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婚

　　发作鸾凤凌云髻，两侧各插一支穿米珠双喜字流苏，长长的流苏直垂到肩膀。发髻正前端佩一只九翎金凤，下有细小的玉珠缀成的面帘，玉珠最下端是艳红的珊瑚珠。面帘其实只垂到眉间，因为太子妃要完成整个祭天大典，还要在皇城内乘坐御辇游行，为的便是让全城的人都欣赏到太子与太子妃的风仪，是以并不会将容貌遮起。而是要在完成仪式入洞房前才会用喜巾将容貌遮去，以完成洞房中揭盖头这一仪式。

                  微芷等人服侍她将喜服穿好，这件喜服穿起来的程序很是繁复，其实样式却极为简单，正红色的深衣边缘用金丝绣了繁复的花纹，因此时正是初夏时节，是以并不厚重，反而显得很是飘逸。简单而庄重的嫁衣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了宛央美丽的容颜，她亲手将玉燕钗插入发髻后端，除了流苏与金凤外，这便是唯一的装饰了。简单的发式与装饰与嫁衣很是相称，如今的宛央看起来绰约又不失庄重，精致却不奢华，于绝艳的红色中透出高雅。

                  祭天大典设在皇宫之外的神庙，宛央需乘坐普通的步辇前往神庙，待举行过祭天大典后便拥有了太子妃的金印宝册，便可以乘坐御辇经过皇城中的主要道路，接受城中百姓的敬意。这一套程序做下来大概已经接近傍晚了，正式的合婚典礼是在天色刚黑时举行，就在朝堂之上，百官齐贺。之后帝后会共同招待百官共进晚宴，太子妃便被送回东宫的洞房，太子待百官离去后才可以回东宫。在东宫还要举行一系列的仪式，总之，今天这一天宛央都不能进食，只有等行过合卺礼后才可以与太子一起用膳。

                  “公主，步辇已经在宫门候着了。”紫玉恭声禀报。

                  宛央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毓修，你的央儿要出嫁了，你会看到吗？

                  “公主？”微芷提醒她，眼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要是耽误了祭天大典，那可就糟糕了。

                  宛央睁开眼睛，淡然一笑，便扶着微芷的手走出殿门，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向宫门，走向另一段人生，一段注定了一开始就是步步荆棘的人生。

                  永朝的神庙很是雄伟壮观，长长的白玉台阶一路延伸到祭坛，李璟头戴冲天冠，身着正红大袖交领喜服，与宛央的交襟右衽嫁衣风格一致，亦是以金丝在腰带和袖口领口绣了很宽的纹饰。

                  太子的脸色略显苍白，眼睑下也有隐约的晦暗阴影，他神情漠然地伸出右手，等待宛央将手交给他。宛央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抬头仰望李璟的眼睛，他的眼中没有大婚的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悲伤。她轻轻抬起左手，交到他手中，二人一起走上台阶。

                  宛央不知道宣帝用了怎样的方法才让太子屈服的，她本以为太子会在婚典上鱼死网破地闹上一番，可是直到冗长的典礼结束，太子都循规蹈矩地，并未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接过太子妃的金印宝册，宛央跟在太子身边跨过神庙的门槛，站在最高一级台阶上，底下是欢呼的侍卫与民众。李璟的脸色越发阴郁，宛央忍不住小声出言安慰：“太子殿下不必难过，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李璟冷哼一声，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宛央自觉无趣，便不再多说。两人间的沉默一直保持到回宫，按着规矩在乾元宫行了大礼，之后宛央便被一群贵族命妇们簇拥着去了东宫的洞房，留下李璟和帝后一起接待前来贺喜的朝臣。

                  一天水米未尽的宛央几乎晕厥，幸而此刻头上已罩了红巾，接着它的掩盖偷吃了些微芷悄悄塞过来的糕点，才觉得好过一些，只是越发觉得口中干渴。洞房里不仅有教习嬷嬷和一众丫鬟，还有皇上的姐姐越国长公主在，糕点还遮掩的过去，若是要饮水势必要被看到，只得暂且忍着，只盼望太子能早一点回来。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喜烛都已燃了一大半，越国长公主都已经歪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见到李璟终于回来，众人都是精神一振，连忙准备起洞房里的一应仪式来。

                  李璟以玉杖挑落宛央的盖头后，一系列仪式就正式开始。首先就是喝合卺酒，喝过这个之后就可以享用美食了。当然，这个部分不能拖得太久，因为越国长公主还等着为他们举行接下来的结发同袍的仪式。

                  长公主一边念着吉祥的长歌，一边将他们的头发挑起一缕结在一起，又将他们的喜服一角系在一起，尔后满意地看着李璟，道：“百年好合，将来若是有了小皇孙，不要忘记请姑姑来喝满月酒啊。”

                  宛央虽然与李璟并无交情，听到此话还是面色一红。李璟不置可否地胡乱答应了一声，长公主还以为他是害羞，便不再多说，带着一众侍女退了出去，只留下两名女官等着服侍太子与太子妃更衣，至此，整个大婚的仪式才算结束。

                  李璟气恼地俯身去解衣角打的结，女官急忙上前劝阻道：“太子殿下不可，这打了结的喜服是不可以解开的。”

                  “那要怎样，难道要本太子和她绑在一起睡觉？”李璟没好气地说。

                  “奴婢可以帮您和太子妃宽衣。”一名女官小心翼翼地说。

                  “还不快过来！还有那个头发，快点弄开。”李璟皱眉道。

                  系在一起的发丝被小心剪下压在喜床的枕下，喜服也被脱下，女官恭敬地引着宛央走到西厢去沐浴更衣。李璟则是在东厢沐浴，心烦意乱的他草草洗了两把便披上了女官递过来的寝衣，却并不向正殿去，而是向殿外走去。

                  “殿下，不可以出去，”守在门口的女官急忙阻拦，“新婚之夜太子与太子妃都不可以出房间的。”

                  “放肆，本太子要去哪里岂容得你阻拦！”李璟气急败坏地想要闯出去，却被隐身在暗处的侍卫们挡住，为首的侍卫长躬身答道：“太子殿下恕罪，陛下严令我等守好殿门，太子必须在正殿与太子妃殿下一同……歇息，否则……”

                  “够了！”李璟气恼地回房，“本太子去还不行吗，你们都给我滚！”

                  留在寝殿内的另一名女官引着沐浴完毕的宛央走进来，见盛怒的太子正在发脾气，连忙也出去了。喜烛高照的室内，便只剩下李璟与宛央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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