜欢,朕会为你寻来天下最甜的葡萄,给你用世间最好的锦缎做僧衣。”
有葡萄!
苍苍眼睛一亮,要不就留这几天?
他看向旁边的若耶:“我可以留几天吗?”
小皇帝大喜过望,也看向若耶。
若耶勾了勾唇,看向不知死活的小花妖:“随便你。”
苍苍转头冲小皇帝笑了下,声音轻快:“那我就留几日吧~”
轻飘飘的声音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连嫔妃们都忍不住侧目看向这个轻纱裹身的小师父,声音可真讨人喜欢。
授冠礼在晚上,皇帝换了衣服,自九阶台阶下一步一步踩上来,后面跟着肃目拢长的仪仗队伍。
若耶站在祭祀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小皇帝,旁边的妙十七捧着托盘,托盘里放着纯金打造的九珠盘龙冠。
苍苍站在若耶另一边,隔着面纱好奇地打量着底下的人。
皇帝走上前来,跪在祭祀台前,若耶取了冠替他簪上,淡淡地收回手。
旁边响起尖锐悠长的宫人声音:“礼成!”
底下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齐声道:“恭喜陛下!祝陛下福寿绵长,祝玉国国运永昌!”
“免礼!”皇帝心情很不错,抬了抬手,看向若耶旁边的人。
若耶也并不看皇帝,只侧头对小葵花道:“不若,你就留在这里吧,省得你讲完经,我还得来接你。”
皇帝率先反应过来,大喜过望:“真的吗!”
苍苍讶然,看向若耶:“不行……”
若耶带着妙十七,往下走去,看也不看旁边的人。
苍苍急了,连忙追了出去,又忘记自己身上关节行动不便,踏出去两步,疼得呜咽出声,摇摇晃晃地被身后的皇帝扶住。
皇帝抱着人,手指摩挲着他纤细的手腕和细嫩的皮肤,眼底划过一抹炙热,理智逐渐被疯狂取代:“小师父,便留在这,有何不可?朕不会亏待你……”
苍苍被他摸得很不舒服,心底下意识涌起排斥,想要挣扎,却被越攥越紧,他焦急地转头看向已经走下九阶台阶的人,“和尚哥哥!我……”
众人被这婉转惊慌的声音勾得俱是身体一颤,浑身燥热涌向下身,眼底不自觉流露出痴迷疯狂之色,看向皇帝怀里的人。
苍苍转头看向皇帝,又气又急:“我不留了,我要跟和尚哥哥回去……”
皇帝脸色一变:“休想!”
他扣住想要打横抱起,苍苍连忙挣扎,推搡间,头顶的斗笠掉了下去,轻纱扬起,又缓缓落下,露出一张惊心动魄的诡丽容颜。
众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失神地盯着那张脸。
苍苍趁着皇帝失神之际,偷偷捏了个诀,打向对方,却被他周身的帝王之气反噬,震得他浑身一麻,胸口气血翻涌,身体缓缓滑落。
皇帝如梦初醒,连忙伸手去扶,突然眼前一花,怀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若耶打横抱着人,飘飘然立于不远处:“可长记性了?”
苍苍缩在他怀里,连忙点头:“长了长了,再也不敢了。”
若耶给他渡了一口气,安抚下他体内被打乱的气脉:“胆子不小,还敢对紫龙真气护体的人动手,嫌命长了?”
苍苍揉了揉胸口:“我不知道嘛……”
若耶抱着人坐到莲花台上,带着妙十七,腾飞起来。
皇帝头目欲裂,跑了下去:“国父!你不能带走他!把他还给朕!还给朕!”撕心裂肺的声音带着血腥气。
若耶转头,冷冷地看向地上的皇帝:“还给你?他何时成了你的?”
皇帝急火攻心,顾不得分寸,拔剑指向若耶:“他是朕的!你把他放下!”
大臣们冷汗涔涔,匍匐在地上不敢起身,太后和嫔妃们连声去劝,被皇帝挥剑推开。
若耶扫了一眼底下混乱的景象,看向皇帝:“先帝少时有恩于贫僧,贫僧许诺保他玉国百年昌盛,如今日期已到,贫僧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从今往后,玉国死活,与伽罗寺再无干系,皇帝好自为之。”
低沉肃穆的声音如同恢弘的撞钟,沉稳有力地传遍玉国每一寸土地。皇帝被这庄重冷肃的声音震得清醒片刻,再回过神来时,天上已经没有了那三人的场景。
台上太后和他的皇后哭着摇头,抱成一团,“皇帝,你好糊涂啊!”
底下朝臣们俯身跪拜,窃窃私语着什么。
“皇上也太冲动了,对若耶法师如此大不敬,玉国危矣!”
“就算那小师父长得倾国倾城,皇上也不该为了他跟若耶法师撕破脸啊。”
“唉,这可怎么办啊!”
“危矣!危矣!”
皇帝失神地后退一步,碰到了脚边的斗笠,他捡起斗笠,闻到了阵阵幽香,下意识地回想起那张稠丽得化不开的精致面容,回想起他慌张无措地在他怀里挣脱不开的无助和小兽般呜咽的痛呼,眼底的清明很快被疯狂和狠厉取代。
他没错!错的是国父!是那个道貌岸然抢了他美人的和尚!
“传朕旨意!立刻召集举国修士法师,替朕找到伽罗寺所在!若耶和尚抢夺玉国镇国之宝,冒犯天威,即刻废去国父身份!”皇帝森然地握着剑,面色疯狂又狰狞。
“不可啊皇上!”
“皇上三思啊!”
“皇上您不能这么做!”
在场一片反对之声。
皇帝拔剑狠厉地斩下为首的朝臣脑袋,鲜血溅在他脸上,那张面容越发狰狞可怖:“朕是皇帝!朕下的命令就是天命!谁敢不从,这便是下场!”
全场悚然,没人敢再抬头,称一句不是。
苍苍被抱回伽罗寺,还没说话,便被扔到床上,房间门被合上,妙十七被拦在外面。
若耶脸上带着笑意:“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几颗葡萄就能被骗走?”
苍苍惶然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往后撤,对方虽然脸上带着笑,却莫名瞧得人头皮发麻,忍不住转身往里缩,没爬出去两步,脚腕被扣住,狠狠一拉,对方轻松扣住他的手腕,把人压在身下。
苍苍疼得脸色发白:“轻点儿……”他的骨头,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拉扯。
若耶眼底闪过一抹异色,面上还懒散,扣着他的下巴却不自觉带了力道:“知道疼了?”
苍苍被扣住下颌,被迫张着嘴,湿漉漉的口舌带着诱人的粉色光泽,暴露在对方眼底。
若耶抬了抬他的下巴,勾着唇:“小花妖,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会有什么下场么?”
苍苍疼得眼角绯红,泛起生理泪水,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口舌下意识蠕动,却碍于下颌被死死扣住,由不得自己。
若耶恨死了他这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头顶倏地冒出两颗黑化值,他还是在笑,眼底的炙热和疯狂似乎已经由来已久,几乎要压制不住:“他们会干死你,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除了我,谁也救不了你,谁也护不住你。你若要仰仗我的庇护,就得学会乖顺,一心一意待在我身边,一辈子当我的暖床奴,别想着分给旁人一点儿甜头,明白么?”
苍苍连忙点头,眼角的泪蓄不住,顺着眼睫滚落,晶莹地砸在枕头上。
若耶无意识地滚了滚喉结,盯着他眼角的水渍,终是什么都没做,松开了他的下巴,起身理了理衣袖,又恢复到平日四平八稳的模样,走到书架旁拿了本书,瘫到软塌上,侧倚着看书。
苍苍咽了咽口水,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被捏红的下颌,细白的脚腕处已经浮起一抹红印子,隐隐有些青紫。
他委屈地垂下头,背对着若耶,捧着脚腕吹了吹,胸口处还留着方才被紫龙真气反噬打伤的闷痛,一呼一吸间都带着隐隐的疼,下巴也疼,脚腕也疼,被拉扯过的膝盖关节也疼。
明明是若耶说随他,他才想留几日的。
最后都怪到他身上了,臭脾气烂脾气!
痛死了。
室内寂静,只有香炉上寥寥升起的香薰烟色在缓慢流动,窗外北风又带起了飘雪,没一会,窗台上便细细地积了一层银霜。
光头小花妖面朝着墙壁坐在床上,幅度极小地抹着泪,连背影都透着委屈,惹人怜爱。
窗前的软塌上,漫不经心的和尚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执着书卷,四平八稳懒懒散散地看着书,久久停留在同一处,一直未曾翻页。
已是深夜了,若是往常,室内早该熄了灯的。
“若耶。”苍苍背对着他,闷闷哑哑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是哭得久了,声音里还带着点儿不自知的委屈。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呼对方的名字。
若耶抬眼看他,没有应声,等着他的下文。
苍苍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我在生气,你为什么还不给我道歉?”
若耶挑了挑眉,合上书:“我为何要给你道歉?”
苍苍抿了抿唇:“我本来没想留在皇宫,是你说随便我的。你既说出口,又反悔让我永远留在那,捉弄我。事后还冲我发脾气,弄疼我了。你如果说不让我留在皇宫,我不会留在那里的。我很听话,也很信任你……”
身后传来幽幽叹息。
苍苍察觉人就在身后时,人已经被环住,对方贴在他后背,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掀起他的僧衣看向脚腕处青紫一片,分外暧昧糜丽的痕迹,哑然道:“我看看,很疼么?”
苍苍乖乖地窝在他怀里,闷闷地点头:“疼的。”
若耶取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来替他抹上,又给他渡气,治疗胸口被反噬了的伤,这才抱着人躺下:“还生气吗?”
苍苍又沉默地点了点头,小脚丫熟门熟路地把对方的脚夹在中间,替他掖好被子,暖呼呼的身体贴了上去,供他取暖。
若耶抬手扣住对方纤细的腰肢,往怀里按了按:“不是还生气么?替我暖身做什么?”
苍苍埋进他胸膛,还是很低靡:“我知道你坐在那很冷,才和你说话的。”
生气归生气,小花妖还担心他冻着。
若耶眼底划过一抹异色,九世老处男的心有一瞬软化,手臂收紧,几乎要把人嵌进骨血里,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头顶又冒出两颗爱意。
“我的小三十一……”头顶传来低沉沙哑的叹息。
苍苍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一僵,努力营造起来的暧昧氛围稀碎了一地。
“我有名字!”
“爷知道。”头顶传来笑意。
苍苍从他怀里露出小脸:“你知道?”
若耶点头,脸上又恢复懒洋洋的模样:“爷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低头,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你为我而来的,我很高兴。”
[!!!!!]苍苍在脑海中拉响警报:[小木头!他他他他……他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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