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市
长安自古就是众朝国都。虽然前朝国都定在南梁，但当今皇帝建立新朝时还是把国都改回长安。
这决定看来十分明智。
在前面数不清多少代的王朝奠基下，长安的繁华只增不减。
春桃被这副街景弄得眼花缭乱。自己上一世就没去过几次夜市，在府里也就是元宵节和新年能出去玩玩。进宫后就连这两个日子都不能出来逛夜市了，只能盯着四四方方的天。
“凌错！你看这个！”春桃蹦蹦跳跳的窜到一个买面具的老伯的摊前，一边扫视那些挂成一片面具一边招呼凌错，“快快，可好看了！”
凌错过去，看着琳琅满目的面具，倒也认真的看了看。
这些面具都是这老伯手绘的，虽然不见得精致，但也活灵活现的，好看得很。
“帮我选一个吧？”春桃朝凌错笑笑：“我看哪个都喜欢得很，实在不知道选哪个好，不如你帮我挑一个？”
凌错倒也没拒绝，很是认真的端详了每一副面具，最后他伸出手，指尖定格其中一副面具上。
“兔子。”
“好，就这个！”春桃笑笑，转头对老伯说道：“老伯我要那个兔子的，再拿一个……”
春桃犯了难，这些面具都是小姑娘会喜欢的图样，她实在不知道给凌错选哪个好。春桃皱着眉想了想：“老伯，你这有没有空白面具和颜料啊？我想自己画一个。”
“有！”那老伯很是热情地拿出出颜料和画笔，又翻腾了一番在下面的粗布袋子里掏出来一张没有花纹的面具。
“谢谢老伯！”春桃接过笔，就开始画起来。
那老伯也是个好信的，伸着脖子凑过去看。
“老伯，要我说你就该备几条板凳，拿一些空白面具让顾客自己画，反正您又不用多付出什么，就算没人买你也不会亏，顶多是车上加两条板凳的重量。”
春桃头也不抬的画面具，虽然认真，嘴却也不停。
“人家来我这是买面具，会有人喜欢自己来画？”那老伯听了满脸不解。
“一定会有，”春桃很是笃定,“这可不像下馆子，下馆子没有让顾客自己做的道理，这面具可不一样。”
春桃侧头瞄了眼凌错，放低声音说：“女儿心思总是这样，凡事总想亲手去做，送人东西要的不是精巧，是心意。”
见老伯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春桃笑笑，放下了笔。
春桃好好欣赏了一番，老伯在旁边却差点忍不住笑，他缕缕胡须，暗暗想道：“幸好没听这丫头的，要是真让客人自己画，画的人或许觉得好，收的人恐怕会把他的摊子掀了。”
春桃喜滋滋的付了钱。献宝一样把自己刚画的面具拿到凌错眼前晃了晃。
那是一张涂着大红脸蛋，咧开笑的嘴巴占了半张脸的面具。
老伯在一旁暗道不好，和小伙子看着很不好惹，别真就被丑到掀了他的摊。
不过预料的情况没有出现，凌错伸出手接过那张面具，竟然笑了。
“好看吗？”春桃一边摆弄手里的兔子面具一边问。
“实在不是很好看。”凌错敛了笑容，对上春桃的眼睛：“但我很喜欢。”
“我会进步的！”春桃装作生了气的样子：“我不管，你得戴着！”
“好。”
凌错很听话的戴上，春桃也戴上了她的兔子面具。一个好看，一个……挺好笑的。
春桃也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副笑出红脸蛋的脸和凌错这个人也太大差距了，反差叠在一起，就会产生莫名的喜剧效果。
不过春桃可不打算把逃出来的大好时光都花费在笑她画的面具上。
她上一秒还在哈哈大笑，下一秒却一把拉走凌错：“我看那边有个糖人摊子诶！”
夜市重开不久，出来凑热闹的人不少，颇有些节日盛况的样子。
一个小小的糖人摊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其实买的人倒不见得有那么多，只是看热闹的人围在周围，看上去就人气很旺的样子。
对于春桃来说，看吹糖人也比吃糖人有意思得多。
“我小时候和我哥偷跑出来经常就是为了看这个！只不过我哥更爱看斗鸡，”
春桃从一个缝隙挤进去，另一只手还在往后够凌错的手。
凌错见她一直这样伸着胳膊也不成样子……况且他也怕春桃被占了便宜，所以只好把手递过去。
春桃感受到手指被握住，她回头朝凌错笑了笑，拉了凌错一把，把他带到自己身边，手却没有松开。
“爷爷，帮我捏一个！”春桃没等那老头应声就已经把钱扔进收钱的铜碗里去。
“太多了，一个糖人要不了这么些。”老头手上的动作没停，铁板上是一个盘龙形象的糖人，虽然还没完全完成，却已经足够栩栩如生。
“我要两个！”
“两个也用不了。”那老头还是没抬眼。
“没事的爷爷，我这个比较难，不怕钱要得多，就怕您做不出来呢！”春桃半开玩笑的故意激他。
那老头笑笑，“老汉我别的本事没有，吹糖人我还是在行的，就算是山海经里的妖魔鬼怪，我也能给你做出来。”
说话间那条龙已经做好了，成品拿起来的那一刻，就立刻有了低低的惊叹和赞许声，有几个人还鼓起掌来。
那老头把糖人递给等在一旁的人，抬头瞅着春桃说道：“小姑娘，你想要个什么样式的？”
下一个就是她？果然一堆都是看热闹的。
春桃眼睛一转，摘下自己的面具，又示意凌错摘面具：“我想要两个按我俩的样子做的糖人。”
老头笑笑：“我干这一行有几十年，什么花鸟鱼虫神仙妖怪我不知道做了多少。您还是第一位要把自己做成糖的。有意思，有意思！”
老头没拒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春桃为了让他看清楚又牵着凌错往前走了两步。
这回不能低头闷着做，老头时不时地观察着这俩人的五官。
那帮看热闹的就也在铁板上和他俩的脸上来回转换。
于是每个人都在心里惊叹，这老头吹糖人的技艺是真好，这俩人相貌也生得真好。
比之前的糖人多耗费了些时间，好歹这多一会的等待很值得，糖人拿到手里，虽然但看着看不出什么特别，但和俩人的脸对照着看，眉眼间还真有那个意思。
“爷爷手艺真好！”春桃由衷感叹。
几乎是爱不释手，春桃举着两个糖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欣赏了好一会才把那个照着她吹的糖人递给凌错。
“我来一个！”旁边有人率先出声。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个照着我吹的！”
“给我娘子吹一个，给我娘子吹一个！！”
……
其余人也纷纷来了兴趣，大家都想有个照着自己吹出来的独一无二的糖人。
人群顿时热闹起来，春桃虽然想接着看，但这么长时间才逛两个摊位，她还想多逛几家呢，所以又拉起凌错的手，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人群中挤出来。
下一步去哪呢？春桃漫无目的的走着，肚子很适时的“咕噜咕噜”叫起来。
吃饭！
不过这次春桃并不打算进什么餐馆酒楼，康姨一直不让她吃路边的小吃，她今天要吃个够！
“走一走看一看，南梁特产药膳粥，两文钱一碗！”路边的小二热情的招呼着。看上去大晚上在外面卖粥挺滑稽的，可顾客却不算少。
春桃看了看也就想通了，这一路上都是煎炒烹炸，不是辣的就是油的。所以看上去不伦不类的粥却平添了独树一帜的意思。
要不是自己近些日子没少吃康姨的药膳粥，她说不定也会买来吃上几口。春桃收回目光，却发现凌错的眼神黏在上面，春桃面露不解，问道“你要吃吗？”
凌错摇摇头，收回目光。
或许只是看着好奇吧，春桃没再深想，毕竟凌错一直就讨厌药味。
最后两人还是到了盐酥鸡的摊子前。
“老板，来半只盐酥鸡！”春桃拉着凌错坐到旁边的空桌，不过她也不老老实实等菜。而是张望着四周。
春桃笑得很是开心，她把手上的糖人塞给凌错，自己摆弄着手上的面具：“凌错，你怎么想到给我选了这个小兔子的？”
“因为很像你。”
“哪里像？兔子吃草，可我却是无肉不欢的！”
凌错把目光从糖人上转到春桃身上。他望着春桃的眼睛，解释道：“眼睛像。很大、很漂亮……看到好吃的还会放光。”
“我哪有那么馋嘴。”春桃心虚的反驳。
再说眼睛大……这形容词也太烂了！春桃不甚满意，但盐酥鸡紧接着就做好了，她忙着吃肉，便不打算和他计较了。
春桃是真的饿了，不仅叫了半只盐酥鸡，还在周边的摊子买了炸酥肉、炸里脊、糖炒栗子，还要了一壶凉茶。
或许是两人晚上都没吃饭的缘故，除了炒栗子还剩下半袋，其他的都被打扫了个溜干净。
春桃咽下最后一口凉茶，很满意的叹了口气，“这才是生活啊！”
比起在府里即使自己一个人吃饭周围也要站着几个丫鬟伺候的状况，春桃更喜欢这种，自己怎么舒服怎么吃，饿了就吃，吃饱为止。
或许自己本身就更加适合外面的生活吧。
不管是深宫还是府邸，似乎总有道不透气的墙，惹得她窒息。
“要是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春桃看着不经意间已经挂上几颗星星的天空，颇有感触的说：“有钱，有肉，有你……我想不到比这还要幸福的日子了。”
春桃自己陶醉一番后，又问凌错：“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说的日子，很好。”是他永远不可触及的美好。
春桃满意地笑了，她想，她现在正在度过她现有的人生里，最快活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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