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和尚哥哥不好撩
然而距离若耶上一次出寺,已有几百年,众人虽心驰神往,却也有许多人渐渐忘却了伽罗寺,只当这是修仙界杜撰的传奇话本。
若是单凭这小捉妖师随随便便搬出若耶法师的名号,取个牌子出来,所有人都打退堂鼓,那脸上也着实难看了些。
为首的洛水掌门脸上也有顾及,脸上的傲慢消退干净,即便不知真假,也不愿冒犯伽罗寺和若耶。
他沉思片刻,斟酌道:“并非我不给若耶法师面子,只是此妖蛊惑法术甚高,修仙界也确实因他死伤惨重,我是怕二位道行不够,受他蛊惑,让他中途逃了去继续为祸苍生。或许可以想个两全的法子。”
南清月见他们退步,倒也没有太强硬,只看向那掌门:“那依掌门之见如何?”
洛水掌门垂下眼帘,盖住眼底精光:“不若这样,我等与道友一起,护送你们去伽罗寺,也好防着这小妖逃跑,如何?”
众人眼睛一亮,点头附和。
那可是伽罗寺,谁不想去!护送妖魔进寺,名正言顺,又能在若耶法师面前攒一笔功德。
倚楼将他们的心思瞧得真真切切,眼底划过一抹嘲讽,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脸皮真厚。
南清月摇头:“你们没有令牌,我不能让你们同行。”
洛水掌门也不恼,只担忧地看向她腰间的葫芦:“可此妖甚是狡诈,只你们二人押解此妖,我们实在不放心。”
南清月还待说话,倚楼按住了她,抢先道:“我倒有个法子,不若剔去此妖身骨,废去他那几百年的修为,如此,既不伤他性命,诸位也无需担心他逃跑,对你们死去的道友,也有了交代,如何?”
苍苍在葫芦里听得脸色苍白,连忙向小木头求助:[快替我屏蔽痛觉!]
小木头道:[还没动手,得先有痛觉,我才能屏蔽,别怕,他们一动手,我就帮你屏蔽,不会很痛的。]
苍苍有点担忧:[他们废了我的修为,我不会变不了人形吧?]
小木头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能不能活着撑到见碎片一面还两说,他没正面回应,手里已经开始物色新的身体了。
苍苍被放了出来,还是葵花原型。
南清月调动丹田法力,凝出刀锋,刺向小葵花的骨神。
“啊!”哪怕是一瞬间的疼痛,苍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如果不是小木头很快替他屏蔽了痛觉,怕是他要当场昏过去。
在场的修仙者听到声音,眼底皆是一颤,涌起无限怜惜,脑海中又忍不住回想起那小花妖被锁在诛魔台上的迤逦模样。
南清月也被这少年音蛊了一瞬,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小葵花现出原形也还是漂亮小葵花,鲜嫩如初生朝阳的花瓣迎风招展着,瞧得人浑身舒坦。只是被剔去身骨的小葵花没了支柱,整个花杆软成一条藤,瘫倒在地上。
南清月又取出他的内丹,当着众人的面捏碎。
小葵花不过几百年的道行,内丹才屁大点儿,她都不好意思下重手,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抓错人了,这小妖,除了吐瓜子,还能干啥?
众人见状,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很快散了去,一场闹事轰轰烈烈起来,无声无息收了尾。
院子里吓坏了的凡人们见那些御剑的修仙者都走了,才敢出来,对着南清月又跪又拜。
伽罗寺的传说在人间有着极高的信服力,这位女捉妖师既然受过若耶法师的点拨,那必然是未来能登仙的,先拜拜沾点儿仙运总是好的。
南清月哭笑不得地看着地上的人,用葫芦把地上奄奄一息的小葵花收了起来。
苍苍只觉周身冷得厉害,身体每一寸地方都不受自己控制,身上没了一块骨头,动也动不了,虽然小木头替他屏蔽了痛觉,但身上的冷意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他感觉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流失,狗命休矣。
小木头连忙在他脑海里帮他加油打气:[撑住!女主已经捉完鬼了,很快就要开启令牌进伽罗山了,你精神点儿!一会见着人就好了。]
苍苍有气无力地在脑海中回应他:[见到了碎片,他就会救我吗?]
[会的会的!撑住!]小木头安抚道:[不过等碎片出来,我就要撤掉屏蔽了,可能会有点儿疼,你做好心理准备。]
苍苍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这还是他做了这么多任务以来,感觉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不是粗暴的车祸,也不是突然来的一刀一剑,而是身体里的灵气不断消散,生命力缓慢流逝的死亡,冷得刺骨。
做个任务真的太不容易了。
狗命休矣,休矣!
不知过了多久,苍苍只觉身体的痛感逐渐恢复,钻心刺骨的疼从丹田和脊梁骨处传来,蔓延四肢百骸,瞬间盖过了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冰冷。
小葵花奄奄一息,葵花盘子都不如之前圆润了,枝叶蔫蔫儿的,了无生机的模样。
周围有隐隐交谈的声音。
苍苍艰难地想睁开眼睛,鼻息间突然传来阵阵清冷的檀木香,奇异地安抚了身上的痛感。
“竟是你。”
头顶响起性感低沉的男声,似乎夹着点儿笑意。
苍苍费劲地想睁开眼睛,突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夹着血味儿涌进身体里,带着炙热温暖的力量,驱赶了遍体冷意,他舒服地哼哼了一声,陷入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时,人被中在院子里的小陶瓷盆里,根系伸展不开,但盆里很温暖,旁边有颗大槐树,院子里满是清幽檀香,远处隐隐有诵经声传来。
正值冬日,槐树光秃秃的,落了一院子的黄叶,暖阳当空,院子前是拱形石门,后面是一方宽敞的木屋,檐下坠着串串白底金字的经幡,经幡下坠着风铃,木屋门是往两边推拉的样式,大开着,隐约可见里面的红木地板,屋子中央熏着香,看不见里面的全景。
苍苍对面是一个石桌和躺椅,铺着狐裘皮子,似乎裹着个人,缩在躺椅上晒太阳。
那人动了动,伸出一只白玉修长的大手摸到旁边桌上,端了茶塞进狐裘里喝了一口,舒服地叹了口气,挪了挪身体,狐裘落下来些,露出一个光头,还有两道浓黑的剑眉,眉心是一道发着光的似金似透明的印记,延伸到两侧,乍一看像是戴了条发光的抹额,仔细看,那印记却好似从皮肤里长出来的,让人瞧着无端觉得端庄圣洁。
“师叔,方丈让送来了两瓶雪花露,说是给您烹茶的。”院外走进来个小沙弥,十二三岁的模样,长得虎头虎脑玉雪可爱,手里捧着两个小手臂大小的青瓷瓶。
“留着浇花吧。”狐裘里传来慵懒沙哑的男人声音,似乎才刚睡醒。
小沙弥笑着应了声,将瓶子放到桌上,又跑过来蹲到苍苍身边,盯着苍苍直笑:“师叔~小葵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明年能嗑上瓜子吗?”
苍苍吓得用叶子捂住葵花盘子,身体直往后仰,这才发现,他身后靠着一根木枝,身体用绳子系着,固定在木枝上,才勉强得以直立。
“哇!”小沙弥惊讶地瞪大眼睛,盯着小葵花:“师叔!小葵花成精啦!”
“嗯哼~”狐裘里的人懒散地应了声,翻了个身继续睡,缩成一小团。
小沙弥爱惜地摸摸小葵花的花瓣:“别怕别怕,我是好人~我给你浇水,你要快快长大哦~”说着跑到桌边拿了一瓶露水过来,哗啦啦全倒进他的小土盆里。
苍苍冻得一哆嗦,到嘴的话说不出口,只能不停摆动着枝叶。
冻死狗了,别浇啦!
小沙弥没看懂他的肢体语言,还以为他在欢呼,笑着又把另一瓶雪花露也倒进去,“喜欢就多喝点儿!小葵花要快快长,多开花哦!真好看~”
小葵花哆嗦着抖掉身上的水珠子,甩了小沙弥一脸。
小沙弥一点儿也不恼,笑呵呵地擦掉脸上的水,转头看向躺椅上的那团狐裘:“师叔,小葵花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
“快了……”躺椅上的人似乎被他闹得清醒了,叹了口气,从掀开狐裘从躺椅上站起来。
苍苍惊讶地看着对面身材修长挺拔的男人,手长腿长,刚刚竟然能缩成那么小一团,真是屈才了。
若耶跟着蹲到小沙弥身旁,看到小葵花盆里的水,眼皮子抽了抽,抬手就拧住小沙弥的耳朵:“浇这么多水,你怕它死得不够快吗?”
“疼疼疼……师叔饶命。”小沙弥个子也不矮,挥动胳膊腿,竟然分毫碰不到男人。
苍苍这才留意到他的穿着,素白的长衫,层层叠叠堆砌着,衣摆下隐隐可见金色的祥云图案,腰间拴着白玉带,坠着暖玉坠,衣服上扣着盘丝金扣,飘逸的云袖,袖底下还镶着流光银丝,入目就是四个字:富丽堂皇。
一点儿不像个和尚,没见过这么金枝玉叶,风骚富贵的和尚。
那张脸极具欺骗性,白麓的皮囊本身是极为出挑的,但像眼前这样似笑非笑,懒散潋滟的模样,苍苍还是第一次瞧见。
尽管穿着圣洁端庄富丽堂皇的僧衣,剔着光头,眉心还有不然纤尘的印记,但就是……妖气冲天,手腕上挂着串温润的白玉莲子佛珠都不好使。
比苍苍还像妖。
妖僧不客气地揪着小沙弥的耳朵,直把那小耳朵揪得整个通红还不撒手,苍苍看着都疼。
“师叔,我真的知道错啦!”小沙弥痛得哇哇大叫:“再也不碰小葵花了,再也不碰了!”
若耶这才撒了手,又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把它搬到屋里去。”
小沙弥不解地摸摸后脑勺:“您不是说小葵花要多少太阳吗?”
若耶凉凉地觑了他一眼:“我还说让你天天多吃几碗饭,也没见你见天儿抱着饭桶。”
小沙弥摸了摸鼻子,把小葵花连盆带花端进屋子里,在门口时还脱了鞋。
苍苍这才看清楚屋子里的全貌,外头看着一般的木屋,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富丽堂皇,东西一应俱全,到处铺着价值不菲的狐裘皮子,用着价值千金的梨昙红木,摆着巨大的白玉屏风,放着古玩玉雕,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什么金窝银窝。
小沙弥随便把他放到角落里,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葵花盘子:“要快快长大哦~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苍苍忧伤地看着被碰落的葵花瓣,本就所剩无几的花瓣,越发秃得显眼了。
小沙弥蹬着短腿跑了出去。
苍苍尝试挪动了一下身体,身上的叶子比茎杆更有力,延伸到地上,勉强能拖着瓷盆走动。
“动什么?”头顶传来懒散的轻斥:“好了伤疤忘了疼,残花败柳还不安分。”
苍苍敢怒不敢言地瞪了一眼妖僧,他才不是残花败柳。
白玉修长的手指伸出,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葵花盘子:“白眼小葵花,对着救命恩人不心怀感谢五体投地供起来谢也就罢了,还敢瞪我,胆子不小。”
苍苍愣了一下,他这光秃秃的葵花盘子,对方竟然知道他在瞪人?
若耶笑了下,掐了掐他的枝叶:“爷什么不知道,没见识的小土葵。”
对着伤员接二连三言语攻击,丝毫没有和尚该有的德善体美劳,苍苍艰难地转过小土葵盘子,不想理他了。
若耶也不恼,刺破手指滴了滴血在他身上,幽幽地叹了口气:“喝吧喝吧,要不是百年前受了你一滴露水恩情,爷也不至于在六界徘徊至今,瞧你给爷拖累的。”
苍苍只觉得精纯炙热的灵力涌入四肢百骸,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痒痒的,即将破土而出。
若耶收了手,懒洋洋地倚到窗边榻上,没骨头似的摊着,从旁边书架上随便寻了本书下来翻阅。
窗户是雕花圆形,宛如画框般定格窗外的红墙白雪,榻上一张矮几,燃着香,和尚躺在榻上翻书,身后雅致清冷的景致不及他眉眼半分。
苍苍瞧着这片灵魂碎片,只觉心累得很,他狗生一辈子加起来听的恶意,也没今天一天多。
“小土葵,过来。”妖僧懒洋洋地抬指敲了敲矮几。
苍苍默着没动,他一个大伤方愈的残花败柳,拖不动几斤重的土盆子。
“啧……”妖僧皱了皱眉,漂亮得一塌糊涂:“小白眼花,救命恩人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要不是爷日日用精血养护着,你早魂飞魄散被寺里的小胖子剁吧剁吧做花肥了。”
这灵魂碎片不仅恶意满满,还挺聒噪。
看在对方是任务目标的份上,狗狗不跟他计较了,费力地拖着土盆子,叶子伸到地上,充当双脚站立,费劲地一步一步挪过去。
妖僧看得满脸嫌弃:“你们花妖,不该都是婀娜娉婷,动如杨柳么?怎么你走起路来跟土狗似的?”
妈的,跟妖僧同归于尽!
土狗怎么了?土狗招你惹你了?
苍苍埋头拖着土盆,哼哧哼哧挪到他面前,扬着葵花盘子瞪着他。
妖僧笑眯眯地凑过来,伸出大掌:“吐点儿瓜子来嗑嗑呗,五香味儿的,谢谢~”
“……”欺狗太甚!
噗噗噗噗噗噗噗。
葵花籽从葵花盘子里涌出来,很快装满大掌掌心,飘着动人的五香味儿。
妖僧乐了,笑眯了眼睛拍了拍葵花盘子:“退下吧小妖盖~给救命恩人守门去,别放人进来。”
苍苍郁闷地抱着土盆子又哼哧哼哧挪回门口。
他忍不住在脑中问道:[怎么这个碎片这么招人讨厌,他不是得道高僧吗?]
机械音压得有点儿低,做贼似的:[不同碎片性格不太一样,这个嘴比较欠儿,别气别气。没事儿别喊我,很容易被他发现的。]
苍苍叹了口气:[好吧。]
“小土葵,给救命恩人添点儿水。”妖僧又开始使唤人。
苍苍费劲地扛着土盆子又挪了过去。
“小土葵,屋子里有点儿闷,把那边窗子开了。”
苍苍挪着土盆子又往对面窗户去,费劲地用葵花盘子顶开窗户。
“小土葵,穿堂风有点儿冷,还是关上吧。”
苍苍叹了口气,费劲地踮着土盆子,把窗户又合上。
“小土葵,瓜子嗑完了,再来点儿,换酸梅味儿的。”
苍苍是只乖巧温顺的好狗狗,除了受到攻击和私人领域被占领,极少会有这么想咬人的时候。
妖僧真讨厌!
苍苍都想好了,等他刷满爱意值,要天天在妖僧脸上吐瓜子!
及至晚间,妖僧才安分下来,吃了素斋后,推开木屋后面的门,门口赫然是一方卵石温泉,奇异地盛开着金色的莲花,那花无根无叶,只在水面光秃秃盛放着花,结着些莲蓬。温泉四周修葺得干净整洁,镶嵌着暖玉石板,油润水滑。
妖僧懒懒地靠着暖玉石板上,露出强有力的胸肌和手臂,皮肤却白得很。
那泉水里涌动着蓬勃的灵力,源源不断浸染着妖僧劲瘦有力的身躯。
“小土葵,过来给我搓背。”妖僧趴在泉水边,脑袋伏趴在手背上,睫毛上染着些雾气。
苍苍拖着土盆子靠近,人还没挪到池边,脚下的白瓷盆和地上湿漉漉的暖玉石板摩擦打滑,葵花笔挺地冲着泉水扎过去,噗通一声。
若耶眼疾手快抓住白瓷盆,才使得干净的泉水幸免于难。
他皱了皱眉,嫌弃地把白瓷盆推远了些,盆中的葵花却不翼而飞。
噫?
“咕噜噜噜……救……”
“啧……”若耶转身,眉头一挑,潜下水去将人捞上来。
小土葵已经幻化回人形,四肢修长,腰身纤细,肤白貌美,小腹肌手感还不错。
苍苍呛了水,在他怀里直咳嗽,眼角绯红,浑身湿漉漉,光溜溜的,乌黑长发在水中妖冶地铺开,面容稠丽得惊心动魄。
若耶只是勾唇笑,将他扔回岸上:“虽然是救命之恩,倒也用不着你以身相许,爷不好这口。”
又随手扯过雪白僧衣,轻飘飘地盖住香艳诱人的娇躯。
果真是不好这口的,送到嘴边的美人,尝也不尝,眼睫都不带颤的,气息心跳四平八稳,不愧是九世修佛的老处男。
苍苍才缓过神来,惊险地拍了拍胸口,没被那群修士逼死,差点儿淹死在这池洗澡水里,身上披着轻薄柔软的僧衣,却挡不住寒冬的凉意,冻得一哆嗦。
若耶没了衣裳,也不在意,大咧咧地从池中起来,温润的泉水划过男人精壮的身躯。
泉水中蓬勃的灵力竟是从他身上释放出来的,随着起身,那些灵力又争先恐后地涌回主人身体里。
比起苍苍,显然面前这个妖僧更像男狐狸精。
他懒洋洋地回了屋子里,又找了一件僧衣换上,见泉边没动静,推了窗倚靠过去,看向池边趴着的美人:“还不进来?等爷请你不成?”
苍苍艰难地动了动,却丝毫撑不起身体:“我起不来……”一用力,身上的骨头就疼得厉害。
声音软软糯糯地传进屋子里,无端挠得人心间痒痒的。
若耶:“……”
忘了,这是株骨头还没长好的小葵花。
他“啧”声,转身出去,拢了拢小土葵身上的僧衣,随手捏了个诀烘干他的头发,把人卷成花卷打横抱起来,进了屋,脚步顿了顿,放到了床上:“长得挺像那么回事的,给爷暖床吧。”
苍苍眨了眨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人,“我的小土盆……”
若耶突然掀了被子,把人整个盖住:“乖乖暖好被窝,爷看会书再睡。”
苍苍努力伸了伸脑袋,没能把脸上的被子拱开,“我会被闷死的!”隔着被子,声音闷闷的。
若耶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来:“死前多闻闻爷的仙气,来世投个好胎。”
被窝里都是清冷的檀香,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苍苍听到脚步声走向不远处的软塌,随即传来翻书的声音,他想了想,脑海中呼唤小木头:[在吗?]
[在呢,咋啦?]小木头一如既往的小小声,做贼似的。
苍苍忍不住也在脑海中放低了声音:[我身上的万人迷buff还在吗?]
[在的。]小木头答道。
苍苍疑惑地皱眉:[那若耶怎么没反应?我都光着啦!]
[……]小木头眼角抽了抽:[都说了他九世处男,哪有那么容易有反应。你要多撩撩他。]
[怎么撩?]苍苍眨了眨眼睛。
小木头想了想:[你们狗狗都怎么撩小母狗的?]
苍苍啧了声:[我还没成年呢!没撩过。]
小木头叹了口气:[若耶是个刺头,没其他人那么好搞,这样吧,你先用对付苏慕白的手段对他试试,多跟他产生肢体接触,万人迷buff效果会强烈一点。]
[好。]
苍苍左等右等,等得被窝里都暖烘烘的了,对方也还没有要动的意思。身体暖和过来,身上的骨头又在生长,不知是不是喝了若耶的血,身体愈合的速度越发快了。
苍苍都快撑不住要睡着了,被子才被掀开,他连忙睁眼,看向床边的和尚。
妖僧没看他,打了个呵欠,把他往里面一推,自己躺在暖好的位置,盖好被子,调整了姿势,闭上眼睛。
苍苍歪了歪脑袋,看着躺在旁边的人:“和尚哥哥。”
“嗯。”对方仿佛下一秒就要立马睡死过去似的,哼出懒懒的鼻音。
苍苍努力把脑袋靠过去一点:“你真的只是让我暖被窝啊?”
若耶睁了眼,侧了身面向他,妖里妖气地勾了唇:“怎么?失望了?深闺寂寞,垂涎爷的美色呢?”
苍苍缩了缩脖子:“我才没有垂涎你的美色。”
若耶挑了一缕他的长发,在指尖绕了绕:“那好吧,还以为你真想以身相许呢。”听起来有点儿惋惜的样子。
苍苍看向他的脸,忍不住好奇:“那你愿意……”
“不愿意,你想得美。”若耶翻了个白眼,翻身背对着他。
“……”妈的!
苍苍努力凑过去,用脑袋顶了顶他的后背,额头触及对方躯体,感受到一片冷意,到嘴的套近乎转了口:“你身上怎么这么冷呀?”
若耶打了个呵欠:“不然让你暖床干嘛?”
看来是真怕冷。
苍苍眼睛一亮:“和尚哥哥,你要不要靠过来点儿?我很热乎的。”
若耶似乎被他扰得不耐烦了,翻过身来面向着他,“再多嘴一句把你淹死在澡池子里!”眉毛拧到一块了,也还漂亮得惊人。
苍苍连忙闭上嘴,缩了缩脖子。
若耶没再翻回去,坦坦荡荡地面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苍苍实在有点儿好奇,忍不住小小声道:“和尚哥哥,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若耶没应答,也没睁眼。
苍苍知道他还没睡,便道:“外面那些人见到我就像疯了一样,说我蛊惑了他们,为什么你什么反应都没有呀?”
对方还是没应。
苍苍等了一会,没等到他的回答。
对方呼吸悠长,双手抱臂,身体轻微而有规律地起伏着,显示着沉睡中的状态。
苍苍不知道他醒着还是真睡着了,小小声地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怕吵醒他:“要是他们和你一样正常就好啦,我才没有蛊惑他们呢。”
屋外刮着呼啸北风,雪花片片飘落的声音寂静地响着,屋内燃着香,熄了烛火,两人面对面躺着,被窝里的暖意从苍苍身上源源不断地发散开,两道呼吸声渐渐重叠在一起,一片宁静温馨。
次日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窗外暖阳甚好,屋子里都被照得锃亮。
苍苍下意识地动了动手,阵阵酥麻的痛感从大关节处传来。
“唔……”疼死狗了。
但一觉醒来,手已经能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移动,不像昨日那样一点劲儿都提不上了。
他像个人形卷被若耶箍在怀里,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脖颈处。
苍苍动了动脚,不小心碰到对方的脚丫子,一片冰凉。
这人真是太奇怪了,睡了一晚上,脚还是冷的,被子厚实,压得人喘不上气,身下铺着一层一层的厚棉被,已经足够扛风了,这人跟冷血动物似的。
苍苍摇了摇头,缓慢地挪动脚丫子,贴到他的脚上。
若耶睡得沉,自发地朝温暖源靠了靠,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颈。
“师叔!起床啦!今天轮到你值早课啦!”外面传来小沙弥的声音,是昨天那个。
身上的人皱着眉头哼了哼,没动静了。
“师叔!起床啦!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小葵花精要冻死啦!”小沙弥欠揍的声音又响起。
若耶终于有了动静,幽幽转醒,察觉自己抱着人,也没意外,推枕头似的把人推开,坐起身来。
苍苍:“……”
狗狗一腔温柔终究是错付了。
小沙弥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人是醒了,连忙端着热水进屋:“师叔早上好~”
“嗯哼。”若耶要死不活地应了声,缓慢地爬起来穿衣服,开始洗漱。
苍苍眨了眨眼睛,费劲地尝试从床上坐起来。
“哇~”小沙弥这才留意到他,趴到床边,眼睛里亮晶晶的:“小葵花成精啦!好漂亮!”
苍苍愣了下,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葵花精?”
小沙弥笑眯眯地咧开嘴:“我看一眼就知道了呀!”
苍苍这才发现,小沙弥周身灵力精纯,眼睛很亮堂,想来修为是在他之上的。
小沙弥盯得久了,忍不住凑近,抬手要去摸他的脸,眼底露出痴迷之色。
“啪”的一声,手背挨了一下,小沙弥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人。
若耶还是勾着唇,眼底却无笑意,惊得小沙弥那点儿痴迷霎时间稀碎了一地,连忙双手合十:“师叔我错了,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若耶觑了他一眼:“早课后把心经抄一百遍。”
“是!”小沙弥不敢再看苍苍,低着头转身跑了出去。
罪魁祸首缩了缩脖子,没爬起来的身体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若耶似笑非笑地将人拎出来:“爷都起了,你还想睡到几时?一点儿暖床工的修养都没有。”
苍苍梗了梗脖子:“我坐不起来。”
若耶将他拽出来些:“骨头开始长了就起来动动,别跟没骨头的赖皮蛇似的。”
你才赖皮蛇!
苍苍鼓了鼓嘴,努力让自己只看到碎片精致诱人的皮囊,忽略掉他叭叭的小嘴。
好狗不与恶人斗,要大度!美好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呢!
苍苍挪下床,两条腿搭在床边,不敢站起来。
若耶挑了挑眉:“又等着我请你?”
苍苍皱着眉头:“疼啊……”
“忍着,娇气!”若耶并不扶他:“站不起来今天没有露水喝。”
苍苍咬了咬牙,尝试着用手臂撑着身体站起来,膝盖和手肘处传来阵阵刺痛,还有磨人的酸软感。
但到底,还是战战巍巍地立起来了。
苍苍惊喜地看向若耶:“我起来了!”
“不白瞎爷这些天的精血。”若耶勾了勾唇,后退两步,朝他伸手:“走过来。”
九世高僧的精血积攒不易,若非为了救他性命都给了喝了,身体也不至于冰凉成这样。
苍苍想起昨天他喂自己鲜血的模样,知道这些日子都是对方用精血吊着他的命,助他重生白骨,心下一软。
这人也不像嘴上那么讨厌。
苍苍缓慢地朝他伸手,够不着,尝试着抬脚,阵阵刺痛感从膝盖传来,蔓延到盆骨,顺着尾椎骨一路向上,脊梁骨也跟着发力,刺痛起来,他苍白了脸色:“好疼……”
若耶盯着他,嘴角的笑微微收敛,一语不发,只伸着手。
好像他一喊疼,对方就没什么好脸色。
苍苍白着小脸,不想被对方瞧不起,硬着头皮跨出那一步,脚后跟受力,痛感几乎让他差点儿软了腿,人摇晃起来,又很快稳住。
他又抬起另一只腿,朝着对面的人,摇摇晃晃地迈过去,没有站稳,人往旁边歪倒下去,摔在地上,肩膀和侧腰骨头处受不住这样剧烈的碰撞,疼得人瞬间掉下泪珠子:“我不走了!”
若耶摇了摇头,啧啧两声,把人打横抱起来:“走吧。”
“去哪?”苍苍愣了下,对方抱着他的动作克制得很好,丝毫不会挤到他的骨头。
若耶没回答他,把人抱出了院子,七弯八拐,走进一间佛堂,堂上供着小佛像,空地上盘腿坐着三十个小沙弥,早上那小沙弥也在里面,佛像前还有一个蒲团。
若耶抱着他径直走向蒲团,把他放在旁边,自己坐到蒲团上。
小沙弥们被这突然的动静惊醒,念经声中断,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打量着坐在若耶旁边的漂亮少年。
少年脸色还有些苍白,眼角绯红,湿漉漉地,雨打过的娇花似的,没见过世面的小沙弥们实在很难不注意他的模样。
若耶也不遮着挡着,拿眼一扫:“都给我专心做早课,看什么呢?没见过世面的傻蛋,也不嫌给你们师叔丢人。”
小沙弥们脖子一缩,连忙低头诵念经文。
苍苍就在旁边坐着,没一会,后脊梁骨就开始酸胀了,他的骨头不知怎么长得,还很软,支撑不了长时间的直立。
他忍不住歪了歪身体,肩膀碰到若耶的肩,借力靠在他身上,若耶也不推开,任他靠着。
很快,有两三个小沙弥接连抬起头来。
若耶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里的白玉莲子佛珠串子。
念经的声音渐渐出现参差,越来越多的小沙弥抬起头来,一边念经,一边把眼睛粘在苍苍身上,来回地扫。
眉目如画,看不够,唇色绯丽,看不够,脖颈修长白皙,看不够,手指修长白净,还是看不够。
美人一点儿也不女气,下颌带着明显的弧度,鼻子英挺,他身上似乎有种魔力,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生欢喜,盯着上瘾,想要亲近。
一堂早课上得七荤八素,迷倒了一大片小沙弥。
若耶睁开了眼睛:“下课了,去吃早饭吧。妙一二三四九、十五、十七、十九、二十到三十,你们这些人,关禁闭室抄心经两千遍,抄不完不许不出来不许吃饭。”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被点到名的都是方才抬头偷看了苍苍的。
这些小沙弥,都是新选进来的苗子,妙字辈,懒得取名字,都用数字代替,早上来叫醒的小沙弥排行十七,法号妙十七,也正在列,除了早上罚的,又叠加了一道处罚,就属他叫得最惨烈。
苍苍嘴角微抽,终于知道为什么若耶会带着他来上早课了。
他这一身万人迷buff,用来磨炼这些小和尚的心智和定力,emmmm……
确实挺好使的。
若耶又把人扛回了院子里,心情颇好地把他点回原形,栽回小土盆里,浇了水,挪到院子里晒太阳。
苍苍硬着寒冬冷风,哆嗦着打了个冷颤,看向里屋烤火的和尚:“我想尿尿……”
“……”和尚稀奇地执着书,趴在窗台栏杆望向院子里冻傻的小葵花盘子:“你们妖,也五谷轮回?”
苍苍憋屈地抖了抖叶子:“水浇太多了啊……”
“啧……”若耶看向院外:“妙七,带他去如厕!”
“是!师叔。”进来的是个身形瘦弱,模样斯文的小沙弥,早上幸免于难没被罚的,可见定力还不错。
妙七端着土盆出院子,拐了几个弯,把他放在茅房门口:“你能自己进去的吧?”
苍苍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呀~”
“不客气。”妙七点了点头,礼貌地站远了点儿。
苍苍伸出两片叶子充当腿,拖着土盆哼哧哼哧进了茅厕。
细微的水柱声很快传了出来,半晌后,“噗通”一声。
“救……咕噜噜噜噜噜……”
妙七愣了下,张了张嘴,朝茅厕看了一眼,转身就跑。
“师叔!师叔不好啦!小葵花精掉茅厕要淹死啦!”
“……”
苍苍被捞上来的时候,浑身是湿哒哒的,葵花盘子都要淹入味了,人昏死了过去,被瘫在院外不远处的凉亭内。
若耶黑着脸,用帕子捂了嘴:“妙七,去看看,还活着么?”
“是。”妙七点了点头,拿了小木枝,捂着鼻子走进凉亭,用树杈子拨了拨瘫在桌上的葵花叶子。
没动静。
妙七转头看向离得老远的人,扬声喊到:“师叔,没动静!”
(https://www.skjvvx.cc/a/33909/33909167/12184922.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