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节 再谋一国
此外,念心王还实行了一种很奇特的奖励方式:这些开荒战俘中只要有娶天佑女子为妻的,立刻奖励五两安家银子。
五两银子,对富裕的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对一无所有的战俘和贫民百姓来说,那是可保五、六口人一整年衣食无忧的一大笔钱,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能攒下这么多的钱,想当年夜问心为文清娘办的那场轰动了整个村落的葬礼,也不过就花费了五两银子而已。
天佑天寒,尤其是北部,卫军水困佑都之时,正是冰雪方融的初春季节,等到念心王这种种办法一出台,很多卫国战俘还没等伤势痊愈,就急急忙忙地出发往北部去了,这样不仅可以早些领到那五两银子,还能不耽误今年的耕种,而且他们可不是孤身上路的,很多人都带上了新过门儿的妻子,还有妻子的家人和亲属等,就连佑都的乞丐都为之一空。
近百万两白花花的安家银子发出去后,念心王一点都不心疼,他可以想见,用不了十年,天佑的北部就可变得一片繁荣,而十几年后,可能整个天佑的人口都会因此而增加一倍,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个王上每年能收上来的税金恐怕就得有几十万两黄金了,而更重要的是,他再也不怕狄国的进犯,并能通过民间的正常交易获得更多的优质战马。
其三,随着念心王登基前后的一系列表现,无论是念心王本人还是天佑国,声望都如日中天,隐隐有取代卫国,成为天下强国的趋势,而佑都的不可破,更是被所有人公认,越来越多的大商人,开始进入天佑定居或是行商,给佑都乃至全国带来了大笔的财富。
其四,年轻的念心王开始选秀了,其中平民女子可参选的条件,不知点燃了多少闺中少女的春|心和他们父母亲友的野心,天佑因此迁入的人口也不少。
综合以上种种,天佑不富强就奇了怪了,那么,念心王这次出这么少的兵来攻打卫国,又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他并不想真的打败卫国报仇吗?那样的话,他一个如此年轻且没有子嗣的王,就不该冒险来御驾亲征。
“简直是狂妄!”卫王在上朝之时,面对满朝文武大发雷霆,卫王和很多人一样,早已看出了念心王派兵数量背后的未尽之言:我用这么少的兵,就足可以灭掉卫国!
而且,念心王的狂妄,还不仅仅体现在用兵数量上,也体现在他的用兵方式上,念心王这一仗并没有长驱直入,而是打得不急不缓,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只打卫国最北面的那个城镇,一个一个城镇地打,每打下一个后,还要休整一阵子,将得到的城镇彻底占领并融进天佑的版图中。
卫国的北部边境线很是不短,这就造成了天佑的进军路线或是偏东或是偏西,痕迹极其明显,而卫国也有足够的时间组织兵力救援、反扑或是围剿。
只是,即便是这样,念心王依旧是屡战屡胜,他的占领速度,比蚕食快,比鲸吞慢,准确地说来就是钝刀子割肉,一块块儿地,不仅打得卫王很痛,还打得卫王十分憋屈。
此外,念心王的这种打法儿,还造成了卫国军心和民心的大乱。
卫国以武治国,他们非常相信,卫军,是全天下最勇猛无敌的军队,尤其是面对一向软弱的天佑,他们是必胜的!
而现在,悲催的现实给了他们迎头痛击,念心王用兵的缓慢又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那种时时刻刻准备任人宰割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很多人都在这种压力下崩溃了,弃城投降的人越来越多,悄悄出逃的平民百姓也不少,这样一来,卫国的国力又岂能不日渐衰退呢?!或许等到有那么一天,不用念心王来打,卫国人自己就已经先跑光了。
卫王因此气得暴跳如雷,却无计可施。
和外面的人心惶惶不同,夜府内依旧是一派安然。
这日逢五,又是夜问心在劲松堂用晚膳的日子,一家人照例在饭后闲谈,是夜大牛率先开口将话题引到了时局上,“再这么乱下去,很多长工和管事都想回家了,偏生你们那庄子上的人又不能用,耽误种地啊!”
朗乾门置办的两个农庄,其中的田地本来是全部佃出去的,为了让夜大牛有点事儿做,这才在去年年底时收了回来。至于夜大牛所说的庄子上的人,自然是朗乾门尚未出师的门人和回宗门休整的朗乾卫们,他们以习武为主,不事生产。
“噗——”,听了夜大牛的话后,夜杰笑了起来,“爹啊,您老就别为你那点儿事儿发愁了,反正子楚又不会打咱们。”
夜大牛瞪圆了眼睛,“咋是小事儿?种地是比天还大的事儿,没有了粮食,你们挣的那些银子有屁用?!是能吃啊,还是能喝啊?!”说到底,夜大牛还是个本本分分的庄稼汉子,又经过了那些忍饥挨饿的日子,自然把粮食看得比什么都重,说实话,夜大牛说的话也是很有些道理的。
夜杨氏这心里也不稳,她见夜杰开口了,又追着问,“子楚这是真的想灭了卫国啊?这兵荒马乱的,出了门儿,就是他不想打咱们,又怎么能认得出咱们来呢?”
夜杰强忍着笑,回答夜杨氏,“出了门儿子楚不认识咱们,咱们不会在家里呆着吗?咱们这个夜府,全天下就没有不知道的。”
夜杨氏连连点头,又想起一事来,“哎呦,那他得什么时候才能打得完啊,就是这院子再大,想想不能出门逛了,我这心里啊,也憋屈!”
“哈哈哈……”夜杰再也忍不住,带头大笑了起来,小一辈人尽皆笑出了声来,就连夜问心都不禁莞尔。
裴氏赔笑了几声后,轻轻扯了一下夜武的袖子,悄声问,“子楚是谁啊?”
夜问心出走的日子正赶上一月末二月初,整个夜府都乱了,夜武和裴氏都不用人提醒,就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给家里人再添乱。
而看到唐文清那种生不如死的样子时,夜武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他既不敢也不愿去尝试这种悔痛,终于鼓足勇气对裴氏说了请她留下来的话。
裴氏简直欢喜得快要疯了,不过,她也没忘了这近两个月来所承受的种种痛苦,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再犯以往那种过于贪婪的错误。
夜武小声地告诉裴氏,“就是念心王。”
无论是身为穆家公子还是身为天佑的王,穆子楚的生活圈子都离裴氏实在是太远了,她当然也听说过,念心王当年和夜家的种种渊源,以及和夜问心之间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暧昧”,不过,听夜家这样用寻常语气提起穆子楚,犹如在谈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人,还是让裴氏感到了极大的震动。
“笑啥?笑啥?都笑啥?!”夜杨氏不乐意了,“我有啥说错的地方,你们就告诉我,怎么能笑话我呢?”
“没有,没有……”唐文清急忙带头给夜杨氏赔礼道歉,“我们笑是觉得,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这事儿和咱没啥关系,现在经婶娘这么一说,也觉得这穆子楚实在太讨厌了,该想个法子治一治他。”
虽然感到这话听起来不那么可信,可夜杨氏对唐文清有着发自内心的信服,又想起当初的举家谋国,便也信了八、九分,正待要细问问唐文清怎么整治穆子楚,夜武已开口说,“文清,这卫王就一直没传你上朝?”
唐文清点点头,“快了,估计下次上朝他就忍不住了。”除了每个月的初一外,卫王上朝的日子也是逢五逢十,和夜问心陪家人吃饭的日子一样,唐文清早就想明白了,很可能夜问心当女皇时,上朝也是这么个频率,这纯粹是习惯使然。
“到那时,子楚能打下来多少地方?”夜武又问,脸上满是憧憬。
“十七个。”唐文清给出的数字相当精确,不仅如此,他还补充道,“到了下次上朝,子楚应该是兵临宜东。”
宜东城,是卫国北部首屈一指的军事重镇。
卫国境内一马平川,顶多有些丘陵地带,就是夜家人眼中那种“土包子”样的小山,这样的山,别说据险而守了,就是派出十万骑兵,什么都不做只来回趟上那么几次,就能给趟平了,实在是不具备什么军事价值。
河,倒是不少,可是都浅,骑兵能直接越过去,仅有的几条大河又都在南部和西部,根本就不能阻挡从东北方向来的天佑人,而且等打到这几条大河的时候,别的地方不说,马下城肯定是被占了,整个卫国三分之二的领土也都没了,那这些大河还有什么用?
卫国这样的地理形态,给它带来了极大的好处,那就是富饶。可以说卫国处处是良田,少的地方一年两熟,多的地方可以达到经过套种后的一年三熟。
同样,也给它带来了极大的坏处,那就是,真的很好打诶!
在广袤的平原上作战,除了兵强马壮和精妙阵法外,再无他法,而恰恰,卫国在去年春天的水困佑都时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即便是调集全国兵力也达不到穆子楚带来的这些人马的二倍,数量上是形成不了优势的。
而且,卫国自成立以来,依靠强横的兵力那叫一个霸道,把相邻的中原和天佑都欺负得透透的,就连他们不敢得罪的青国也没啥真正的交情,搞不好中原国就会来个“反弹”,而青国就来个“乘人之危”,毕竟,卫国可是一块十分诱人的大肥肉啊!
想当初的齐国,和天佑百年修好,还结成一致对外的邻里之帮,对以前的中原国也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柔和姿态,这绝对不仅仅是因为齐国人天生的宽容大度、软弱可欺,而是一种因地理位置形成的生存智慧。
卫国王上的出身实在太低了,他们有土匪样的侵略野心,却没有经过几代人积攒下来的政治远见。
针对这种形势,卫王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纠集全国兵力和穆子楚硬碰硬了,相反,四方边境还驻守得比平常要严密得多,所以,穆子楚需要面对的卫军从来就没超过他所带来的天佑兵马人数。
再从计谋上看,隋晔死了,勇毅败了,刚刚提拔上来的郑玉在念心王攻下卫国第五座城池时,被委以重任,带着卫王能拿得出来的所有兵马被派到了前线,结果仅是一仗便铩羽而归,根本就阻挡不了念心王前进的脚步。
可以说,卫国良将和谋士并不少,可在没损失之前能敌得过念心王的就没有,接连的损失之后,更是连值得一试的人都没有了,这也是念心王一定要御驾亲征的原因——其实自从唐文清和夜问心离开天佑之后,带兵强过念心王的主帅,天佑也没有了!
这种种情况叠加,卫国又岂能不败?而在穆子楚表面嚣张的背后,是对战局和几国国情无比精准的把握——没有人能随随便便就成功!
唐文清话音刚落,几个人便同时开口。
夜杨氏说,“没想到子楚那孩子这么厉害,现在可是没人能挡他了,他若是再来闹咱们可咋办?!”
穆子楚打卫国,夜杨氏首先想到的就是和夜问心有关,不得不说,做为母亲,她的直觉还是很准确的,而她现在开始担心了。
夜英说,“宜东可不好打,就是能打下来的话,子楚也得损失不少的兵将。”
夜英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在学了阵法后,只会以事论事,
宜东城是卫国北部唯一一个有险可守的城镇,因为从卫国东北部的天尽头山脉尾端处,延伸出来一座山峰,挺高挺险的,给宜东城形成了一道不太完整的屏障,这才奠定了宜东城在卫国北部地区的重要军事地位。
夜武说,“该!活该!这回看卫王还怎么压服文清!”
虽然夜武也知道唐文清的官职问题,他该负很大的责任,但是这并不能减少他对卫王的怒气和怨气。
夜武现在已经明白了,卫王本来就对唐文清心存疑虑,想用又不敢用,而夜家偏偏借助朗乾门之势高调进入卫国,让卫王疑心更重。
为了免除卫王的疑心,夜武就该在送年礼时低调再低调,最好谁都不结交,才能缓解卫王的疑心,不然,只要和夜家关系过密的人,都会受到卫王的打压,而唐文清自然首当其冲。
夜杰说,“子楚这么个打法儿,到底是在试探卫王,还是在试探咱们啊?”
夜杰到底是比旁人都多想了一步:穆子楚所顾忌的,不过是夜问心和唐文清两人而已,对卫王不过是捎带着,卫王这个王上,唐文清想让他当,他就能当,不想让他当,总有法子让他当不成。
而卫王不知是没想到这一点,还是想到了也不敢面对,对夜杰来说,卫王实在不是个贤明的君王,一边自卑得厉害,谁都防着,一边又狂妄自大,觉得谁他都能防得住,结果把他自己弄得越来越被动。
一时之间劲松堂的正厅内,变得热闹起来,颇有些七嘴八舌的味道,很像上一次的举家谋国。
唐文清听了这些话后,并不发表意见,而是先去看夜问心。
夜问心坐在那里,双目微垂,嘴角微微翘起,淡蓝色的长长的裙裾覆盖了她垂下的双腿,裙摆偶尔因屋子里的微风而轻轻晃动一下,就会露出她那双精致绣鞋的鞋尖儿。
可能是因为椅子过于宽大了,夜问心靠在椅背上的身体有点倾斜,再加上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懒洋洋的,给唐文清一种很闲适的感觉,可见她现在心情很好,而夜家人的高谈阔论并没让她感到厌烦。
夜问心回来后,对离家十余日中的经历和所处地点,都三缄其口,旁人不敢深问,问了几次也就作罢了,毕竟,夜问心回来时衣着整洁精神很好,一点儿都不像在外面吃了苦的样子,再想想,谁能让夜问心吃苦呢?
只有唐文清,他总觉得,夜问心那些日子过得绝不简单,恢复武功的过程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然,夜问心既然决定回来了,就不会让家人等那么久。
可唐文清也问不出来什么,只有一次,唐文清反复地问夜问心到底是藏身何处的,夜问心才似笑非笑地回答,“我的藏身之处,你不是亲自去找过了?”
唐文清当时愣了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你真藏在王宫中?!”只有那里,是唐文清亲自去找的。
夜问心叹息着摇了摇头,“心乱了,就什么事都做不好了,用兵之前,未虑胜先虑败是对的,可谨慎过了头,失了必胜的信念,就不好了,要我说,当今之世已无人能胜过你,即便是我,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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