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真的让我伤心了
“稍等。”魏启明朝着窗户说道。
他走到窗户前，快速的关窗，外面的雨倾盆而下，哗啦啦的声音在耳畔环绕。
屋里的墙角已经有了一些水渍，他到卫生间拿着拖布擦干，在洗手间洗过手之后，坐在素问对面。
他做这些的时候，素问一直默默的看着他。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北京看你的时候吗，也是下着大雨。”
魏启明没有回应。
素问接着说：“我好像每次来看你，天气都不好，那次你加班接我迟到了，我们打不到车，后来淋湿差点感冒。”
素问低下头扣着自己的手指，慢慢的回忆：“你给我煮了一碗姜糖水，你把整块姜都放里了，我还笑你，但是我很感动，因为你是第一次煮。”
“记得，我现在也是那么煮，手法没变。”
“魏启明，我们到底怎么了？”
“你想问什么？”
“我觉得我们之间生病了，你很久没有跟我好好聊天了。”
魏启明沉默了。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素问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
“史飞云又回我们公司了。”
“所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要不算了吧。”
“你们旧情复燃了吗？”
“没有。”
“是吗？那为什么扔掉我的拖鞋，是怕被人看到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
“湿巾是她买的吗？”
“是。”
“房子也换了，是因为她吗？”
“素问，我们分手吧。”
“我们到底有没有结婚的可能？”
“没有。”
素问哭了，微微的抽泣，然后是大颗大颗的眼泪留下来。
她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对面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的干脆利落像一把弯弯的长刀，毫不犹豫地插进她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更要命的是，他还不忘在她反应过来疼痛的时候，慢慢转动，狠狠的剜一下。
她什么都看不清，眼睛像蓄水的池子一样，承载着越来越多的泪水。
素问微微耸动着肩膀，双手抱着自己。
他的反应，她并不意外。
她们的冷战，已经持续很久了。
之前她每天都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是她想多了。
可能工作是真的很忙，她应该理解。
但每当夜深人静，她也会清醒的意识到：魏启明就是不爱她了。
来的路上，她也早有预感，她讨厌下雨的天气，好像这雨水就是为了掩盖她的哭声而下的。
“魏启明，你真的让我伤心了。”她最后只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魏启明望着对面的素问，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素问去客房休息，他去拿被子整理床铺。
有时候，我们本以为自己会长篇大论，但是真正面对一件严肃的事情时，其实并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
夜晚雨停了，素问不可能睡得着。
魏启明在房间打开电脑，加班。
其实，根本没有心情做什么，他心里很乱。
对于素问，他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对她，就是缺少了那种“就是她了”的冲动。
素问虽然事事都听他的，但是他很清楚，素问骨子里是个有主见的人，就像考公务员一样，他期待她主动放弃入职，但是她并没有，他知道素问想等自己的一个承诺，可是自己不说，她就不主动问。
透过窗帘缝隙，看着外面的黑夜，魏启明脑子里乱乱的。
当初史飞云到他们公司实习的时候，对他十分热情。
他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男人，面对一个高挑的女孩对自己冒着星星眼，很难不沦陷。
两个人经常一起加班，偶尔约饭，慢慢的他喜欢上了史飞云。
史飞云是个家底殷实的富二代，父亲是煤老板，她只是想在这个单位丰富自己的简历。
对于魏启明，她只是感兴趣而已，家里是不可能同意的，所以她一面和魏启明打得火热，一面和不同条件的人相亲。
最后，史飞云相亲到一个博士，条件相当。
魏启明装作很大方的样子，并且表示他不会干涉她相亲，不介意她和谁约会。
魏启明是自卑的，他知道这样的女生是不可能为他停留的，为了保护自己可怜的自尊心，显示出自己的无所谓，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最后的结果当然“如他所愿”，史飞云表明自己已经有了稳定的交往对象，魏启明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所以，那一年的大年二十九，害怕一个人留在北京的他，毅然决然地坐上了去表姐家的动车，和一群关系不熟的远房亲戚过年。
也就是那一年，他认识了素问。
素问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一个理由：“不够漂亮。”
没有踏入社会、走入职场的女孩，即使已经22岁了，也还是像小孩子一样。
史飞云并没有大素问和菲菲几岁，却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不是一种感觉。
他开始真的没有上心，甚至连素问长什么样都没有记住。
那段时间魏启明十分萎靡，感情受挫后，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有权势的父亲和陌生女人通奸，最后出了意外，在房间里煤烟中毒，自己的母亲每天歇斯底里，崩溃愤怒。
他的生活一下子就崩塌了！
没有了父爱，也没有了母爱。
打那之后他自闭了，不说话，不吃饭，整个人傻了一样，再后来十几岁被送到北京的技校学习。
看不到母亲，见不到亲人，只有陌生的面孔和复杂的环境。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世界是灰的，他想涅槃重生，却十分迷茫。
这一生都是被抛弃，他开始大口的抽烟，为了让自己好受点，他开始了在网上找陌生人说心事。
那时候有个叫“月亮月亮你不睡”的网友，每次都耐心的听他说话，即使他再暴躁，她也不会害怕，好像就是天上派来守着他的天使。
他对“月亮月亮你不睡”说了自己的悲惨童年和那段昙花一现的爱情，寻求共鸣和安慰。
可是，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受到了欺骗，他竟然是自己外甥女的同学，就是那天一起吃火锅的女孩。
他呵呵的笑自己，连小孩子都耍自己，于是当机立断删除了对方扣扣好友。
他很生气，真的不想再相信任何人了。
后面的日子里，在她一次次的道歉和留言中，他还是动摇了，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只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再后来，素问每天都关心他，每天说一下自己学校的事情，两个人恢复了聊天。
素问喜欢星座，就以研究星座为由问到了他的生日。
他并不相信这一套理论，对她说的也没有在意。
但是11月11日这天，他收到了一个快递。
拿到盒子的那一刻，并没有想到是生日礼物。
旁边工位的史飞云正在交接工作，看到他的快递还调侃了一下，问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魏启明望着她的眼睛，淡淡一笑，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拆开一看，是一封手写卡片和一套秋衣秋裤。
迷惑的他打开卡片，看到里面的内容，笑的像个小孩子。
那天，b市11月份的灰暗天气，因为这份礼物的到来而变得阳光明媚，温暖如春。
他至今都记得那封信的内容：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生日快乐！你总说自己已经是老年人了，那么这位伯伯，请收下我选的秋衣秋裤！颜色是你爱的黑色，面料亲肤不扎人。礼物不贵重，但请不要嫌弃。
愿你新的一岁，所愿皆所达，所行化坦途，多喜乐，长安宁。
来自月亮的温暖
自从来到北京后，他没有过过生日。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今天是他生日。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和她成为家人，让她陪在他身边。
11月11日那天，是魏启明的生日，也是素问最难忘的日子。
快递第二天就到了北京，她时刻跟踪着物流，一面希望他赶快收到，一面又怕他嫌弃这样一份朴实无华的生日礼物。
那天她躺在床上准备午睡，收到了他的信息：“我们要不要谈恋爱？”
自从这句话开始，便有了一个疯狂付出，默默为他舔舐伤口的姑娘。
回想着这一切，魏启明对着电脑发呆，他什么都没有做，手指不停的摩擦着鼠标。
“分享你一首歌。”
他望着电脑上闪动的微信头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是敲打了两个字“好的”。
他突然有种对不起素问的感觉，但是事已至此，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隔壁房间的素问眼睛已经肿了，涩涩的发疼。
她在手机上编辑着信息，又开始了她的抒情小短文，最后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这是在干什么呢！
她望着天花板，看着上面长长的裂纹，想到了自己和魏启明的这些年，就像这天花板一样。
刚开始光滑无痕，不知道是经过日晒，还是墙壁下沉，最后出现了这道明显的裂纹，即使现在再怎么补救也会有难看的痕迹，就像脸上没有擦匀称的粉底液，只会越抹越胡，要想恢复到刚装修的样子，只有刮掉上面的材料，重新粉刷。
可是感情和装修能一样吗？
人生有几个七年？
即使自己愿意重新再来，对方真的愿意吗，这要付出多大的成本？
素问静静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发呆。
最终，她平静的接受了一个事实：“一切都回不去了。”
想到这些，素问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选择了不告而别。
快速的装好行李，看着隔壁已经熄灯，她走到鞋架前，把礼物放到柜子上面，然后头也不回的关上门，迎着b市雨后凌晨的微风，大步向前走。
魏启明六点半醒来，张开干燥的嘴唇，回忆着昨晚做的梦，梦里有个小女孩对他笑了一笑，然后说：“叔叔你要保重啊。”
她就蹦蹦跳跳的向大雾里跑去。
那一刻他很失落，有一种难以说清的无力感，从心脏开始向四肢蔓延。
那种失落无助的感觉很久没有了，还是家里出事的那几年才会有的。
他起床穿好衣服，本想去看看素问有没有起床，还想再对她说几句安慰的话。
敲了三声门后，里面没有人回应。他按动门把手，发现并没有上锁，里面床铺整洁，空无一人。
他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然后快速的再各个角落翻找，总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在他身后轻轻的拍一下，然后抱上他的腰。
什么都没有，她走了。
就像那个小女孩一样，对他说了保重，然后跑掉了。
他曲腿蹲在地上，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狠狠的抓了几把，然后用力的敲打自己的额头。
慢慢的站起来，他想去洗手间洗把脸，余光瞥见一个墨绿色的礼盒。
快速走过去，打开里面，是一款香水，还有两个卡片。
第一张写的是：“legalion，希望我的你喜欢哦。”
第二张写的是：“打碎的寄情不会再有下一瓶，我的爱和诚意也不会再有下一份。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准备礼物。感谢你教会我爱自己，珍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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