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受阻
凭借着多年和汤圆斗智斗勇的经验,林童渺很快就绕开了各路守卫,甚至她身上如果有个武器的话,都能把这些人再捆一道。
可惜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信的内容是她精心编排过的,虽然她还是有点不满意霄书堂的字迹,但也能勉强接受。内容无非就是计划百天那天把孩子抢回来带着霄疏回霄家庇护着,实在不行就启动霄书堂出的主意--趁路卡尔不注意把他床上换个人,然后诬陷他出轨就可以了。
后面的计划明显要比前一个难上好几倍,能不能进路卡尔的家先不提,主要是从哪能找来一个心甘情愿背上路卡尔情人罪名的呢?恐怕这偌大的里镇,凡是还清醒的就没一个对他有哪怕那么一点点好感,要他们爬到路卡尔的床上?
痴心妄想。
林童渺倒是挺赞同霄书堂瞎说的一个计划的,就是把一头猪扒干净了放到路卡尔床上,方法虽然损,但是效果肯定要好不少。
惊,一镇之长居然对猪做出这种事…
这么一想想,果然还是第一个方案靠谱。
她真的很不理解霄书堂的脑回路,但是又受其影响莫名想试试。果然有些东西待久了是真的会传染的。
林童渺漫不经心地敲开了路宅的门,迎接她的还是摆着一张臭脸的那个女仆,她先是拿出浑身力气瞪了她一眼,然后放她进来,死死关上了门。
“女仆小姐是不打算让我回去了还是想留我吃顿饭?”林童渺开始摆弄起了一楼的窗户。
“……”
“没事,你家窗户结实就行。”
“…你要做什么?”
她晃晃手里的信:“给镇长夫人送信啊干什么,这可是霄少爷特地嘱咐我要送到她手上看着读完的,我一个拿钱办事的人,不能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
说完三步作两步地迈上了二楼,轻飘飘地敲起了霄疏的门:“霄姐姐,您有一封您弟弟寄来的信,方便我进去送一下吗?”
门缝中看不到一丝的光线,霄疏的房间里还是一如既往地拉着窗帘。
霄疏弱弱地传来一声应答,但是隔着一道门,林童渺实在无法听清,她只能手持信件站在门外,等待霄疏一点点拖着身子挪到门口,用微乎其微的力气给她打开了门。
她的力气实在是弱,弱到林童渺听到开门声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来啦…”霄疏的声音有气无力:“孩子在另一个屋子,过来坐。”
林童渺不知道一个新生的婴儿为什么不能和母亲待在一块,但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霄疏的身体。
“小姐你…”
“不用那么见外,和书堂一样叫我阿姐就行了。”
她想起她作为霄书堂未婚妻的身份,有点愣神:“哦…阿姐你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自从上次见你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镇长他不会…”
霄疏在黑暗中忽地回过头,拿食指抵住嘴唇,用口型一字一句地说:“隔墙有耳。”
林童渺再次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她定了定神,没有多说便将信交给霄疏,霄疏的目光在信上游移片刻,始终没有接下来。
“阿姐,书堂他很想你,也很…”话没说完,她就感觉到怀中被人拍了一样东西,她低头看看怀里的信,再抬头望向了霄疏几近祈求的眼神。
她还是在用嘴型说话,身形颤抖着:“给书堂。”
她背对着虚掩的门缝,挡住了可能监视的视线,林童渺不动声色地将信收进自己怀里,再次把霄书堂的信放在双手间递给霄疏,语气刻意放大了许多:“书堂说这都是琐事,你要是没有精力看就算了,有时间再看也好,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
在说到“重要的内容”字眼时,她握着霄疏的手微微用了些力。
霄疏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对着林童渺的眼睛缓缓点了头,她泫然欲泣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许的笑意。
她的眼角有了皱纹,还比之前瘦了许多,林童渺握着她的手时只感觉到一层薄薄的肉皮和几乎一捏就会碎的骨架。
她不敢太用力,却又特别想给予回应。
霄疏见她踌躇不展的模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她展开双臂示意林童渺抱上来。
林童渺咬了咬牙,轻轻抱住霄疏,在她耳边轻声道:“阿姐,你放心,我和书堂一定会救你和孩子出去。”
霄疏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激动和些许的胆怯:“好…”
“不必担心我会对书堂做什么,因为我本就对他别有用心,那是一个目的,只有你的弟弟能帮我达成。”
她的话就像是一记定心丸,使霄疏完全失去了戒心。
霄疏清楚,只有建立在彼此利益上的合作,才是最可靠的,往往这样说自己别有用心的人,一般都不会在背后起什么别的心思。
林童渺把信件放在霄疏的床上,她侧目看了看不透一丝光的窗帘,最后向霄疏点了一次头:“阿姐,那我就先走了。”
“嗯,一路平安。”
霄疏的眼里,流露着不舍,直到林童渺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女仆锁死了门,一副誓要把林童渺身上全搜一遍的架势,林童渺见状拐弯走向了二楼楼梯口的窗台,在女仆的目瞪口呆下直接跳了下去。
守卫还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林童渺一个口哨就唤来了提前挣脱缰绳的汤圆,她用史上最快的速度上了马,踏着路宅门口的花圃便一路风驰电掣地逃了出去。
街上没有行人,骑着马奔跑无疑是最快的选择,哪知她这匹马年岁尚小,即使是跑得再快也不敌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马,她和汤圆很快就被骑着马的一群守卫包围了。
他们不再顾及她是个女同志,直接将她一脚踹下了马,死死摁在地上质问。
在恍惚间,她看见了那头熟悉的金发。
路卡尔蹲下来,语气间透着极度压抑的渴望:“是自己把东西交出来,还是要我指使他们把你扒干净了搜呢?”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林童渺选择了屈服。
她抽出信摆在路卡尔眼前,路卡尔先是微眯起眼像是端详一件艺术品般看着:“我的夫人很久没有给我写过信了,你取走的这封信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
后来他优雅地取走信封拆开细细品读,林童渺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的变化,从拆开信到看完,甚至连一个常人应有的反应都不具备。
“小姑娘,总是喜欢误入歧途的…”路卡尔的眼神游移到了林童渺身上:“小心些,你的霄少爷可能在利用你哦。”
“让你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到头来你又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我很欣赏他,但他更适合接受神的洗礼,不然他的结局就只有下地狱一个,你说是不是?”
林童渺咬着牙,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
“即使是下地狱,你也愿意和他一起去,对吧?”
他的眼神忽变得凌厉,却只是一瞬,但就是这一瞬将林童渺的心狠狠砸了一下,像是又被他的眼神死死掐紧了,动弹不得,连心脏的跳动都是一种奢求。
他跪地双手合十,目光虔诚:“那我祝神能成全你和他,并让这一切都如你们所愿。”
林童渺只感觉又回到了脑子清醒却缺失记忆的那段时间,她跪坐在地上,久久缓不过神来。
身边的人早已散去,只剩下她一个眼神迷离地待在原地,未曾移动分毫。
她梦一般地喃喃自语:“如我所愿,如那五口棺材所愿…”
“原来如此。”
……
霄书堂和宋濂一块送信时是没有马的,速度就明显慢了许多,他一边嫌弃宋濂走的慢一边抱怨:“宋老板你还是不是个爷们,怎么送信还没一个姑娘快。”
“别天天姑娘姑娘的了,人家是你未婚妻,该叫夫人。”
“什么啊,我说我们连嘴都没碰过你信么?”
宋濂觑他一眼:“你去闹鬼的地方和它们说说还有可能信,我这你行不通的,人家姑娘眼睛都要粘你身上了,你还不认账?”
霄书堂伸手挡住了这家伙的眼睛:“打住,我认为她可能是发呆,你能不能少曲解人家眼神的意思?”
二人一路拌着嘴回了霄宅,霄书堂正准备告诉林童渺他想好了今天中午的菜谱了,没想到他却看到了一个双目无神的女人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家沙发上。
霄书堂:“她…怎么了?”
宋濂:“不知道,饿的吧?”
她听到了霄书堂的声音,忽地回过神来死死抓住他的手,口中喃喃:“我们被路卡尔盯上了。”
“什么?”
“阿姐想给我带回来一封信,在半路上被路卡尔抢了回去。”她几近崩溃似的捂住脸:“从阿姐的身体状况来看,那封信里的内容无非就一点。”
“她…被路卡尔虐待了。”
“信被路卡尔拿到了,我怕他再对阿姐做什么。”
霄书堂刚脱下的外套又被他套了回去:“我去去就回,老宋你下个厨。”
“回来。”林童渺的声音无力,却足以让霄书堂停下脚步:“我让你回来。”
“他们开始认真了,你进不去的。”
霄书堂狠狠压着心里的那股火,坐到了林童渺的身边:“我去告诉我爹,让他去亲自把阿姐带回来。”
宋濂:“没用的,路卡尔那个人做事从来不留证据,就算老爷相信了去了路宅,那也只是猜测,对他构不成威胁。”
“他有一百种方法把人送去疗养院,自然也就有一百种方法把霄疏留在那继续虐待,再多的努力都没用。”
他漫不经心地讲着事实,就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不然…我爹也就不会被想方设法带到疗养院受死去了。”
接下来剩下的只有沉默,林童渺给霄书堂递了一杯水,抵着杯壁的指尖微微颤抖着:“路卡尔是在前往白楚葬礼的途中遇到我的,但是我有理由怀疑他一直在暗中监视着霄疏,不然他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霄书堂接过水一口闷了下去:“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看到林童渺在刻意隐藏脸上的一处细小伤口,在他问过之后动作显得更加刻意,她故意离霄书堂特别远,漫不经心似的说着:“没怎样,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干的?”霄书堂把林童渺逼到了沙发的边缘,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脸上的伤口,看似平静的眸子里此刻暗流涌动。
“嗯。”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隐瞒什么了。
“的确,现在闯过去是没什么用,但是我有没有权利去他面前发疯?就说他打了我未婚妻,一定要讨个说法?或者是把对他虐待我姐姐的想法毫不顾忌地说出来,不管能不能占个理?”
他的拳头攥紧,又放下了:“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靠理性活着吧。”
“没办法,就生在这天杀的里镇,不理性点就会被关到疗养院,我劝你别激动,否则那铁链子就要绑到身上了。”
宋濂经历过父亲被带走的事宜后,对凡事都看得很开,导致现在无欲无求,甚至连像霄书堂一样找自己未婚妻到处溜达的心思都很难有。
“那…能改变现状的方法就只有一个。”
林童渺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了,她明知故问地等待着霄书堂的答案。
“带着她和孩子走出去,让外界发现里镇,对路卡尔采取制裁。”他又想起了什么,眼神忽地黯淡了许多:“看样子,唯一的机会只有路楠的百天,而雪人传说与教堂的联系还没有确定,我不确定能从这么复杂的因素中找出一个完美的应对方案。”
他们不知道这一切的联系,甚至都不知道路卡尔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知道他到底要利用他自己的女儿做什么。
“就连能不能安全把我姐和小楠带出来,都是一件未知的事。”
即便是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他们也未必能从里镇逃出去,路卡尔那人的领地意识太强,给那些守卫强行洗脑,导致他们现在日日夜夜不知疲倦地守着他们所谓的边疆,心中全然是视死如归。
企图跑出去的野猪都被他们的矛活活刺穿了身体,更何况是几个带着孩子和妇女的人?
在路卡尔对他们的指导下,在他们的眼中,人与动物并无差异,甚至不及动物的纯粹,只是一味地想着要离开这盛世桃源,好没有分辨事物的本事。
林童渺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趁百天还没到,我们抓紧去了解那些守卫的分布,总归会有点纰漏被发现的。”
宋濂举手赞成:“带我一个,我这几天闲得实在是没事干,去溜溜守卫陶冶陶冶情操也好。”
霄书堂:“陶冶…情操?”
宋濂:“没错啊,陶、冶、情、操。”
霄书堂:“行吧我没话说了。”
林童渺:“那你们去解决守卫,我去顺着雪人调查路卡尔。”
此话一出,她差点被二人代表驳回的目光盯死,霄书堂掐着茶杯,手上因太过用力而变得通红:“不行,路卡尔现在已经盯上你了,再被抓到一次你不是自寻死路?”
宋濂心疼这茶杯,忙去掰开霄书堂的手:“行了行了二位,不就是看守卫么,姑娘你把你那匹丑马借我,我挨个给你们记清楚,你们就放心去调查那个叫什么雪…雪人的事去,事后请我吃饭就行。”
霄书堂当场起身作揖:“哥你人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滚。”宋濂又摆出他那个嫌弃样:“我是因为怕林姑娘出事才帮忙的,又不是因为你,少在那自欺欺人了。”
自知心急也无用,霄书堂挪着沉重的步子去草草做了顿饭,但即便是这样也不忘了把早上雕剩下的萝卜花放到林童渺的碗里。
宋濂看了看自己的碗,再撇了眼林童渺的碗:“臭老弟你偏心是不是。”
“你就装作看不见不行吗?”
“我这一腔正气不允许我的眼睛对我撒谎。”
“你们还有完没完,吃饭。”
林童渺干脆把萝卜花用筷子分成两份,夹给了宋濂。
“哎林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吃饭。”
她没有抬头,语气间透露着不容置疑。
宋濂看了两眼乖乖扒饭的霄书堂,心里暗暗叹气抱怨他这个弟弟没出息,然后也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吃饭。
啊算了,等都结婚了之后,还不知道没出息的到底是谁呢。
饭后二人提出要去路宅附近消食,宋濂屁颠屁颠地跟在二人后面,一起痴痴地看着路宅二楼那个始终拉着的窗帘叹气。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三人就从路宅附近站了整整一个小时,在守卫的白眼下屈服骑马离开。
因为汤圆是自己来的,所以走的时候宋濂只能跑着。
宋濂一时喘不上气,前面汤圆有自己的想法,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他在极其崩溃且氧气缺失的情况下,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被宋濂直直撞到在地,他刚要起身道歉,那人就一脸惊恐地看着树丛的另一边,手抖出了虚影。
“你没事吧?”
宋濂想去扶住那人,没想到那人却一把甩开宋濂的手,力道大到让他摔了个踉跄。
树丛的窸窣声此起彼伏,在那人充满了恐惧的眼睛里无限放大,他的腿已经颤抖到无法行走,致使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树丛被整个扒开,宋濂终于看清了树丛另一端的全貌。
站在那的,毅然是一只巨大的白毛怪物,就如同霄书堂在记忆里所想象的那般,在他所不能触及的身后,完美复刻。
不知霄书堂还记不记得他从前说过的话。
“雪人…无非就是身形巨大,白色皮毛,青面獠牙的虚构怪物,没什么好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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