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站口的你很陌生
第二天，海添果然回来了，在大家的追问下，终于说了实话。
的确是交女朋友了，但是两个人毕业季面临分手的问题。
看着儿子这么憔悴，素问二婶儿心疼的不行。
好在也没有多问什么，家里人乐乐呵呵的吃了午饭。
午饭过后，素问在堂弟房间，她身子靠着他的书桌，随手一摸，灰尘明显，她赶紧站直身体，双臂在胸腔交叉，故意板着脸，装的很严肃，问到：“你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的？”海添坐在床上仰着头，看着这个胖乎乎的，明明好说话的要死，还非要装作家长的样子的堂姐。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哦，李海添。装什么大尾巴狼。”
“姐，其实我想跟她去南方，我怕家里不同意。”
“我支持啊，如果要因为异地分手，也怕你后悔。”
“那你呢？你和启明哥到底怎么样了？上次我发微信问你，你就说忙着呢，也没有回复我。搞得我现在都不想跟你说心事了。”
“记仇啊是不，臭小子。”素问假装要拧他耳朵。
接着道：“我明天在家待一天，后天我去北京，我想跟他当面谈谈。”
“咋啦，七年之痒嘛？危机了？”
“你懂毛线啊，你操心你自己吧，啥时候带回家，需要我给家里做工作，别客气，谁让我是你姐，就爱瞎操心呢。”
“到时候肯定需要你伸出大手啊。”
两个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素问看着自己的堂弟，真的感慨。
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真是谈情说爱，云里雾里的年纪。
那时候一心追随魏启明，不管天高和地厚，满腔热情，飞蛾扑火那都是小事了，本来她不想读研的，但是学校保研，放弃了可惜。
魏启明自己的文化程度并不高，导致他渴望高学历。
虽然嘴上说，学历有什么用，但是听素问说可以保研的时候，内心真的为她高兴。
要说他做的最讲究的一件事，就是说服素问接着读三年，说两个人的事情并不着急。
夜深人静的时候，素问也偶尔后悔过，是不是当初应该果断的放弃读研，早早的去北京找他，然后早结婚生子。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尤其是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存在后悔这一说，即使内心后悔的要死，脸上也要风清云淡。
3号这天，素问上午陪父母逛街，买了一切杂七杂八的东西，下去趁着王潇没有课，两个人见了面。
王潇和中间人菲菲都是初中同学，三个人一直很要好。在那样一个教学质量不好的初中，三个人互相勉励，彼此支持。
王潇是个非常单纯的女孩，做人做事都很纯粹，她喜欢老师这份工作，大学毕业之后做过翻译，也在贸易公司当过职员，兜兜转转还是应聘到外国语大学做公共英语的老师。
平心而论，她真的配得上“为人师表”这几个字。
两个人见面无非就是讨论一下各自的生活状况，感情困惑等等。
她发现王潇有了暗恋的对象，终于铁树开花，人生第一次开窍了，但是听她说那位被暗恋的老师好像每天都忙着自己的爱好，看球赛，看mma格斗，所以对其他事情都是不在意、不上心。
素问看得出王潇有点失落，她最后也忍住没有说什么，自己都没弄明白感情的事儿呢，有什么资格安慰王潇呢。
两个人吃了饭，喝了奶茶，慢慢悠悠的在万达里晃来晃去。
到了5点吃晚饭的时间，素问就和王潇告别了，临走的时候，她挎着她的胳膊，说：“你不说我不问，你需要我的时候随时找我，你永远都是我的爱。”
王潇腼腆的笑了笑，她把头放在素问肩膀上，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她和父母告别，坐上开往北京的动车。
车上她看到山海给她发信息：“这是我做的菜。”
后面跟着发了一张p图，没有什么花样，就是把照片连接起来，上面写了一句五一快乐。
素问放大图片，里面是一盘绿油油的凉拌秋葵，一盘板栗炖鸡，还有一盘糯米莲藕。
做的好极了，真的难以想象是他做的。
她发了三个赞的表情。
“忙着呢？”山海发来信息。
素问望着信息，她犹豫了五秒，还是想把话说清楚。
开始只是觉得对方可能也是不好意思拒绝自己堂姐，所以跟自己打了招呼，但是现在每天都发信息，虽然说的不多，更不会狂轰滥炸，但还是让素问怀疑他是真的想和她相亲。
于是快速在微信聊天页面输入：“我去找我男朋友的路上。不好意思，之前没有跟你说明，大家不知道我不是单身，因为感情上不稳定，我不想说私事儿。开始以为你和我一样不好意思拒绝赵姐。总之，这事儿我不对，应该提前跟你说清楚的。我还是非常喜欢你的性格的，希望我们可以做普通朋友，也祝福你能够早日找到合适的另一半！”
出乎她的意料，对方好像并没有很惊讶，也没有生气，只是说自己知道了，没关系，可以做普通朋友，让她一个人在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素问看着对方的文字，松了一口气，同时内疚感越来越强，和对方一比自己实在有点小家子气。
最后她总结出：国家培养的人就是不一样。
她一个人望着动车窗外，陷入了漫无目的的思绪之中，比起山海的大度，魏启明可以说非常小心眼了。
素问一直都知道他是锱铢必报的人，就像当年自己以陌生人的身份和他加为好友，被发现后，魏启明的决绝让她现在想起来都无措，后来相处的过程中，每次吵架，都会被翻出来。
周湘说，男人应该大度，有宽阔的胸襟，而不是斤斤计较。
如果是别人的男朋友，素问估计早就无语死了，但是面对魏启明，她就好像瞎了一样。
这么多年，她都是以他为中心。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是不是自己被下降头了？还是所谓的沉没成本？
动车并不会因为她的胡思乱想而放慢速度。
中午12点34到了站台。
她小心翼翼的带着自己准备的礼物，跟随人流走向出站口。
魏启明过来接她了，刚下车之前给她发了三个字：“我到了”，就没说啥了。
素问还是有点小小的开心。
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牵肠挂肚的人。
他稍微有点疲惫，胡茬微微冒出，穿着黑色的t恤和米白色的休闲裤。
眉头紧锁，抿着嘴角，若有所思的样子。
素问慢慢走到他面前，以前每次他来车站接她，她都会兴奋的飞奔到他面前，但是这次，素问感觉两个人的距离好远，眼前的人好陌生，她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微微的不安。
魏启明抬起头，看到她，微微一笑：“累了吧？”
他顺手接过她的行李。
“不累，你好像挺累的，本来我想自己过去的，不用你接。”素问自己把小包拿过来，和魏启明向停车场走去。
天空变得阴沉沉的，大片的乌云像妖怪一样来回飘动，远处传来几声响声，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
两个人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后，赶紧上车。
魏启明没有立即启动车子，他眼睛看着前方，一手摸方向盘，一手把音乐声音调大，说：“要不要先吃饭？”
素问从包里拿出眼镜布，擦着落满灰尘的镜片，转头微笑着说：“我们先回家吧，我有点累了。”
魏启明说好后，车子就慢腾腾的奔跑在拥挤的路上。
两个人并没有说很多话，更多的是听着音响里传来的那首beautifulinwhite，素问上学时候最喜欢的歌。
这首歌是魏启明刚买车后，她下载的第一首。
素问觉得它具有重要意义，放在他车里更是意义非凡。
如今听到，素问都觉得可笑！
他从来没有向自己求过婚，说的最煽情的一句话也就是，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素问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记忆犹新，当她听到这句话时，简直都要幸福的晕菜了，眼前出现的都是粉色的泡泡，她捧着手机在上层床铺上手蹬脚刨，要不是下铺是书桌和衣柜，室友都会把她杀掉。
呼吸急促，心脏砰砰砰的跳动。
她怕吓走魏启明，故意故作矜持的隔了30秒才回复：“好啊”。
本以为她和魏启明的幸福刚刚开始，没想到这就是抛物线的最高点，以后的每一步都在走下坡路，后续的事情越发和她想像的有出入，即便这样，她也甘愿沦陷，不想走出这粉红色的泥潭。
车子缓缓的停到地下车库，她们从地下车库的负一层乘坐电梯到达13楼。
“为什么换房子了？”在路上她就感觉这不是以前的方向。
“房东儿子结婚不租了。”
“你不是最讨厌和公司远的房子吗？”
“没想那么多。”
魏启明一边回答一边按指纹，两个人走到屋子里，素问找自己之前穿过的拖鞋。
“搬家东西多没带过来。”
魏启明看她弯腰，上上下下的找自己带着粉色毛毛的拖鞋解释道。
“被你扔掉了？”素问随口说完就后悔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他。
“也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自己是傻吗，不重要的东西当然要被扔掉啊，难不成要留着过年吗？”
她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压抑的感觉油然而生，看着这个陌生的家，没有她任何一点痕迹的地方，她突然感觉被扔掉的不应该是拖鞋，而是她。
“是不是自己不应该过来，舟车劳顿，还分外尴尬。”素问心想。
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纠结，她是来解决事情的。
“叫外卖吗？”魏启明找到一双一次性拖鞋，扔到地上。
“我们先坐下吧。”素问把包包放下。
“吃完饭再说吧。”魏启明没有抬头。
“好。”
外卖很快送到，两个人吃的各有心事。
沉默是素问最怕的东西，她讨厌冷场，她想要痛痛快快的把血放掉，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在心里打着腹稿，决定一会要以什么姿态说出自己的想法。
餐桌对面的魏启明也心事重重，他想分手。
自从素问两年前考到家附近的小城市之后，他就感觉素问没有通过他的考验，他不喜欢异地，他希望两个人能够生活在一起，不在一起的感情根本不能够维持。
两个人匆匆吃完，素问收拾了餐桌，随手找湿巾要擦干桌子上的油渍。
她发现湿巾是带有香味的，她和魏启明两个人都不喜欢香味过浓的东西。
“这是你选的？好香啊。”素问装作毫不在意的问。
“随便选的。”魏启明撒谎了。
素问没有说什么，把湿巾扔进垃圾箱后，端坐在桌子前：“现在可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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