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相敬如冰
刚沐浴完的宛央散着长发，发间还不断有水珠滴下，将素白的寝衣后背沾湿了一片。烛光为她白皙的肤色染上了些许红晕，纵然李璟并不喜欢她，此时也不禁为她的美丽失神了片刻。
注意到他的目光，宛央略带羞怯地后退了几步，李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那个……你在床上休息吧，璟在这边的榻上将就一下就好。”
宛央松了一口气，幸好他心属萧今缨，是不会愿意和自己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的，说通了此点，她的态度便自然了许多。她郑重地敛衽行礼道：“宛央知道太子殿下与秣陵郡主两情相悦，无奈难以终成眷属，宛央只想请太子明白一点，”她抬起头，“我无意做你二人中间的阻碍，相反，我会尽力帮助太子与萧妹妹得偿夙愿的。”
李璟微微一怔：“这……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她点头，“自然是，若他日太子有了婚娶的自由，请给宛央休书一封，算是放我们都自由，宛央句句出自真心，绝不失言。”
李璟略带感激的微笑，“如此便好，公主，之前李璟对你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个是自然，太子之前并不知我的想法，有所误会也是情理之中。”
李璟长出了一口气，“公主今年十六芳龄，李璟痴长公主四岁，若是不嫌弃，今后我们便以兄妹相称，可好？“
宛央敛衽行礼，轻启朱唇：“长兄在上，宛央却之不恭，”她直起身子，盈盈美目注视着李璟清雅的容貌，以及他眼底抹不去的忧伤，“兄长无须时时忧心，只要你与秣陵郡主彼此有情，他日定会有缘相守的。”
他黯然地笑笑：“希望如此罢，时辰已经不早了，央妹妹你还是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还要起来去向父皇母后请安。”
宛央点头，自去那张喜床上睡了，李璟则是在窗边的榻上睡了，一夜无话。
翌日晨起，李璟很早便去了书房更衣，微芷和紫玉一早便来服侍宛央，至于红玉则去了太子那边。大婚已成，宛央自然不能再作少女妆扮，微芷替她将额发梳起，以红宝珠花别起，后脑再不留散发，而是全部束起，作参鸾髻，发髻后心插一支赤金如意点翠步摇。
紫玉已将去觐见帝后的衣裳准备好，今日的这套是绛色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穿起来亦是庄重大方。至于面部修饰则并不出奇，只是简单在眼皮和唇上涂了胭脂，又在眉间贴了一点殷红的花钿，平添三分艳色。
那厢李璟着了玄色红纹长袍，来接了宛央一起往皇后的燕池宫去了，今日宣帝会与皇后一起在燕池宫的正殿等着太子带着新妇前去拜见。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李璟与宛央双双跪地，李璟行三跪九叩之礼、宛央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
“好，快快起身，”宣帝笑容满面地伸手虚扶，“佳儿佳妇，真是让朕宽心不少。”
皇后虽面上带笑，眼中却有一丝冷意。正在此时，贴身女官花晓凑到皇后耳边说了什么，皇后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在宛央脸上，本来浮在脸上的那层笑意也无影无踪了。
“怎么了，”宣帝注意到了皇后倏然冷淡下来的神色，“可有什么事么？”
皇后欲言又止，只是说：“这算是咱们的家事，还是让这些子奴才退下后再说罢，”她冷冷地瞥了宛央一眼，“也给大伙儿留个面子。”
宣帝虽不解其意，却仍是让左右人等尽皆退下。
见殿中闲杂人等都已不在，皇后才厉色道：“宛央，你还不知错吗？”
宛央见来势不好，急忙跪下，“母后是指何事，请恕儿臣愚钝，实在不知母后意指在何。”
皇后冷哼一声，“自己做下的事，还敢不承认么，”她看了宣帝一眼，“昨夜你与太子合房，却并未落红，难道这还冤枉了你不成？”
宛央虽并不明白她说的落红是何意，也隐隐知道自己昨夜并未与太子同床而栖是不对的根源，顿时含羞低下头，不知如何作答。
宣帝作为男人听到皇后说起落红的话题，牵涉的人还是自己的儿媳，觉得有些尴尬，索性不出声，由着皇后问去。
李璟苍白的脸上染上一丝血色，跪在宛央身边道：“启禀父皇母后，此事与她无关……儿臣……”
他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皇后却已柳眉倒竖，怒斥道：“才娶了太子妃就开始袒护起来，璟儿，这种事情你非但不说，还要替她遮掩吗？我永朝百年基业，岂能有个不贞的太子妃来败坏家声！陛下，”她转向宣帝，“此事一定要严惩才是。”
“父皇！”李璟情急，“此事确与宛央无关，是……是儿臣昨夜并未与她行夫妻之礼！”
宛央脸色忽然涨得通红，出嫁前母妃是与她讲过夫妻之事的，只是当时她心不在焉地似听非听，早就忘记了大半，才险些闹出这样的笑话，若不是有李璟来替她辩解，她怕是就要糊里糊涂地认下这桩大罪名了。
皇后听得李璟如此说，顿时没了言语。倒是宣帝怒上心头，却苦于当着新娶的儿媳不好对儿子发作，只好说：“既是如此，璟儿，你进来陪父皇下盘棋，皇后，宛央是新嫁到宫里，你还要……多教导教导她。”
李璟无奈地看了宛央一眼，只能怪自己只沉浸在无法与今缨共结连理的苦恼中，竟将这么件大事也忘记了，平白多添这一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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