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身份未知的雪人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霄歧原的眼神忽变得凌厉,但即便如此,也在一片黑暗间失了所有锋芒。
雪人破窗而入,窗边的路况受了惊吓跌坐在地上,嘴里呜咽着:“哥…”
至于他为什么害怕,那是因为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二楼,距离地面还是有几米的高度的,这么一弄直接把他拉回了鬼片现场。
霄歧原奔过去把腿脚发软的路况架回来,一手挡住了雪人将拍下来的爪子,嘴里呵斥着:“你给我起来。”
路况的腿还是在不住地哆嗦,但他还是强撑着扒着桌子站了起来。
雪人彻底盯上了霄歧原,与其缠斗起来,霄歧原还算身手矫健,能在这过程中抽空喊一嘴路况:“快给我拿个家伙来。”
“家伙?”路况纳闷起来:“这地方除了烛台就是断裂的桌子腿,哪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你他妈…”霄歧原刚出口的话被雪人一记掌风给堵了回去,他欲锁住雪人的两个胳膊,却被雪人反一掌拍在桌子上。
路况想起之前霄歧原说他打不过秋潺溪,便满屋寻找秋老板的踪迹,可是屋子都跑遍了,还是不见她的身影,只看到一个被敞开的后门和通向一楼的扶梯。
秋潺溪走了,走的悄无声息。
路况没时间去考虑秋潺溪是什么目的,跑回去抄起烛台就向雪人脑袋上砸,然后在他精准的投射下,烛台的角度成功偏了。
被雪人死死钳住的霄歧原:“……”
路况又抄起桌子底下的板凳,蹦起来砸在雪人的背上,只让雪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去接着掐霄歧原。
是的,不是挠,是掐。
霄歧原注意到雪人配备的爪子是他们在铁匠铺发现的同一类型的钝爪,只能起到装饰的作用。
它只能尝试掐死霄歧原,但是它一开始的动作确实是想挠霄歧原的胸口,可是连他的衣服都划不破,手里还没家伙,只能掐。
从这点就能判断雪人里装着的这位兄弟刚套上这身雪人皮不久,还认为这皮上装备的利爪,就跑出来作案了。
但是动作还算过得去,好赖能凭借蛮力和霄歧原打个平手。
路况作为一个男人,多少还能帮上点忙,人他打不中,窗户他还打不准吗?
一烛台下去,窗户碎了一大片,路况朝缠斗的霄歧原大喊:“哥,从窗户出去!”
他认为既然雪人能上来,他们就能原样下去。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贸然跳下去会有危险。
还好。
霄歧原这家伙不是正常人。
他和路况对了一个眼神,翻身跳下了窗,在雪人的目瞪口呆下踩住了一楼的檐,并大声向路况传达:“下来吧。”
雪人愣了。
这哪是逃跑,这分明是不把它当回事。
但也怪异,它竟起不了杀路况的心思,任路况连滚带爬地趴到窗户边去看霄歧原。
然后雪人竟下意识地在路况一个踉跄时伸出手想扶他,料到不合时宜时才缓缓缩回了手,大吼一声追了上去。
路况已然被霄歧原接了下去,雪人一心急,直接从二楼的窗户不借助任何助力就跳了下去,因为脚底部垫着厚厚的皮毛得以让双腿迅速恢复到最佳状态。
这虽然是一个很严肃的打斗场面,但是带着钝爪的雪人明显要比以往的雪人更不占优势。
但是倘若雪人拿起了它事先备好的刀,那么事情就往另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霄歧原险些被刀砍中,身上留下了一点擦伤。
路况也没有闲着,风风火火的一路跑开了,留下霄歧原一个人在原地对付雪人。
霄歧原:“……”
在视觉切换频繁的打斗间,他察觉到雪人这个劈砍的动作好像有些似曾相识,却说不出在哪见过。
他今天穿的是高领卫衣,刚好遮住了他脖子上挂的十字架,一个绳子和首饰被高领紧紧闷在脖子上,让他感觉动作都有些受其影响。
他拾起地上路况扔下来的烛台,挡了雪人劈向他脑部的致命一击,趁其不备一烛台砸到了它眼睛上,滑腻的蜡油在它的眼眶上留下了白色的碎屑。
雪人左右摇摆着身体,想要摆脱眼睛上的不适,又被霄歧原一拳砸到了脸上,手中的刀险些掉落。
“我知道你是谁。”霄歧原赌了一把,想用这种方式来拖延时间。
雪人不说话,但它在霄歧原的几次拳拳到肉的击打下发出多次的哀嚎,依霄书堂的笔记所述,雪人是不会发出声音的这点来判断,这人假扮雪人是临时起意,也不知哪来的雪人套装和钝爪。
虽然没有拖延住时间,但他感觉到雪人的确是愣了片刻,这点也就证明了他的猜测,雪人内部人的身份,他也就大致清楚了。
雪人身后响起摩托车的轰鸣,路况把油门一脚踩到底,冲着碾死雪人的目标就把车开来了,边冲边哀嚎着:“哥这玩意我刹不住…”
还好他有自我防备的意识,带着头盔,不然他一旦栽到那里就是一个因外力导致的凶杀案。
凶手是他自己。
霄歧原一想就知道路况这家伙不可能丢下他自己跑,但是他回来的动作实在是让他难以招架,他躲过雪人横着劈来的一刀,朝着路况吼道:“往我这边开!”
这家伙一向都百分百信任他哥,自然是想都没想就一脚油门踩过去,霄歧原同时躲过刀刃和摩托车,在摩托车擦肩而过的一瞬,撑住它的座椅,侧坐在上:“快开。”
现在还搞不清楚方向的路况:“往哪开?”
霄歧原:“…你说往哪开?”
路况:“对啊,往哪开?”
霄歧原:“…你他妈想往哪开往哪开。”
“昂。”在原地转圈的摩托车调转了方向,朝着镇里的那群废弃建筑开去,远远地甩开了雪人。
路况作为一个从来没骑过摩托车的真男人,他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都无颜面对江东父老,频频撞到建筑上的操作屡见不鲜,而且在离开雪人的时候就当着雪人的面撞上了墙。
雪人有没有看到他不知道,他倒是看见了雪人身后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好像是之前走的秋潺溪。
路况有些担忧:“哥,你说秋老板要是遇上雪人,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咱们现在绕回去把她带上?不然回去没法和白姨交代啊。”
霄歧原在座椅上调整了姿势,无所谓道:“你应该祈祷雪人别让她活活打死。”
路况歪着头疑惑:“她的体术怎么那么变态?”
“体术的确顶尖,外加她那不是人的速度,没几个人能招架。”霄歧原回想起了被她支配的曾经:“而且她讲究动作干脆,一击毙命,没那么多花架子。”
路况心里莫名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那我单方面觉得她扮雪人符合传说一点。”
霄歧原的瞳孔忽地缩紧了:“你说什么?”
路况:“没什么,突然有这么个想法而已。”
霄歧原不再说话,任他怎么撞墙都不再作声了。
摩托车在废弃的街区里横冲直撞,溅起一阵阵的土腥味。中世纪形式的建筑大半都脱落了墙皮,在车灯的小范围照明下显现了一大片阴影,随着霄歧原的沉默,路况身边就失去了任何带活气的声音。
风吹草动,在破败的景象和心绪的映衬下,都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路况记得他穿了一件很厚的外套,却感觉到了寒冷,即便是身后有这么一个一年四季体温都极高的人在身后挺着,都不能消除一分他的寒冷。
早知道就不凌晨跑出来了,多瘆人。
他发出了不怕死的言论,哆哆嗦嗦的,甚至说完了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啥:“哥…你能靠紧我么。”
霄歧原:“…你有病吧。”
他起了鸡皮疙瘩,往后退了退,把他和路况的距离拉到最大。
路况:“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和你传达一声,我冷。”
霄歧原:“然后你就连暗示都没有,直着就来了?”
路况:“嗯?哥你在说什么?”
霄歧原:“…没什么,你接着开。”
在废弃建筑街区摸索了好一会,路况成功的忘记了回去的路,并且成功把车开到了沟里。
在掉沟之前有先见之明提前下车的霄歧原:“……”
他抽了根木棍,伸到沟里给路况:“将就着上来,没绳子。”
路况抓着磨手的木棍,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自己从沟里拔出来:“哎我去,这沟真要命。”
“哦,我开摩托更要命。”
在低着头的喘息间,他抬头看见他面前站着的人,恍惚间他的身后好像出现了隐隐的灯光。
错觉?
他眯了眯眼,偏头看霄歧原的身后。
是真的灯光,他没有看错。
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这地方有灯,确定不是闹鬼么?而且地区这么偏远,指不定是哪个拐卖成年人的地方,把手帕放到你鼻子下一闻你就倒的那种。
霄歧原由衷佩服路况的想象力,并把他强制性提着领子带到了灯光的门口。
这是一个不清楚是做什么的店面,门口挂着年代久远的风铃,木制的门也风化严重,好像一碰这个门就会立刻倒地退休一样。
门被路况小心翼翼地推开,他来回扫视着屋子,想要确定这里是否有人:“那个…打扰一下,请问有人吗?”
身后的霄歧原丝毫不见外,推开路况就抬脚迈了进来,靠坐在那个上面有着一条裂痕的木桌上。
柜台内那个带着贝雷帽的老者缓缓抬起了头,他带着复古的单片眼镜,手里在摆弄一封信。
他开口,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沙哑,反而中气十足:“有人啊小伙子,这么大一个老头呢。”
老头指着对面的几个木椅子:“迷路了吧,快坐,我给你们拿点吃的去。”
还没等路况反应过来,老头早上自己做的肉夹馍已经端上来了,早饭草草解决的路况差点热泪盈眶:“老爷爷你真好。”
霄歧原接过盘子,注意到老头端盘子的手有些颤抖:“爷爷…你抖什么?”
老头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胳膊:“害,没事,年轻时候身上落了点伤,没好好处理就这样了。”
他理了理脑袋上的贝雷帽,眼里闪过一丝遗憾。
这老头很和善,主要是手里没带着手帕,路况就赌一把相信了陌生人,捧起肉夹馍咬了一口。
然后他发出了惊呼。
霄歧原忙看向他。
路况摇摇手:“没事没事,我觉得这肉夹馍好吃而已。”
霄歧原:“……”
路况边咬着肉夹馍边和老头唠起了家常:“爷爷,这镇上都没多少人了,你没有要出去的打算吗?”
老头:“没有,我父亲让我一辈子守着信,那我就守着。”
路况咬着筷子:“无怨无悔那种?”
老头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中的信件:“没人会无怨无悔,只是有人让我自愿留了下来。”
路况:“有人?”
老头:“那都是往事了,哎对了你们过来要存信吗?”
霄歧原在柜台上的信上凝了神:“不存,只是一时迷路过来等天亮。”
“等天亮啊…”老头笑笑:“我以为你们迷了很远的路,能多陪我待会呢,那能允许我盼着天晚点亮么?”
“人老了,凡事都有点感性。”
路况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就算是回去也没事干,多在这里待会也不妨事,是不是啊哥。”
他忙用胳膊肘怼了怼霄歧原。
霄歧原的视线还是在那堆信上:“嗯,是。”
路况认为老人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他的儿女肯定很大几率很多年都不回来,或者是他独自一人在这里生活。
真是可惜了这么和善的老头,要是他能看个孩子,那孩子现在应该很讨人喜欢。
不论是男孩女孩,肯定都有个有趣的性格。
这又是路况那奇怪的直觉,但是他却对此深信不疑。
就好像…原本事实就该是那样。
在以往的印象里,不管老头这个生物有多招人讨厌,他都有能和别人说上几天的往事,那现在这个肯定也不例外。
路况来了精神,坐到老头旁边开始追问起曾经。
路况:“爷爷,你今年多大?”
老头:“我知道现在的时代问姑娘的年龄很不礼貌,但是对于我这种特定人群来讲,问年龄也不大礼貌,你就记得我是个老头就好。”
路况:“那爱好呢?”
霄歧原:“…你是来查户口的?”
路况:“啊哥你安静一会。”
霄歧原:“……”
老头:“爱好?年轻的时候喜欢爬树算吗?”
路况勉强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他接过老头给他倒的水,里面不仅泡着茶叶还泡着几粒枸杞,被水泡得鼓鼓囊囊的。
不愧是老人,养生这方面充斥着所有行为。
比如说老头回答一个他的问题,就要扭扭脖子,发出嘎吱的响声,也不知是不是脖子有毛病还是扭的。
路况没有回答爬树算不算的问题,因为这不属于他的知识范畴。
老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说起爱好,爬树之后和朋友一起打群架算不良爱好吗?”
路况:“只要不犯罪,不以多欺少,那统统都叫青春。”
老头:“小伙子有想法。”
霄歧原:“…我发现你和谁坐一起都能把别人带偏。”
路况和老头同时摆了摆手:“害,同道中人。”
“那爷爷,你有没有什么非要留在这的理由?”路况扒拉着柜台上挂着的和门口一样的同款风铃。
老头仰头笑了:“哪有什么理由,无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话而已。”
他背着手进了卧室拿东西,留着二人,路况盯着卧室门口,霄歧原还是在观察那些信。
路况细细品着老头的神情,在他还不算高的文化水平里还品出了些韵味来。
他的眼神不像其他老人那样混浊,即使是到了这个年岁,也还是依旧澄澈,一双眼睛不算有神,却能感受到其中有一个聚起神色的点,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紧紧勾着他未曾离去的心脏。
路况拾起掉落在柜台下的信:“哥,你从刚才开始一直在看什么东西,我发现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霄歧原:“没什么,就像爷爷说的感性,莫名想起了点什么。”
老头开了门出来,一个大瓷碗里装着些水果:“这有点水果,你们吃不吃?”
路况接过瓷碗,毫不客气。
不吃还好,一吃里头的水果他就愣住了,瓷碗的底部图案他好像在哪个地方看到过类似的描写。
这个图案怎么看怎么像,就像是看着这个图案描写的一样。
路况支着下巴疑惑。
是哪的描写来着?
老头在他沉思的双眼前挥挥手:“想什么呢孩子?”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碗和我家小时候吃饭的碗很像。”他还是支着脑袋思索着到底是哪有过这个描写。
他这脑子,一到关键时刻就不够用了。
“老人家,我冒昧地问一句您的名字可以么?”霄歧原双手接过果盘,回神的眼睛里意外地充满敬意。
“名字?”老头在落满灰尘的木桌上一笔一划写着:“我的名字不太好听,倒也能拿得出手。”
“我叫宋濂。”
路况一怔,在记忆的长河中找到了一个固定点,迅速切换到某个时间点,顺水推舟地终于想起了描写的来由。
那是霄书堂笔记里的内容,因为是很平常的一段话,路况就没有放在心上。
“宋濂家店里装水果的那个瓷碗底下的图案特别奇怪,看着像是半个苹果半个梨拼起来,还被一个铁圈刺穿了,有时真的怀疑他的品味是不是有问题,而且丑都不让说。”
“这不就是典型的不讲道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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