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仙首可试着信属下
“松开!”慕南卿恼火地打断了他。
这大晚上的,她一个有夫之妇被大男人劈手扯衣裳,简直有悖论常,成何体统!?
慕鸳鹭终于意识到了不妥之处,愣了愣松开慕南卿的衣襟,轻咳一声后退两步道:“那黑黢黢、看着毫不起眼的傀儡师手底下的确有两把刷子,就是不知属下对上他有无一战之力。”
慕南卿不用细看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多做解释,只不动声色看了眼自己被血液浸透的衣裳:“叶东青那混蛋王八偷袭我。这伤看似凶险,实际上只是被傀儡丝刮蹭了两下,过两天便好了。”
“仙首,”慕鸳鹭眉头拧成一团,这伤势怎么看都不像是她说得那么简单,无不担忧道,“属下去寻医修殿的医师们给您看看?万一傀儡丝上淬了毒怎么办?”
“要真有毒,我现在也不会好端端站在这里了。你站好。”慕南卿翻了个白眼,推开老朱雀的手,挑起眉毛似笑非笑道,“谁让你们自作主张滚过来的?慕辛芮审问完了?问出什么来了?跟我说说?”
以叶东青的那身诡异至极的本领,如果想要杀没有灵息的她,别说是慕鸳鹭和慕鸳戟,就算换成萧宸玖亲临也要多花点儿心思才能护住她。
秋后算账,一针见血。
慕鸳鹭心虚地埋头抿唇不语,睡凤目低垂,掩饰在底下的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暗暗思量该怎么逃脱自家仙首的责问。
慕南卿也不着急,月光之下,一双清冷地眸子静静看着慕鸳鹭,等他现编的说辞。
“明知仙首有危险,身为下属怎可蛰伏、让仙首一人受伤?”沉默了几许,慕鸳鹭灵机一动,抬目义正言辞道,“哪怕仙首因此责罚,属下亦毫无怨言。”
这番话乍听起来是服软请罪,但是仔细一品就不对劲儿了,慕鸳鹭这家伙,分明是在赤裸裸跟她对着干。
在慕南卿的字典里,不管何种原因,抗令就是错,不计后果的错。
犯错还理智气壮。
她又气笑了,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眉心,笑道:“这么说,反倒是是本尊的不是了?”
慕鸳鹭也是个心大的,硬是没听出自家仙首语气里的不爽,我行我素道:“仙首,您平生谁都不肯相信。属下斗胆恳请您信任属下和鸳戟,我等永远不会背叛仙首您。”
他所言不是假,剥露一腔忠肝义胆,衷心天地可鉴。
他有尽心去执行慕南卿所交代的事情,每日夜幕降临之时,他和慕鸳戟都会结伴去一趟关押慕辛芮的地方,循环渐进从她身上榨出有价值消息。
可那小蹄子看着怂,实际上是个硬骨头,嘴巴严得很,也不知道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不肯说,一连几天都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更是从不后悔对白云间以及慕南卿的背叛,气得两人时不时就想掐死她。
今日他与慕鸳戟两人一拍即合,归来时分本想找慕南卿商量一下对策,却意外见那本该“卧病在床”的仙首背着人悄咪咪出来,稳步如飞一眨眼就不见了。
两人瞪大眼睛,二话不说肢体反应强于大脑,循着她追过来了。
按两人的想法,他们作为下属,命就是属于白云间的,身家性命都和仙首捆在一起,因此在面对慕南卿时没有顾忌,也不知何为回避。
两人皆是无父无母之人,自诩天生地养,骨子里却有一份异于常人的执拗,一旦选定了想要追随的人,毕生都将以其马首是瞻、哪怕主子想要他们的命,他亦毫不犹豫双手奉上。
——他们随时肯为慕南卿去豁出性命,任何人想打仙首的主意都要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个念头撼天动地、令人动容,然而事实上,他们的实力却并不允许。
慕仙尊听闻此言沉默了半响,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认为本尊不够信任你们?慕鸳鹭啊慕鸳鹭,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鸟,实在看不出来,你这老朱雀年纪大野心也大,你来说说,还想要我如何信任你们?以身相许吗?”
慕南卿已经将白云间势力都集中交到他们二人的手上了,难道这两位还要得寸进尺,要她将身家性命都托付出去?
——本尊的一切都是白云间给的,本是个一无所有之人,唯独剩下一个还有那么点价值的“人”,本尊喜欢萧六,总要留点看得过眼的东西给他吧?
后面的话慕南卿没有说出来,但是从她无奈地眼神来看,已经显而易见了。
慕鸳鹭掸了掸衣袖,无声吐了吐舌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未曾说。
“一个两个都不愿意听我说话,本尊说往东偏生往西,当真是惯的你们想集体造反了!”她叹了口气,漠然别过脸不去看这个倔强的属下,沉默须臾之后又不大放心地叮嘱道,“刚才那个人,实力远超你二人,号称是明月城的催命阎罗。若今日他有心杀人,你们两个贸然靠近,后果将不堪设想,再有下回,切莫莽撞。”
话到此处,慕南卿抽了口气,抬起发麻地指尖点了自己两个穴位止血,再开口时音色低弱了很多,别过眼睛默念眼不见心不烦:“他的境界,本非常人所能及。凭鸳戟的身手和思维,怕是连人家的影子都追不到,一会儿势必要无果而归。”
“你去备些好酒好菜,叫她莫要在意输赢,就说本尊吩咐的。”
慕鸳鹭:……
其实他有个诨名儿,号称白云间百晓生,几乎掌控整个玄修界真真假假的消息。
小到凡尘中哪户权贵嫁娶,大到玄门之中蠢蠢欲动、运筹帷幄的复杂局势,皆在他面前皆无所遁形。
然而此刻,他慕鸳鹭竟然突然失真,一时没反应过来慕南卿话中所指之人。
谁?给谁准备好酒好菜?又是叫谁别太在意输赢?
——慕…慕鸳戟吗?
“师姐她…空手而归?”慕鸳鹭惊得瞪圆了睡凤眸,下巴差点掉下去。
在他印象里,自家仙首性傲,惯于站在天穹顶端看人看事,对尘世万物持有鸟瞰的态度,极少会对一个人做出如此之高的评价,何况那个人还是个疯子。
——就连凡尘那些历任的三皇五帝、玄修界那些仙首前辈,都没有这份殊荣。
“鸳戟师姐冥殿出身,擅长正面强攻,实力在玄修界中已经算得上是顶级高手,出手向来一击必杀,鲜少失手。能够让她吃亏的人,除了仙首您,连属下都不一定行,还从未有过第二个人出现。”
“现在不就有了?”慕南卿玩味地嗤笑,好整以暇撇了慕鸳鹭一眼,挑眉道,“你若不信,不妨我们来赌一赌?”
“赌什么?”发横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慕鸳鹭不禁眼睛一亮。
他和慕鸳戟共事多年,最为清楚对方的实力和性格,对青梅有着极强的信心,当下便傲然笑道:“不如就赌仙尊新得的那只羊脂玉镯吧。据说里头自带空间,属下惦记许久了,一直没能有机会见识一番。”
慕南卿眼皮子跳了跳:……
为老不尊的朱雀,竟然胆敢狮子大开口,张口明目张胆觊觎她的宝贝——这可是萧宸玖经过二王爷萧御轩之手暗戳戳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也是其母叶皇后的遗物,她平日里连拿出来显摆都要仔细斟酌一番呢。
慕南卿笑了笑,仰仰下巴:“若你输了,作何打算?”
“如果属下输了,就任凭仙首您处置好了。纵使您来了雅兴趣拔干净属下身上的羽毛,鸳鹭也绝无半句怨言。”送到眼前的羊脂玉空间手镯,慕鸳鹭双眼放光,生怕自家仙首不同意,急冲冲加了一句。
“你这老雀眼光倒是不错。”慕南卿挑眉笑了笑,无奈扶额叹息,看起来颇为同情。
慕鸳鹭心细如丝,听这句话就知道仙首这是同意了,兴高采烈咂咂嘴,喋喋不休贫嘴道:“多年以来一直做您的属下,就算是瞎子,眼光也会变得雪亮,属下就只看上了您的镯子。”
慕南卿看着老朱雀兴奋地模样,也跟着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靥,心说你输了可别哭、最好连耍赖也不要。
“走吧,一道回寝殿等等鸳戟。”风华绝代的慕仙尊不知何时面若霜雪,遂而又张扬挑衅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何时见你家仙首我输过?”
“您没理由一直胜券在握。”慕鸳鹭孩子似的跟随在慕南卿身边,忽视了自家仙首的前半句话。
慕南卿不再劝慰他,心道这只老朱雀当真是惦记宝贝惦记到失心疯了,连一身羽毛都不想要了。
慕鸳鹭注定血本无归,阴损如她慕清离,可从来不做会输的赌注,老朱雀这送上门儿来的朱雀之羽,她是要定了。
——放心,本尊可不会跟你客气的。
肩膀处不太妙的伤势刺痛感渐渐上涌,让慕南卿心思回转,额前沁出一层晶莹细密的汗珠,得意忘形的念头全无,深一脚浅一脚往主殿走。
她现在是哪儿都不想去了。
原本打算见完叶东青后再去见一见慕辛芮,可此时此刻,这种不大不小的事儿被轻而易举就此搁置下。
——贼人叶东青愈发猖狂了,在白云间境地,一出来就用破傀儡丝偷袭她,简直毫无征兆!
出来解决麻烦,倒是还不如在殿内躺着不理会麻烦来得更安全。
啧,这样回去了,让她如何跟萧宸玖解释啊?
耳中有不紧不慢地脚步声,慕鸳鹭仍旧听话地在她背后亦步亦趋,看来是惦记镯子惦记到夜不能寐了。
想回去继续装病滩着的仙尊突然笑了,垂眸看了眼血液几乎顺着衣袖淌到手指间的左半个身子,突发奇想,用一种极为轻缓、跃跃欲试地语气问身后之人:“这傀儡丝实属把本尊伤得不轻。本尊这回可不能白白受伤,老朱雀你来动动脑瓜子替本尊想想,要如何才能让萧玖玖多心疼心疼本尊、最好能伺机让他允我点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慕鸳鹭前行地脚步平白无故打了个酿跄,牙酸了一瞬,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连连翻着白眼,心说您不是刚说了“只是被傀儡丝剐蹭了几下”吗?
“仙首,不是属下不帮你,而是你实在过分了。”慕鸳鹭满脸黑线,愤愤不平道,“萧城主对您几乎百依百顺,您怎能如此诋毁于他?说得好像人家对你多吝啬似的。想让萧城主允你什么,还不是你开口一句话的事儿吗?上赶着问没影儿的话气我这老家伙你也真好意思。”
慕南卿赞同地点点头,见这老朱雀真的大有要跟她到主殿的意思,叹了口气道:“他轻易允诺我的都是身外之物,本尊不喜,要允…就该给些本尊想要的。”
这里面的“想要”的究竟指的是什么东西,就晦暗不明、不得而知了。
被下了逐客令的慕鸳鹭生生没听懂自家仙首话中的未言之意。
权当自己耳聋听不见慕南卿暧昧不清地话,甚至在心间默念仙首有孕还受伤了不能动手打一架,被迫将目光投向长廊两旁的花圃,没话找话道:“哎呀,这昙花开得可真‘娇艳’啊!哎呀,这白牡丹‘好生高洁’!仙首你也低头看看?”
慕南卿闻言脸色一黑,遂而莞尔低笑。
就在慕鸳鹭以为自家仙首没听出他的意思松了口气时,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回眸:“慕鸳鹭,你在暗示本尊什么?”
“没!没有的事儿!”老朱雀心下突地一跳,连连摆手指着一簇文竹慌张汗颜道,“属下就是觉得这君子兰开得好看罢了。”
指竹为兰。
慕仙尊无精打采挑起眼皮,在月色下好整以暇瞥了明显在挑衅的慕鸳鹭一眼。
她并未再去搭理他的阴阳怪气,权当听不出其中的弦外之音,一步三摇就往殿内走。
推开寝殿的房门时,慕南卿整张脸白得像只鬼,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眼中清明冷淡的神韵不在,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涣散。
萧宸玖听闻自家娘子找,匆匆自政务殿赶回来,出出乎意料没见着慕南卿。
兴许是又趁他不在跑到不知名的地方儿逍遥去了。
宸王殿下疲惫地揉了揉山根,心道慕南卿真是一时一刻都闲不下来,多年以来管理这偌大的白云间、甚至主事玄修盟,也是难为她了。
深知慕南卿玩儿野了不好找,萧宸玖万般无奈,对左右伺候的弟子道:“不必寻去她,玩儿够了她会自己回来。若你们将她强制叫回,她必然不高兴,下回再想寻她便难了。”
女修们愣了愣,互相看了一眼,直觉这个人很了解仙首,极度在意她的喜怒哀乐,轻轻点头,上前给他敬了茶。
萧宸玖没接,只是示意放到桌上,便摆摆手:“天色不早了,我等她就好,你们下去休息吧。”
两名女修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出去了。
房内只剩下萧宸玖,他便扯去外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开门地动静,猛然睁开眼睛。
白云间门风相对随意,如同弟子与仙首之间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但也没随意到何人都可直接闯入仙首寝殿的程度,哪怕是轮值伺候的女修,进来前都是要先敲门的。
萧宸玖知道进来的人是谁,抬眼往门口望去,口中道:“身子不抱恙了?终于舍得回来了?”
以往这种时候,他说完这番话都会得到一只扑过来黏在身上哼哼唧唧的活祖宗。
慕祖宗总会一边缠在他身上涉取暖意,一边嘀嘀咕咕说这而不舒服那也儿不妥,撒泼打滚制得他半点儿重话也说不出,还满心愧疚感叹娘子太难养。
可这一回却没得到回应。
嗯?换新花招儿了?
萧宸玖眸中带着纵容地笑,起身将室内所有人烛火全部点燃,目光对焦,视线猝不及防落到了心上人那染血的肩侧。
刹那间,萧宸玖心跳滞停,瞳仁缩成了一颗圆点震颤不已,连带着一刹那不可抑制的头晕目眩。
大量血迹在那浅墨色的衣裙上氤氲开来,慕南卿的半个身子都是暗红色的,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萧宸玖片刻都未曾耽搁,整个人身体反应先于思维到了慕南卿近前,以手臂虚虚环抱着她,又不太敢肆意触碰,生怕一不小心会加重她的疼痛。
慕南卿顺势靠进他的怀里:“你把我抱进去吧。”
她嘴角带着微微地笑,操纵着不太正经地语气说道:“…不然我今晚就睡在门外给你看。”
话虽如此,萧宸玖却能感受到她呼吸的凌乱和急促。甚至刚才,在旁人眼里慕南卿使性子赖进他怀中的动作都是假的,她是控制不住软倒过来的。
“何人伤你?”萧宸玖拧着眉头,刻意放柔了语气,并未直接叽里咕噜问一大堆让人不知怎么回答的问题,只是简短询地问了四个字。
“一个疯子。”慕南卿也很无奈,她定定看着萧宸玖,直觉他的语气比较平时好像更加柔软了几分。
她本来想耸肩,但突然意识到左侧肩膀还流淌着少量的鲜血,连右肩动作大些都牵扯着疼,压根儿动弹不得,只能苦苦地笑:“萧六啊,我记得你这个位置好像也被傀儡丝刺中过,你我不愧为同心夫妻,还真是有缘分。”
“先进来。”萧宸玖听见心上人前言不搭后语、信口胡诌,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在关上房门前一刻低声道,“传雨殿医修过来一趟。”
随后“啪”地一声将房门摔上。
因为过度觊觎镯子而厚着脸皮跟了一路的慕鸳鹭站在门外不知所措,暗戳戳咒骂这对年轻小夫妻没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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