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78章 没入江水的特殊嫌犯

“除了和他母亲沟通以外，你有没有见过冯家栋本人？”聂冰问。

        “见过。”吴瑕不假思索道，“田秀芳确实没有撒谎，只要我向冯家栋一提起矫正手术，他就会变得情绪暴躁，异常排斥。因为长期遭受虐待，他的语言能力还停留在十岁左右，当时含糊地冲我大喊，让我别碰他的腿，甚至激动到失禁尿在了裤子上。

        “那时候，冯家栋还没满14周岁，自己的主观意愿，加上监护人的意见都是放弃手术。警方也不能强行规划捐款用途，逼着他们继续治疗。”

        聂冰咀嚼着吴瑕话里的信息，沉吟片刻，又确认道：“之后队里和这对母子彻底失联，是因为他们不辞而别，偷偷搬了家吧？”

        吴瑕应了一声，给了聂冰一个肯定的答案：“虽然要查他们搬去了哪里，完全算是小菜一碟，可就像我刚才提到的，83号的刑警无权干涉别人的正常生活。”

        所有关于冯家栋的背景描述都在聂冰心中转换成了一组有效数据，从他被拐走、受解救、回黄江、做手术、避警方、成逃犯……一长串无形的时间轴已逐渐清晰、明朗。

        驾驶座上，牛贵强拐了一个大弯，把SUV驶上了绕城高速。

        车窗外风声呼啸，聂冰的视线移回到了手机屏幕上，问起杨严震道：“老杨，对冯家栋的抓捕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半秒延迟过后，杨严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视侦的刑警在一段演出视频里，发现了一个疑似田秀芳的女人，后经我们走访调查，确认了田秀芳就是在临江中学的食堂做事。另一方面，经过技术复原和画面研判，专案组基本确认了那个‘人形蜘蛛’应该是一个双腿残疾的青年男子。

        “两方面线索这么一合并，我们很快就确定下一步的行动——要对冯家栋实施刑事强制措施，可是没想到等上门传唤的时候，却让他给跳江跑了……”

        “跳江？”聂冰眉梢一动。

        当初一起参与了行动的牛贵强忍不住插嘴：“聂总，您听我说！就那所案发的临江中学吧，压根儿是校如其名，就建在距离黄江入海口不足几公里的地方。田秀芳和冯家栋住在学校附近的村子里，房东一家人对外出租了一间朝北的房间。

        “但奇怪的是，我们的人走访了好些地方，无论是学校的教职员工，还是村里的街坊四邻，甚至是同住在一栋老屋的房东一家，居然都不知道有冯家栋这个人的存在，大伙都以为田秀芳是一个独身女人。就这么一个大活人，愣是给她彻底变没了！”

        牛贵强叙述案件的语气总有种说书人讲故事的味道，悬念盖过了事实，修饰多过了陈述，甚至有种他后一句就该说出“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的错觉。

        要换作一般人大多能得津津有味，但吴瑕知道这绝不是聂冰所满意的汇报方式，连忙打断了牛贵强的话，提点他道：“马克，你把当时传唤冯家栋的情况着重向聂总介绍一下。“

        经此点拨，牛贵强像是有所领悟，立即话入正题：“就强制传唤那天，我们一共出动了两辆警车，共计八名刑警。针对冯家栋一个人，这也算得上是大阵仗了吧！可进到出租屋搜查的时候，我们找遍了整个不大的房间，别说冯家栋这个人，就连他在这生活过的痕迹也一点儿都没摸着！

        聂冰和身旁的吴瑕互换了一个眼神，由吴瑕默契地代聂冰说道：“以冯家栋的身心状况，他母亲应该不会和他分开居住。”

        “谁说不是呢！”牛贵强驾驶、汇报两不误，急着往下说道，“我师父立马就觉得情况不对，对方明显像是有备而来啊！于是，我们马上封锁田秀芳的房间，又联系了物证中心，让他们立即派勘察刑警带上装备过来，好好查一遍这个房间！”

        “那后来，你们又是怎样发现冯家栋的？”聂冰问道。

        “说起来，那场面也够悬乎的！”牛贵强说着说着，又加上了情景铺垫，“当时，我跟另一个弟兄在老屋后头守着，以防嫌疑人翻窗户逃逸。天晓得那窗户里虽然没爬出一个人来，却在玻璃上倒映出了我们背后的树杆，那上头居然盘着一道人影！”

        尽管时隔数年，牛贵强说到这里时，还是本能地喉结一颤：“就那个人影吧，我实在不大好形容……要不是事先知道冯家栋经历过什么，换个胆小一点儿的还真能当是碰上了什么妖魔鬼怪！那时候，虽然我从警时间不长，但抓过的逃犯不到一百，也有八十，这种模式的追捕还是破天荒头一遭，那人影在树上跑，我们在地下追，居然还一时间拿他没办法！”

        “你们当天配枪了么？”

        右后方传来聂冰的问话，视频里的杨严震立即解释道：“配了转轮，虽然威力远不及92式，但因为周边聚集了不少村民。我们的刑警又处于奔跑状态，万一跳弹误伤人群，后果不堪设想。还有一点不便开枪的理由，是因为冯家栋爬的是水杉树，我目测他整个人距离地面大约有七八米左右，万一中弹落地，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一幅罕见的追逃画面在聂冰和吴瑕的眼前缓缓铺开——

        当年的牛贵强和搭档发现了冯家栋后，立即在对讲机里呼叫其他刑警。众人从几个方向奔跑来，分两边包抄住杉树林，追截着树上的冯家栋，一上一下，一路追逃到了江堤边。

        冯家栋眼看前方到了树林尽头，他无树可躲，就纵身跳了下来，接着四肢并用，飞快奔跑，像人又似兽，居然速度不慢，且他行走的路线和常人大不相同，活脱脱像一只披了人皮，四下乱窜的巨型蜘蛛……

        “是我没能预判到冯家栋的客观情况，没让大家带上防暴网，光徒手去追，碰上树林较多的复杂环境，确实不太好控制他。”

        杨严震的自责被不远处几名记者的一阵咆哮所打断，跟着就听手机里传来了一阵很是不满的抱怨——你们的发言人呢？吴瑕在哪里，他也不露面么？光天化日，大街弃尸！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警方就没人敢站出来表个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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