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77章 凶手是曾经的受害者
冯家栋,一个被人贩子几经转手的无辜受害者。
在被卖到花城地下人口组织的那几年里,年幼的冯家栋经历了这世上最贪婪、最残忍的恶。他和其他被买来、捡来或是偷来的孩子一样,在三餐不继、衣不蔽体的恶劣条件下,不时还要忍受非人的折磨和殴打。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听话,让他们顺从,让他们像牲口和工具一样任管理者所用。
孩子中长相清秀的女孩能免除被打断手脚的酷刑,但逃不开另一种形式的皮肉之苦。她们一被领来,就会被几个马仔扒光衣裤,全部扔去一个肮脏、昏暗的房间,被皮带抽,被香烟烫,跟着再被马仔们轮番强暴。用黑话说,这叫作开*苞洗脑。
意思是将女孩们的精神和肉体进行全方位地摧残和重塑,让她们从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沦为一只只丧失灵魂的偶,虽有手脚却遭人提线。
等这些女孩被调教得顺服了,就会被送去分布在粤省各地的灰色地带——发廊、浴场、夜总会……成为一个个供禽兽泄欲的容器。
而至于像冯家栋这样外表普通的男孩,就要经历肢体上的摧残和打造。他第一次被打断腿的时候,四五个马仔一哄而上,一起用力摁住他乱动的手脚,其中一个人操起一把硕大的U型铁锁,朝着他的两边膝盖和胯骨死命拍砸下去,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直到血肉横飞,骨骼变形。
冯家栋撕心裂肺地不住惨叫,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孔由黄变红,再从红变白,直到血色全无,煞白一片。他疼得喊破了嗓子,可那个用来行刑的房间好像永远都不见天日,永远都不会有外人听到里面绝望的哭嚎。
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手机屏幕里的杨严震说话了:“‘猎柴行动’结束后,总队从没有放弃过对被拐儿童的寻找和解救,结果在粤省协助扫黑的时候,连带摸到了最后一批孩子的下落。那帮畜牲为了让他们看起来更可怜,更容易博取同情,从而乞讨成功,就变着方子把活人折磨成怪物。
“有些孩子直接被剁了手脚,还有的就像冯家栋这样,被打断了双腿以后,趁着骨头还没长好,畜牲们就会强行把两条伤腿硬生生地往上掰,直到掰到手脚交错,半人不鬼,在视觉上造成强烈的冲击感才收手!”
屏幕之外,聂冰脸色凝重,沉声说道:“我听说过这次解救行动,据说被救出来的孩子无论身心全都遭到了严重伤害,半数以上的人遗留下了不可逆的终身残疾。”
吴瑕在旁说道:“我在花城跟踪报导的时候,听到过验伤法医和冯家栋之间的一段对话,他当时用手掌支着两只搪瓷杯,拖着身体和腿脚移动。法医说他那两条腿不会因为一次骨折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于是询问他被坏人打伤了多少次?”
说到这里,吴瑕停顿了一下,而后才道:“我记得冯家栋当时口齿不清地回了一句,他说被打得太多了,已经记不得了。”
一时间,宽敞的汽车里陷入了一片静默。在许多令人发指的刑案背后,最容易引起人们恻隐之心的,正是那些被罪恶之徒烙上了戳印的被害人。
聂冰沉默良久,言归正转:“从卷宗上来看,临江中学的案子能查到冯家栋,过程算不上曲折,为什么会抓不住他?”
冯家栋之所以进入警方的视线,还要归功于公共关系科和视侦二支队的一次成功联动。
在排除了建筑工骆某的嫌疑之后,二支队抽调了一组视侦刑警,就临江中学内外的所有监控视频进行了逐帧排查,却始终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就在侦察即将陷入胶着之时,吴瑕率领的公共关系科精心制作了一张微博长图,简明扼要地叙述了这起命案的棘手性、警方侦破的迫切性,以及线索征集的简单性,呼吁案发当晚参与夏令演出活动,并拍摄了视频的师生和家长将所有拍摄内容全部上交警方,以便寻找凶案线索。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光一个白天,二支队就收到了视频材料将近千部,并在后续日以继夜的仔细排查中,终于在一段晃动的视频里,发现了一个模糊而又诡异的人影。
那个运动状态下的人影闪现在昏暗的背景里,那是学校里的一片小树丛。视侦刑警调整了视频亮度,只见那人影不像正常人那样行走在地面上,光从画面来看,他像是没有下半身,身体两旁却盘踞着两条类似人腿的东西。他的双臂看起来异常发达,可以牢牢攀着树杆,仿佛猿猴一样单单只用两条手臂,就能在树木间灵活穿梭。
由于那个画面只是一闪而过,即便暂停放大,也无法看清人影清晰的身形和五官。专案组里的几名刑警提出质疑,说会不会是因为镜头晃得太快,导致那人看起来像个怪物。
对此,视侦二支队调研了视频手机的各项性能,在反复实验后得出了关键性结论——那个不像人的人影确实和普通人大不相同,他很可能以手代足,并且行动敏捷。
结论一经得出,侦察工作就好比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了线头的两端,诸多难题渐渐迎刃而解。性别、年龄,外加独特的残疾方式,让冯家栋当天就被列为了重点嫌疑对象。
此刻,当杨严震正要说起那次失败的传唤时,吴瑕突然抢先开口:“聂总,冯家栋刚回到黄江时的情况,我算是比较清楚。他被解救以后,起先是和母亲田秀芳租住在原来的棚户区里。我代表总队给他们母子募集过一笔30多万的社会捐款,还联系了市里知名的骨科专家,给他进行过一次矫正手术。整套手术一共三期,冯家栋做完了第一期,效果算是比较理想,已经可以在短时间里恢复直立行走。
“最开始的大半年,不管是打拐刑警,还是公共关系科都和这对母子时不时联络、走动一下。但渐渐地,田秀芳开始不愿意和我们碰面,还明确拒绝了给冯家栋再做第二、第三期矫正手术。”
“什么原因?”聂冰问。
临近正午,阳光刺眼。
车窗边,吴瑕的半个身子陷在阴影里,轻轻一叹:“她给出的理由是冯家栋非常畏惧这个手术,与其让他再受痛苦,不如拿着捐款让他吃饱穿暖,由着他的心意继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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