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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憋屈


何棋就站在楼梯间的转角口,长身玉立,林柚浩然。

        楚婷婷不经意间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何棋。

        楚婷婷脚步一顿,低着头,走的飞快。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楚婷婷不希望何棋也像他人一样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没有缘由。

        【诶诶那谁啊,身上怎么满是红墨水,】

        【不会是被人欺负了吧?】

        【切,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定是那个女的先去惹别人。】

        【对啊,不然为什么只欺负她不欺负别人】

        站在何棋旁边的两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何棋不想听到也听得到。

        何棋面无表情的看了那群女生一眼,重重叠叠温凉的双眸像是蕴含着什么危险的警告。

        那几个女生被这眼神吓得愣住,瞬间就噤声,身体僵硬,呆呆站那。

        外边的雨下的更大了,滴滴答答的打在小池塘里,芭蕉叶上,激起无数的浪花。

        深灰色席卷了整个天空,雨水充斥着大地,寒凉则笼罩着校园,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

        何棋犹豫了几秒,将mp3放到口袋里,脱下了上身敞开的校服外套。

        他微微抬眸,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众人的反应有打量,有深思,有看好戏,有嘲笑,有怜悯,有同情。

        何棋凉薄的勾起了嘴角,似乎很不屑。

        他轻叹,大步飘然悱恻走过去,行走姿态如云如水,周身都泛着清冷的光。

        楚婷婷看到何棋走过来,低着头,任谁也看不出她脸上的惊恐和难堪。

        楚婷婷慌张的抬起头,又立马低下,就准备开始跑。

        何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只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将外套脱下,披到楚婷婷的肩上。

        少年的动作是那么的坦然,那么的凌厉,却也有着几分隐隐绰绰不自知的温和,有着面对欺凌的毫不畏惧,也有着发出善意的温柔。

        男生的校服通常都较为宽大,又很修身。

        瞬间,那宽大的校服盖住了楚婷婷上半身上的污秽,也恰好挡住了半身短裙上的红墨水。

        虽然隐隐约约有点绰然的痕迹,但倒也没有刚刚那么突兀。

        站在旁边看笑话的人顿住了,楚婷婷也顿住了。

        她一顿,身形一晃,外套也微微颤动。

        感受到外套传来的重量,女孩的瞳孔瞬间睁大,只呆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她咬紧了嘴唇,紧张无措嗫嚅,似乎有点结巴:“你,你?”

        何棋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楚婷婷,清澈的眼眸对上了楚婷婷,:“披着吧”

        楚婷婷又是一愣,看着面前清冷似水、如高悬明月的少年。

        少年穿着宽大干净的t恤,头发微微凌乱的稍微挡住额头,背挺的直直的,让人安稳,安心。

        何棋披完外套就转身准备离开,晃晃悠悠不急不慢的。

        没有向楚婷婷任何的所求,特别的解释,安慰的话语。

        这在别人看来无比伟大,仿佛踩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成为世界主角的行为,而在何棋眼里,似乎只不过是觉得随手一个帮助罢了。

        楚婷婷也没有想到何棋只说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忽的就猛然小喊一声,“等一下”

        何棋扯向刚刚带上的耳机,诧异的转过身,:“怎么了?”

        她嗫嚅:我,我脏,会,会,把你衣服弄脏。”

        十几个不到的字,楚婷婷结巴了很久,才完整的说出来。

        何棋没有不耐烦,很认真很认真的听楚婷婷说完了着一番结巴的话。

        何棋看了眼楚婷婷,既然风马不相及的说了句压根就不相关的话,他拖长的音调里含着笑意:“加油”

        楚婷婷愣住了,“什么?”

        何棋缓缓的笑了笑,像是惊俏紫藤悄绽放的慢慢盛开,往日无比清澈瞳孔竟然含着重重叠叠的暗影,像是明明灭灭的光。

        何棋纤细好看的手指捏着单根耳机,慢慢的带上,这才转身,状似无意泛着冷意的说了句:

        “记住,有本事就干脆弄死我,弄不死我,就等着被我弄死”

        随后,何棋再也没有说什么,大跨步走了。

        这句话清晰的送到楚婷婷的耳中,楚婷婷又是一顿,身形僵硬,猛地看向何棋。

        她却只看到了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少年背影。

        少年像是一阵风,忽如其来的涌起的一抹温柔,但到底骨子里还是那位心如止水、孤寂清冷的少年。

        这话显然是对楚婷婷说的,而那对象便是校园欺凌施予暴行的人。

        显而易见的是,这话本身就没说错。

        有本事你就直接把我弄死吧,只要你弄不死我,那就等着被我弄死。

        你打我十拳,我就努力还你十拳,我还不了你十下,我就死命还你一拳。

        楚婷婷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任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就慢慢的想,慢慢的琢磨。

        不知怎的,楚婷婷又想起了那个晃晃悠悠,但却又安安稳稳的少年背影。

        不得不承认的是,何棋真的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少年的绝代风华,世上再没有谁能相比。

        这位举世无双,风华绝代少年当真是如春月柳,松下风,爽朗清举,高而徐引。

        说何棋冷漠也是真的冷漠,行之做派永远是带着清醒,和人交往也总是留了三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澈冷寂,不慌不乱,慢慢悠悠一个人独自的往前走,独身享受那片娴静。

        说何棋温柔也是真的温柔,一种细节中的小温柔,将温柔藏在神态举止,会随手帮别人的小忙却不引人注目,也会将温和递给每一个人。

        即使冷漠,但那份温情,也足够让人心动。

        我独钟情与朴间那一小片不知名的温情,步履蹒跚的跨过命运的阴霾,藏在精雕细琢的外表下,带着经年陈醉的含蓄蕴藉,既有面对世事的清澈朦胧,又有对于世俗愤怒反抗的铿锵热烈。

        我爱少年,少年一词,足以长情,足以傅彩,足够让人心动。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雷声轰轰,天色更加阴暗,似乎像是要把几辈子的雨一次性都下掉。

        楚婷婷穿过了几个胡同,绕过收废品后的小站,便进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家。

        杂货物,运输箱,大陆的纸盒,以及一些易拉罐瓶的放在客厅内。

        房间里没有电视机,只有一张,不大不小有点发褐的茶几桌,甚至沙发都是很老旧的,处处透露着十七、八、九世纪的贫苦寒酸。

        楚婷婷换好鞋,回房间后换了一身干净但是很旧的衣服。

        雨重重地敲打着窗户,她痛苦的坐在地上,努力用双手抱住膝盖。

        可是由于身形太胖,手臂又短短的,始终够不到。

        楚婷婷放弃了,所有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划过,她眼中含有迷茫,呆呆的看着细心叠好的外套。

        楚婷婷用手盖在脸上,眉头紧紧的皱着,显得很是痛苦,努力的逼迫自己不回想刚刚的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楚婷婷忽然就站起身,翻箱倒柜的去找那张数学试卷。

        她将找到的数学试卷小心翼翼的放到地板上,同时也小心的拿起何棋的那件敞开的外套。

        一拿起外套,独属男生冽人的清香味也在空中一缕一缕的挥洒,将房间里的潮湿味驱散。

        那味道很是清新,像刚采的嫩茶叶,混着阳光味,为阴暗潮湿的房间多了几分生机。

        楚婷婷小心翼翼的捧着外套,思绪渐渐幽深,不知名的感觉,在心头恣意生长。

        她一顿,忽然却看见了外套背后的大片红墨水痕迹,应该是披在她身上时,不小心因为她衣服沾到的。

        楚婷婷苦笑,这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运呢。

        在复杂莫测的俗世里遇见了一位真诚透彻的少年,他永远不凡世事,清冷矜贵,周身都披着落日的余晖和隐隐的光,如皋神的明月。

        外面的雨很大,密密麻麻,淅淅沥沥的,天空也阴沉沉,电闪雷鸣,雷雨交加。

        纵然是这般糟糕的天气,也挡不住少女轰然而来的女儿家心事。

        在这儿一亩三分田,没有几瓶的小小房间,却形成了无声的祈福。

        江禾晚这。

        散打课已经放学了,江禾晚却还在围绕着训练室的大圈做蛙跳。

        因为被教练留下来做加罚了。

        她累的满脸通红,一滴滴的汗水从脸颊划过嗒嗒的滴到地板上。

        教练拿着竹板,满脸严肃的大声呵斥: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平常练的都到狗肚子里去了?

        训练室很寂静,没什么人,除了被罚的江禾晚,就是教练,所以这训斥在室内显得格外响亮。

        江禾晚顿了几秒,两腿用力蹬伸,做一个新的蛙跳。

        教练看着江禾晚做娃跳的身影,严肃的问: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加罚吗?

        江禾晚一声不吭的低着头,是默默的做一个又一个的蛙跳,脸上满是倔强。

        看着丫头这种倔犟反应,教练眼中划过一道奇异的光,拖长了音调: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不知道就再做200个蛙跳。

        江禾晚咬了咬嘴唇,还是一声不吭,即使她现在已经软了,但还是鼓着劲。

        教练嗤笑一声,:我知道你不服气。

        凭什么要服气?对练是她赢了?结果竟然却被留下来加练。

        一股愤怒直冲她脑门,江禾晚就想站起身,可一个没注意,跌坐在地板上,汗水将发丝粘在额头上,又累又热的满脸通红,好不狼狈。

        江禾晚这么一跌坐,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卸走了,剩下的只有累。

        教练看着女娃娃狼狈的模样笑了笑,下一秒严肃的说:刚刚对打时,你走神了。

        江禾晚瞳孔猛的一缩,低下头,气焰小了一点。

        教练又说,:我教你散打也教你几年了,和别人对练时还敢走神,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江禾晚声音低低的:“我知道”

        教练一声轻轻的叹息,不伐失望:这段时间你状态不好啊,我也不罚你,只希望你自己想清楚。

        “我罚你没用,连着三四次课都是这副死样子,自己想清楚点”教练严肃的补充,就慢慢的走了。

        江禾晚咬了咬唇,眼神有些许的空洞和迷茫,她慢慢的挪到墙边上,背靠在墙上,一个人静了会。

        除了窗外的大雨声,练习室很安静,几分窒息的安静。

        江禾晚把头埋在膝盖上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抬起头,往常清澈好看的眸子里满是茫然,上上下下都透露着颓废的趋势。

        原来……原来往日那个迎着风,逆着光的江禾晚,也不是那么的无所不能。

        也会在练习室里一遍遍的询问自己之后的路该怎么走,质问自己怎么这么笨,骂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一股憋屈直直的刺向江禾晚,江禾晚只感觉有一股无名火在她身体内乱窜,恨不得现在就找人打一架。

        “艹”江禾晚低低的骂了句脏话,开始围着练习室做深蹲,做蛙跳。

        这像是在与人较劲,又像是与自己较劲。

        江禾晚知道,她的憋屈并不来源于今天晚上的训斥,而来自于这十几天每晚的熬夜,背不出书的尴尬,父母带来的无声压力。

        甚至还有一点委屈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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