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雪人内部的虔诚之人
“这又是镇长一个伟大而又具有历史意义的决定。”
林童渺和霄书堂二人路过街上的临时演讲时,只匆匆听见演讲的尾巴,看见讲台旁边坐着的一抹金发。
他们同时扭过头,觉得这金发在这等沉闷的演讲环境中尤其扎眼,甚至还延伸到了声音的层面。
或许是二人的错觉,他们感觉有那么一瞬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即使他们并未回头。
步伐加快,终看到远处那匹马的影子,林童渺只轻挥挥手,它就晃悠着脑袋奔过来--也不知今天它抽什么风,居然没有耍脾气。
霄书堂侧过脑袋看了看汤圆的身后,宋濂正站在那,怀里兜着一堆苹果,他也向二人挥挥手:“呦,来了,今天可还顺利?”
“顺利…”霄书堂拖了长音:“可是越顺利越不对劲,我总感觉路卡尔那家伙是在等一个时机,这种情况叫什么来着…对,暴风雨前的宁静。”
林童渺:“我觉得刚才的演讲咱们好像错过了什么,要不要去听演讲的刘叔那问问?”
“有道理。”宋濂牵住死盯着他怀里苹果的汤圆:“走了汤圆,一会不乖没苹果吃。”
汤圆不满地跺了跺它的左前蹄,晃悠着脑袋撞了宋濂一下,导致林童渺脸色大变,一脚就踹了上去:“人家身上有伤。”
汤圆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它都没发脾气,它主人就又踹了它一脚,于是它歪着头去看霄书堂。
霄书堂拿食指点了点它的头:“该踹。”
然后这货就真的发了脾气,只肯载宋濂,两个人连近它身都非常困难。
直到到了刘衔家门口,汤圆都是对二人爱搭不理的。
霄书堂对着坐在门口的大爷嚷了声:“刘叔,今天晚上吃什么,记得多做几份。”
没想到刘衔急吼吼地把三人拉进了屋子,神色焦急:“你们没去听演讲?”
霄书堂:“没啊。”
刘衔急火攻心:“快回家待着去,别在外面晃悠了,路卡尔又颁布了一个投票的规定…”
说是每人都有一次投票权,一月一次,投出他们认为最应该进入疗养院的人,再由路卡尔采取相应措施。
第一次他们多数人投了霄桉明,介于霄桉明的势力,路卡尔就此将这事搪塞过去,但刘衔已经知道众人下次的多数人是谁了。
林童渺,背后没有势力加持,还作为找到孩子的好心人被路卡尔夸赞过。
所以他们要投票的理由是,她和所有人不一样,她是错的。
何其荒谬,却被路卡尔就此引入规则一栏。
听到这等消息后,林童渺不言,只有霄书堂提出要林童渺搬到霄宅,便于应对情况。
林童渺:“不用了霄少爷,这次就算你再胡闹,你的父亲也没有余力再护着你了。”
霄书堂:“那该怎么办?任由你被路卡尔带走?”
林童渺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投票这事又没完全定下来,还不能认定,更何况时间还有一个月,当务之急是先要去找到孩子才是。”
一提及此事,宋濂就想到路楠百天的当天,他骑马在人群里脱身时看到的那个掩面而泣的女妇人。
她在找她的孩子,而原本的路楠被替换,他不由得想到路卡尔任她放肆哭一回的理由--路卡尔抢了她的孩子。
而时间已经过了半月,雪人的袭击事件层出不穷,有人尝试出逃里镇被阻拦,为保命只得去雪人教堂祭拜。
去雪人教堂祭拜过的人,都在袭击事件中避免了伤亡。
于是原教堂已经无人光顾,众人皆拜雪人,路卡尔则是雪人的神父,在一旁念着独创的邪门歪道。
霄书堂在路卡尔的表情里看到了从未出现过的满足,他在享受,享受着自导自演的荣光。
他们去过路宅,去过任何路卡尔可能藏着孩子的地方,都没能找到一丁点的线索,半月过去,三人已是有些绝望了。
现在又遇上投票的规则,更是难以招架。
一个月的时间,唯一的突破口几人都心知肚明--雪人。
唯有证明雪人是人扮的,并揭穿路卡尔的所有行为,才能让事情发生转机。
不论那些麻木的人如何想,他们都有了与路卡尔谈判的余地。
而此时的雪人袭击事件频发点,就是雪原那个供人打猎的区域内,那里还有着不少木屋供人休息,但人烟稀少,雪人在那边下手的可能性最大,三人想要带着装备去那碰碰运气。
第二日凌晨,三人与刘衔告别,背着一大堆行囊骑马前往雪原。
半路上霄书堂还是不放弃劝说林童渺,在那里吐着雾气喋喋不休:“林姑娘,你是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爸又不可能把你赶出来,就算是你真被投了票,我也能和他们撕破脸肉搏,最少还能争取时间,你这又是何必呢?”
林童渺懒得理他:“不行就不行,一个月时间长着呢,等月底再说也不迟,骑马,别烦我。”
宋濂:“林姑娘你真是…处变不惊,要是我我恨不得直接抱着霄书堂大腿求他收留了。”
林童渺觑他一眼:“都说了现在不是考虑我住哪的时候,咱们要去找的是要命的雪人,直接都死在雪原也说不定,还有时间考虑这个?”
霄书堂又吐出一口长长的雾气,驾着马跑到前方去了,宋濂看他背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转头问林童渺:“哎林姑娘,你说实话,我不告诉他。”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排斥去他家?”
身旁的人经他这么一问,腿夹紧了马肚子,又裹了裹身上的棉衣:“我是什么身份我清楚的,到了路宅不同床共枕反而说不过去。”
宋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所以你就一直避开这个话题?”
林童渺甩开鞭子给宋濂的马屁股上来了一下,却不料那马还是原来的速度行进,被鞭子打了还是纹丝不动,她气得直接伸出腿踢了宋濂一脚:“我不避谁避,我现在和他什么关系你也清楚,突然一下子被强制性安排在一块,谁都不自在。”
具体什么关系宋濂都懂,友情算不上友情,爱情算不上爱情,还绑着个未婚妻的身份,简直是复杂到难以言喻。
宋濂偷笑:“那你们不打算趁这一个月再近一步?”
林童渺:“我是一个要进疗养院的人,考虑这个是不是有点痴心妄想了?”
“这不是,说不定刘叔他太敏感,一时听错了也说不定。”宋濂咬了一口硬到硌牙的苹果:“再说了你去霄宅我说不定也能去,到时候霄家人和路卡尔他们的人一起护着你,路卡尔也总不能拉下脸把你强制性带走。”
“你别看霄家老爷子平时凶,他也就凶给外人看,外人要是凶自家人,他能豁出老命就为争回来一口气。”
他拍拍林童渺的肩膀:“放心放心,我和书堂身子都硬朗,一个打十个都不是问题。”
“大不了一起去,咱们一块再从疗养院跑出来去刺杀路卡尔,未来可期嘛。”
林童渺:“我发现你可真会安慰人。”
宋濂:“过奖过奖,哎书堂他怎么还跑回来了?”
他确实跑回来了,还带着满脸的杀气,他直勾勾地盯着宋濂:“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宋濂:“懂懂懂。”
可不是你们两个人同乘一匹马乐得欢的时候了。
他明事理,驾马里林童渺的汤圆离了好几米,哪知汤圆一直盯着他手上的苹果,一直不断往他身上靠,这样一看他和林童渺就颇有你追我赶的既视感了。
霄书堂知道汤圆这脾气一时半会没法改,就随它去了。
大概两个人小时的路程,三人到达那时和路卡尔的队伍一起前往雪原时休息的驿站。
美其名曰是驿站,实际上就是破木屋,上面盖着两块遮风的破布,里面有个多年没动过的火炉和几张铺着当地板的熊皮。
“老宋,消息说的那些人都是在哪遇害的来着?”
“驿站啊,木屋什么的,这里没什么打斗痕迹,应该会是下一个目标,就等着呗。”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还专门给林童渺配了一把长刀,而他们为了能活着抓雪人,把武器换成了铁棍。
是的,防身和生擒是有区别的。
宋濂在火炉旁边抱着一堆柴火在那忙活,霄书堂则在门口全副武装站着,二人强迫林童渺在屋子的角落里闭目养神,并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把她留在刘叔家里。
林童渺则表示,不是她想拖后腿,而是她一旦离开二人,就可能和宋濂一样当街遭遇雪人,当场毙命,还不如过来拖着后腿,兴许还能捡回来一条命。
谁让路卡尔这人一直都笑着阴晴不定,谁都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奉献自己造福镇民的事。
寒风呼啸,霄书堂被冻得半个身子缩进了屋子里,另半个还在外面坚持着,他第一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
宋濂看着他的行径,疑惑道:“霄少爷你是想把半个身子冻掉了然后剩一半回去吓人?这不太好吧,我邻居心脏有点问题。”
霄书堂冻的牙齿打颤:“别在那说风凉话,要不是这破驿站里没窗户,我至于带半个身子回去?”
见状,林童渺挪挪身子,拿身上的刀捅开了她身旁的木窗户。
霄书堂:“……”
宋濂:“……”
林童渺:“你们不早说,我以为霄少爷你有受虐倾向。”
霄书堂拖着快僵了的半边身子坐到林童渺的身边,打开窗户顶着刺骨的寒风观察动向,一刻也不敢耽搁。
他脸僵了之后就由宋濂来换班,但两位男士就是誓死不让林童渺去靠近冷风一步。
“我真没那么矫情,你们脸都僵了好不好。”
霄书堂和宋濂:“不好。”
约莫过了几个小时,外面才传来点带人味的动静,霄书堂赶忙探头,结果是汤圆在那边蹦哒导致判断失误。
“我一会去踹他一脚。”
“我们赞同。”
又约莫是半小时,雪人来了。
没错它很草率地来了,在远处慢慢悠悠地走来,可能是因为那些人见到它都走不动步子,它也就懒得大老远开始长跑,拖着两条好似多余的腿和明显增大的钢爪。
可能是它也很疑惑,它看不见眼睛的脸感觉莫名愣了下。
霄书堂靠在门框上打着哈欠,对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唠上了闲磕:“来了,兄弟出门前吃了吗?”
雪人自然是忘不了它的工作,一爪就甩向霄书堂的脸部,霄书堂趁它挥爪的功夫一个侧身,抄起铁棍就抡向雪人的脑袋,使它受惊忙后退了几步。
直到现在宋濂已经能确定,雪人的扮演者不止一个,这个明显比当初袭击他的要胆怯,身形也比之前的小了一圈。
那性质也一样,他现在不必讲什么君子的什么行为,群殴能报仇不浪费时间的事,为什么非要搞那么麻烦?
“林姑娘,我先走一步。”
宋濂一把将铁棍抡向雪人旁边的霄书堂,霄书堂偏头一躲,铁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不论是什么生物,受到这种力道的攻击都应该发出一两声痛哼和哀嚎才对,而它却和之前遇到的疑似雪人的大块头一样,受到致命伤都不会叫一声,甚至都不会将其当做一件可以影响行动的事。
路卡尔的恐怖之处就在于这点,如果雪人的扮演者没有经过比此等伤痛更加严重的伤,是不会对这种伤有如此的免疫力的。
霄书堂还是不信邪,从空中接过宋濂的那根铁棍往雪人头上又来了一下,它被差点击倒,却还是一声不吭。
他把铁棍甩给宋濂:“我去,这家伙身上铁做的?”
宋濂跑来撑着霄书堂的肩膀跃起,一个飞踢上去,雪人终于倒地:“不是铁,是路卡尔那家伙的训练比铁还可怕。”
“铁?可怕?你这什么比喻?”
“哎呀就那个意思,了解了解就行了。”
雪人的速度惊人,摔倒在地后一个翻滚起身,在雪地里一深一浅地踩着雪再次冲过来。
霄书堂刚才闲来无事把门口的雪清了,速度就比雪人敏捷点,一个侧转身跃起,把铁棍抡在雪人的脸上,还顺便给它来了一个膝击,又一次让雪人退了好几步。
雪人在之前的确是能致二人于死地的程度,但二人已然经历了多次一人对一群的场面,对于这个只有一个不用身前身后上下左右都招架的雪人,他们表示已经不在话下。
只是今天忘带了鞭炮,不然霄书堂会让雪人体验一把那群人的恐惧。
但是经过长时间的打斗后,二人终于意识到雪人的恐怖,当他们都已经挥着棍子使不上力的时候,雪人还能在受到重创的情况下迅速起身,在高强度的群殴下愣是撑了将近一刻钟。
“这家伙是人吗,咱们是不是把真雪人当假的打了?”
宋濂的体力不如霄书堂,在一旁勉强抵挡着雪人,分明是冰天雪地,他的脸上却沁了一层的汗。
“是不是都能拖,先打废它再说。”
霄书堂干脆把护甲卸了,活动活动筋骨再次冲了上去。
雪人频频倒地,可就是不见它的动作迟缓,霄书堂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了,说不定这家伙还真是雪人,还就让他们碰上了。
像往常一样,霄书堂侧身躲过雪人劈下来的爪子,宋濂站在他右侧,他怎么也没想到左侧空出来的空间会出现一个拿着刀的身影,雪人来不及停下动作,被惯性所害,直直扑到了刀刃上。
林童渺手腕一用力,刀刃整个穿过了雪人的胸膛。
它终于倒地,没有再起身的气力,血染红了它白色的毛发,在冰天雪地里显得尤为醒目,像是一躲无意间开错地方的彼岸花,代表死亡,却最为美丽,令人动容。
霄书堂和宋濂在一旁瞪大双眼愣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形容词能形容他们现在的感觉的。
半晌,霄书堂小心地点了点林童渺的肩膀:“那个…林姑娘,你不是让我们抓活的吗,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林童渺面对着满地的鲜血,目光依旧平淡:“嗯,这等亡命徒,即使是抓了也不可能从中找到一丝关于路卡尔的证据。”
“既然他连死都不畏惧,一心想要耗死你们,那就证明了这点。”
“所以不如干脆以自我防卫的名义让他解脱。”
霄书堂还是没缓过来,他不能从林童渺的外表联想到她的思想和行为,因为他从未预料准过,他以为她见到雪人会尖叫着跑开,或是直接一动不敢动,一副正常人的行为。
就算是他,都未必能对这件事如此淡然。
不知是不是刚刚用力过猛的缘故,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林童渺这极其令人费解的心境。
宋濂哑了,无声地上前拔出尸体身上的刀,一点点割开白色的皮毛。
他的动作很慢,二人心里能接受的最坏结果一开始是割开后露出内脏,而现在则完全相反,他们不希望这皮里待着一个人,一个同为镇民,为路卡尔效力的人。
但是事实已然改变不了了,雪人的传说毕竟是传说,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出现在众人眼前?
林童渺低头看着这半开的皮下掩着的人脸,拿过霄书堂的棍子将皮毛完全挑开,露出完整的一个人。
那人的面容安详,神情依旧虔诚。
这是林童渺丝毫不会留情的理由。
(https://www.skjvvx.cc/a/22562/22562064/70143373.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