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混乱进行时
霄疏为了确定让林童渺确定她的身份,特地装作不小心绊倒,倒在石板上才敢轻声说话。
虽然林童渺觉得按霄疏的能力,是有可能猜到他们的计划的,但现在可能变成了现实,还是让她有点缓不过劲来。
霄疏已经变成了盲人,在路卡尔的监视下各项动作实行都极其困难,她无法想象霄疏是怎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并且准确判断出她的位置和里面藏着的人。
林童渺慌忙解释:“阿姐,我确认一下你那边人多不多?”
话是这样说,但她已经猜到霄疏身边是没有人的,因为直到现在,摔倒的霄疏都没有下人来扶一下,这想来是有点过分,可也变向的替二人找到了机会。
霄疏的声音略显疲惫,她的手扶着墙壁,支撑着坐了起来:“不多,路卡尔不允许我身边有人。”
每次听到霄疏的声音,林童渺的心就揪着一般疼,她敲了敲石板示意霄疏往外挪一点,随后移开石板迅速上来躲到那堆木材的后面。
“阿姐,一会我会采取点措施,然后我带你出去找孩子和书堂。”林童渺理了理身上这个灰扑扑的衣服,在端菜端碗的人间装作若无其事地穿行。
她不方便带面具隐藏身份,但是刘衔家里有个擅长用胭脂的姑娘,她现在就算是站在路卡尔面前,他也未必能认出来。
霄疏乖乖靠着墙站,朝着声音传来的位置微微点头。
林童渺之前制定的计划里,是没有这一环的,她对于这种未知且难以应对的情况,她在宣纸上特别标注了--随机应变。
但随机应变的同时是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充分的准备,比如霄书堂,他也不知道情况是怎么样,可不也照样按着一个大致的趋势来准备了一身的装备,而宋濂则干脆主动增加了计划的项目,把属于自己的等待又加上了一层后门伏击。
她是要进入守卫森严的教堂里,自然不能带那些大家伙来惹眼的,还加上了一层暴露身份的危险,至此她认为她还不如把这种工作交给有后台的霄书堂,自己骑着汤圆去抢孩子,体能不行还不能借助外力了,直接一把火药下去扔个打火机。
所以,她要做的大致方向是,暂时凭借一己之力让这些碍事的守卫失去意识或者行动能力,再制造混乱趁机逃离。
护甲什么的不能带,但总能把一些东西藏在衣袖里的不是?
比如小型铁棍,小刀,绳子,迷药等。
她在整个教堂里巡视了一遍,发现这次路卡尔还算仁慈,给守卫和女仆等准备了专门的一缸红酒,放在墙的一边,巡视和工作中途是可以喝的。
他们从前肯定没受到过路卡尔的这等恩惠,便一点都不想错过,林童渺也就此庆幸他们去特地买了点有助于犯罪的东西。
迷药倒在衣袖里,装作突然昏倒爬在酒缸的边缘,袖口沾到酒,药粉就自然而然倒了进去,不留一点表演痕迹。
“啊,实在抱歉各位。”
这种虚弱感的灵感是来源于霄疏,她在记忆中现学现卖,还颇有成效。
她从缸上扶着脑袋起来的时候一直在考虑以后要不要去剧团试试,说不定她有演话本子的天赋。
当时买东西的时候霄书堂想只买一包,用“有助于睡眠”搪塞过去,然而林童渺坚持着要多备上点,就一口气买了六包助睡眠的东西,三人一人两个,她至今还忘不了那时店主的表情。
他说:“这东西用多了会死人的。”
他们不懂,也不知道是糊弄还是真的。
趁这些守卫和女仆都没轮流喝一遍的时候,她掐着指头算霄书堂现在应该在被那些守卫拼命追杀,基本无力脱身,而宋濂那边更不能勉强。
迷药是还剩下了,但是她总不能挨个打开那些人的高端酒壶,明目张胆摔倒几十次吧。
就很难办,她现在很希望自己有霄书堂一样敢掀桌子的魄力,而且还能在掀完桌子之后全身而退。
可惜没有,她现在既不能任他们这么平静,又不能主动引起矛盾和骚乱。
她苦思冥想,甚至一点点退回了霄疏身边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霄疏一向冷静,此刻脸上却挂满了担忧:“书堂他,不会受伤吧?”
林童渺:“不会,他身上穿着护甲什么的,刀枪不入。”
霄疏:“可是我们这边,不会很棘手吗?”
林童渺忙摆摆手:“不会不会,快了。”
她的目光瞟到在石台上提着剑准备演出的那些人,心生一记。
她借了个酒袋装了一袋红酒,然后装在那个空了的迷药包里,她感谢那天老板给了她一个漏的,让她有了表演的机会。
只见一个脸上胭脂抹得如同女鬼的人混进了戏班子里,在他们持剑比武的阶段突然抢了把剑就和另一人对峙,其他人为了事后路卡尔不责备,也就忍气吞声准备演下去。
然而在林童渺扮演的那人本该中剑倒地背台词时,林童渺一股蛮力将怀里的漏红酒包掐着,于是她的胸口就开始缓缓被“血液”渗透,虽然量小,但是足以让身旁的女同志发出尖叫。
只听见一声“死人了”,人群立刻开始变得骚乱,她趁附近那人一个不注意滚下石台,又抄起一杯高端红酒把一位男士泼了满身,还趁其不备一拳将其击退几米,那人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倒在了桌子上,桌子不受力就随之断裂,又在人群的呼喊中激起一道涟漪。
人群全部聚集,当众人还未看清作案人是谁的时候,林童渺弯下身子退出了骚乱的中间地区,只听见一些人在质问到底是谁死了,而倒下的男士又是怎么回事。
她在霄疏的身边看了看表,神情淡定:“哦,时间快到了。”
话音刚落,那些喝了红酒的守卫就陆陆续续倒下,将一向处变不惊的路卡尔都吓得微微蹙眉。
林童渺没有耽搁,带着霄疏就潜行至教堂门口,为了不太明目张胆,她还打晕了一个人抢了他带帽子的外套给霄疏带上。
路卡尔在急切地寻找霄疏的位置,目光瞥见即将出门的二人,他也知道他的担忧灵验了,就此打算吩咐身边人追上去,刚要拍那人的肩膀,他的肩膀就被人死死按住了。
是霄桉明,他的视线直直盯着路卡尔,眼神里带着威胁:“路镇长还没回答我,我女儿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等路卡尔开口敷衍,他就一把抄起桌上的酒杯,一把摔在了地上,还将酒壶的盖子打开,一把红酒全部泼在了路卡尔身上,他的情绪经历了长时间的压抑,已经开始控制不住了,他指着浑身都是红酒的路卡尔,莫名捂着嘴笑了。
他的笑带着自嘲,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秒钟,他便瞬间变脸,再次将酒壶里剩下的半壶酒全撒在了路卡尔的周围,他猛地掐住了路卡尔的衣领,脸上的笑开始变得癫狂。
他忽然怒吼了一声,把路卡尔推了一个踉跄,又抬起腿补了一脚。
霄桉明头上的青筋暴起,众人已然不知所措,只得愣愣地看着霄桉明突如其来的行为。
路卡尔没有惊讶,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坐起来,捋了捋他还沾着红酒的金发。
他一个冷哼,盯着霄桉明的眼睛:“你在演戏。”
霄桉明没有丝毫退让,又上前往路卡尔的肚子上狠狠来了一脚,像是在发泄积攒了许久的不满。
事前霄书堂曾试着与他商量出逃的事,那时他给的是反对。
他本以为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结果还是派了他的儿媳妇来单枪匹马地抢人。
为此,他只能遂了那些孩子的愿,演习来拖延时间。
顺便来发泄他多年来的不满,和他为对女儿的愧疚而作的微不足道的补偿。
霄家老爷霄桉明忽然发疯,路卡尔难以招架,但始终未能狠下心对老人家动手。
后来信徒的纸上,是这样写道。
……
门外的守卫稀疏,她们有足够的能力绕开他们,当霄疏一个不慎摔倒被发现时,一匹马跑来撞倒了两个守卫。
林童渺扶霄疏起身,远处是霄书堂。
可能是一口气载了三个人,汤圆有些不情愿,一路上晃悠着脑袋,被林童渺扇了几巴掌之后才好好干它的活,而霄书堂则坐在后面一言不发,精神紧绷着。
他见到了阿姐,自然是高兴的。
可是路卡尔手底下的人都是下死手的,一旦被抓,他有可能安然无恙,而林童渺和阿姐就必定会被路卡尔惩戒,所以他不得不压抑着兴奋,不时观察观察后方有没有其他人的动向。
他累了,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累过。
他只盼着,带着孩子的宋濂那边不要再出问题,宋濂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快要扛不住了。
他当时发现宋濂时,一度认为宋濂已经驾鹤西去了,他还伤心了好一阵子,直到宋濂拿他的狼牙棒软绵绵地戳他脚腕:“唉,没死呢。”
“你丫的小强转世吧。”
“把孩子给我,你去接应童渺。”
就这样,霄书堂顶着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背着霄疏在林间那条通往雪原和树林边界的险路上慢步走着。
林童渺知道她不能勉强霄书堂,便自告奋勇牵着汤圆一路心惊胆战走过了这条能要命的路,到了尽头,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的豁然开朗。
很奇怪,明明熟识的三人,一路上都一言不发。
像是准备着什么。
原因不明,可能是在考虑以后的对策,可能在担忧着宋濂,也可能只是一心想着孩子。
当刘衔满心担忧的脸出现在面前时,林童渺和霄书堂才觉得,这一切终于结束,并不圆满却也足够给自己的遗憾交差,至于是什么遗憾,或许只有二人彼此之间有一个答案。
当然那个答案偏向于没去刺杀路卡尔之类的。
刘衔耷拉着一张脸,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孩子,又开始了唠叨:“我说你们这些孩子,从来就没让我省过心,你们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有,宋濂把你的事和我说了,你们决定独自去一群人里抢孩子这事怎么不和我商量商量,他们可都是被洗脑的亡命徒,要是有个人带着刀你们没避开,那不就完了,还有…”
“你们让一个姑娘去应对路卡尔,这不是胡闹吗?”
霄书堂接过孩子,对此也表示很无奈:“没办法,我们这边能调配的就只有三个人,你身边那几个不也都是分身乏术?”
言罢,他把孩子抱在怀里颠了颠,感觉蛮好玩的,肉肉的还很有弹性。
林童渺:“…少爷咱别童心未泯了行吗,把侄女还你姐。”
这位少爷还不情愿地把孩子的手放进了霄疏张开的手心里:“这也是我外甥好不好。”
霄疏接过那个仍在哭泣的孩子,愣了神:“这不是我的孩子。”
林童渺和霄书堂:“…姐你别开玩笑。”
霄疏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我没开玩笑。”
“姐你不是一直见不到孩子吗,可能是这孩子长太大你有些手生?”霄书堂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说出了一句废话来安慰自己。
他知道霄疏做事严谨,不可能凭感觉就判定这是不是她的孩子。
霄疏也是在强忍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小楠她脖子后面有一颗痣,而这个孩子没有,我们都被路卡尔骗了。”
在一旁的宋濂艰难起身,身上带着粗略包扎的纱布,上身赤裸,突然起身有点不伦不类的:“可是我和书堂都确认过了,后门的那个队伍里确实没有孩子,而且路宅里也没人了。”
林童渺:“这点我们知道,教堂里现在到处都是孩子被抢的消息,这就证明这个孩子的确是原本的孩子,而小楠很可能在一开始就被调换了。”
霄书堂翻身上马:“该死,我再去一趟路宅。”
“不用麻烦,我亲自来接你们如何?”
树林里传来群马的脚步声,不紧不慢,路卡尔的脸就此在阴影中逐渐显现,脸上带着他的标志性笑容,他看了看浑身发抖的霄疏,语气温和地做了补充:“这就是你的孩子,怎么会错呢。”
他又把视线转向汤圆身上对他怒目而视的霄书堂:“别着急,我只是觉得守卫薄弱,特地在昨晚要求他们守在这里,而我刚好过来寻我的妻子,就一并碰上了,如果打乱了你们原本的计划,那我深感抱歉。”
那个眼神扫过宋濂和刘衔等人,最终停留在了林童渺的身上,他微眯着眼,眼里闪过只有见到林童渺时才会有的一丝戏谑:“我给诸位一个机会,你们如果安安分分将孩子和妻子交还给我,那么事情一笔勾销,你们还能在教堂里当我女儿百天的一个功臣,如若不然…”
霄书堂绑紧了手臂上的护甲,从马上一跃而起,手持铁棍冲着路卡尔的脑袋就是一劈。
他这一棍被霄书堂身边的人拿手臂给挡下来了,受到霄书堂全力一击,他居然还是面无表情。
林童渺拦住了霄书堂试图再抬起的手:“别挣扎,跟着他们回去。”
她看着霄书堂,无声的口型清晰可见:“小楠。”
他们还不能走,霄疏的孩子,霄书堂的侄女还下落不明。
霄书堂攥紧了拳头,捏了捏她的手心:“好。”他任由路卡尔的人用押的方式将众人带回去,一路上咬着牙没有再出声。
他们的待遇当然不好受,被假惺惺地当了一回捡到孩子的英雄,而且还顺带带回了霄疏。
霄书堂只看见自己的父亲在台下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还有那些人直直的目光,呆滞且完全无神。
事后虽然安全过了百天,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们已经被路卡尔盯上了,只要有一点缝隙,就会被路卡尔当做证据实施惩戒,霄书堂可能这次也不会轻了,毕竟霄桉明已经为了拖延时间而当众打了他。
霄家陷入了一个难以理解的境地,霄疏已经不能完全牵制路卡尔对霄家的控制,而霄桉明的行径让他的控制再次加强,导致霄桉明的出门次数都减少了。
唯一让霄书堂想不通的一点是,霄桉明这次被限制了一部分人身自由后,并没有让他去罚蹲,也没有任何的措施,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就好像他已经默认了霄书堂的选择。
林童渺至此也减少了在街上出现的时间,大多时候都和霄书堂一起泡在宋濂的店里帮忙看信,擦信上的土。
霄疏被路卡尔带走,她告诉霄书堂不用为她担心,并在他的手心里写着“楠”。
霄书堂在最后都没能给自己的姐姐一个拥抱,他一直都在懊悔,为什么当时只顾着抱孩子,没去抱抱自己的姐姐?
“别想了,我们的任务现在是找到路楠,然后…”
林童渺说着,突然哑了。
宋濂吹了吹柜台上的土,纳闷道:“然后什么,你倒是说啊,别吊胃口好不好。”
霄书堂见林童渺的脸色不对,没有进一步问下去。
她低头对着地板似乎是沉思了许久,才抬起头望着霄书堂,有些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雪人…真的只有路卡尔能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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