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雅称决凉善
冯氏从县衙回到家，盘算着楚德贵和昭焕不过落日前便会归家，正琢磨着晚饭做些什么，此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冯氏抬头望天，心道父女办事还挺顺利能回来的这么早，结果只见站在门口的是两个小男孩。
男孩一胖一瘦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其中瘦点的男孩面色焦急却先行一礼：
“见过夫人。请问，昭焕姐姐在家吗？”
客气懂礼况且男孩与吴鹏煊年纪一般大，冯氏顿生好感，和蔼的笑道：
“原来是三丫头的朋友呀！你昭焕姐姐与他阿爹出去办事还未回来，小哥不若进来等候？”
脸上圆乎乎的小男孩却一点都沉不住气，直接嚷嚷道：
“陆娘子要被陆相公打死了！大娘你管不管？”
瘦男孩拽着胖男孩后退两步，仍是礼貌的对着冯氏道：
“打扰夫人，待昭焕姐姐回来烦请告知她，善缘胡同的陆娘子有些不好，请她尽快过去看看。”
胖男孩还想说什么，被瘦男孩拖着往外走，奈何二人体型相差悬殊，瘦男孩根本拉不动胖男孩。
就听胖男孩急吼吼的道：
”没有大人这么办？我俩如何救陆娘子！”
“哎呀！你先别喊，跟我来！我去找我大哥！”
“等下！”
冯氏听着男孩们的话茬不对，急忙问：
“哪个陆娘子？”
瘦男孩眼睛一转快步走回来问：
“夫人，您知道昭焕姐姐去了哪里吗？”
“说是要去乐平县，具体哪个村子不清楚。”
“乐平？！”
瘦男孩眼睛一亮，转身就跑！
冯氏想一把拦住再问几句，瘦男孩身形十分灵巧，几个跑跳居然不见了身影！
只留下冯氏与那个胖男孩大眼瞪小眼儿。
禹老爹觉得自己忽然转了运，这不财主自己找上门来，高兴之余病都好了一大半。
他笑眯眯看着老伴儿点着银票难掩得意：
“他刘绪长就算走得通白县令的路子又如何，如今不还是收不到我的地！”
禹婆子将手中银票又清点了一遍，高兴的合不拢嘴：
“还是娃他爹你能说会道，若是不强硬一些，便谈不拢咯！那可是二层息啊！”
“哼！那刘家对外声称给一层息，真正称粮时缺斤少两挑肥拣瘦的，最后能有八分就不错了。”
“可不！这下老二家知道了不得气个仰倒！”
“你可得把嘴捂严实了！我瞧着刚才那位楚官人虽面善好说话但可不是善茬儿。还有，老婆子你记住咯，收成称粮时断不可缺斤少两，人家如此信任我们，让我们算好自给送过去，可不能失信于人。”
“是是是！就听娃他爹的！我都说了，只要那个讨债鬼不在家，喜事儿就不会断！”
禹老爹禹婆子根本想不到的是，他们认为的喜从天降，不过是借了他们口中“讨债鬼”禹清的光。
已经知晓周县令收过一批粮食，又承租了禹家的四十三亩地，乐平县无需久待，楚德贵便与昭焕坐上回程的马车，同程的还有禹清。
“还是要感谢楚老伯宅心仁厚。”
楚德贵大手一挥：
“小女的救命之恩还未曾报答”
“欸！楚伯伯客气，那等小事儿何足挂齿。我还要谢过楚伯伯解我禹家燃眉之急呢！”
禹清如此知情明事理楚德贵十分欣赏，想起小女儿昭莹临行前对自己说的话，暗自将他与赵秋实放在一起对比。
嗯，剑眉朗目长身玉立且身怀武艺身体强壮，加分；
只是家中父母有些小家子气，怕是以后不好相与，减分；
虽是养父母但到底有养育之恩，他们之间的感情颇为冷淡，减分；
见他与昭焕交谈目不苟视大方谦和很是正派，加分；
不过聊过这许多却仍不知他以何为生，不够坦率真诚，减分；
再听他言语风趣逗的昭焕眉欢眼笑，楚德贵暗道，能哄得女儿开心倒是可以多加几分！
禹清自负一身本领，却只在容貌嘴皮子上赢得他未来老泰山的赞赏，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喂！小孩儿，还不快躲开！”
忽听驾车差役呵斥，车里三人停住话语声。
“嘿！你这顽皮小童！”
禹清皱眉掀开窗帘看去，果然！
“澈儿！”
“大哥！”
青艾此时缩成一团躲在院中的石桌下。
因为肚子又大了几分，她只能跪坐在凹凸不平的小石子上，弓着背护着肚子。
陆相公怒目圆睁口中咒骂道：
“你个水性扬花不知廉耻的下贱东西！趁着我不在，与那豆腐郎眉来眼去，你是当我死了不成！你给我过来！”
说完拎着旁边的木桶朝着石桌方向狠砸了出去！木桶里的半桶水劈头盖脸的全都泼在了青艾身上！
“你出来！给我说说！你与那豆腐郎有甚好说笑的？吃我的穿我的，居然背着我偷人！”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还敢嘴硬！看我今天不打到你承认！”
陆相公大跨步过去伸手就去抓青艾的后背被青艾躲过，他更急了手往上一把抓住了青艾的头发！
“啊！”
青艾惨叫，一手去打陆相公的手，一手捂着肚子，失声喊道：
“相公！孩子！莫要伤到我们的孩子！”
“我呸！指不定是你与谁苟合的野种！”
“放你娘的屁！你个猪狗不如的禽兽！”
一根柴火棒子从天而降直直扔向陆相公的头顶，陆相公一个不防，额头被擦出一道口子。
二人都停下厮打的动作，傻愣愣的看着扒在墙头上的人。
只听冯氏怒吼一声：
“愣着干什么！给我开门！”
青艾立即反应过来，费力挣脱陆相公的辖制，连滚带爬的将大门打开。
冯氏手里拎着另一根柴火棍儿大步迈了进来，朝着陆相公的头便狠狠砸了过去！
“你个不知好歹只会窝里横的破落户！敢如此对待我的女儿！”
刚才的一个飞棍将陆相公惊的有点发懵如今迎面又是一棍，他歪过头肩膀结实的挨了一下，疼的他抱头鼠窜满院子乱跳。
“砰！”
“嗷！”
“砰！”
“嗷！”
看热闹的邻居将陆家门口齐齐围住，却无一人上前阻止，众人都是同样的想法惊讶且解气。
不多时，惊掉下巴的围观群众中新增三名，那就是飞奔赶来的昭焕、禹清、禹澈。
哦，当然，还有楚德贵。
不过冯氏如此他非但不惊讶，反倒十分兴奋，因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亲爱的娘子大人揍人了！
“你个烂心眼子不知好赖的畜生，动手打自己的媳妇儿，还算是个男人？我让你打！让你打！”
陆相公回手一个寸劲儿一把抓住木棍，双目冒火瞪着冯氏：
“可以了！见你是长辈我才一直忍让，再不停下我就还手了！”
禹清闻言面色一沉抬脚就要往里闯，被楚德贵伸出的胳膊拦下，昭焕生怕陆相公发疯起来连冯氏也打，急忙喊道：
“阿爹！”
“无事。”
只见冯氏一个高蹿起来抓散了陆相公的头发，陆相公哀嚎一声，被冯氏抓了个满脸花。
“还敢打老娘？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畜生，我今天就替你爹娘教训教训你什么叫尊重妇孺！”
陆相公的脸被抓的生疼，手捂住脸更加烧得慌！哀嚎着满院子跳脚！
冯氏特别灵巧，她总能迎着陆相公的面劈手就一抓，陆相公的手背立现几条血印子。
“行了拉架吧！你阿娘累了！”
就听冯氏继续破口大骂：
“□□没几两肉的东西，我这么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你，你不知感恩反倒嚯嚯上了！既如此，你那点破烂玩意儿也毫无用处，我今天就直接骟了你！”
此言一出威力何等巨大！
已经进入院中的禹清脚步一顿，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敢动！
昭焕早已被冯氏的气势震慑的呆若木鸡。
楚德贵见状头冒冷汗，后悔阻拦有点晚了，瞧瞧把未来姑爷子吓的！
“快快快！快拉开你娘！唉！我来！我来！”
“陆婆子来啦！”
不知谁喊了一声，就听陆陆续续有人道：
“陆婆子你再不来，你的儿子就要被打死啦！”
“哈哈哈哈！”
在热闹的众人哄笑声中，一个身材瘦削坡脚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她一身绛紫色短衣打扮，鬓边夹杂着几缕银丝显得她年岁比冯氏稍长。
陆婆子一瘸一拐的直接走到青艾面前，冯氏一步挡在面前，喘着气看着她。
“好孩子，没伤着吧！”
陆婆子神情怜悯满含歉意：
“实在对不住二位，是我教子无方！是我的罪过！”说着便要弯腰行礼。
冯氏叉腰看着并未阻拦，青艾忙上前一步扶住陆婆子，哭道：
“婆母！可使不得啊！”
冯氏冷哼一声，陆婆子拍拍青艾的手，对着冯氏愧疚的道：
“这位便是亲家母吧！既然来了，不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你家人不是将你卖掉了么？这是哪门子亲家？！”
陆相公披头散发梗着脖子问。
冯氏举起手作势要打，陆婆子过去拉住陆相公的，急道：
“你给我消停些吧！打还没挨够是吧？”
回头讪笑着对大家道：
“我先带着他梳洗一番，这样见客实在无礼。”
陆家要好好说话，自然没有热闹可看，门口的邻居便散了。
昭焕扶着青艾在石凳上坐下，轻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禹清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从水井中打水出来，给大家梳洗，禹澈则手脚麻利的快速整理好零乱的院子。
收拾的差不多了，冯氏喘匀气息这才发现禹清禹澈也在，楚德贵附在她耳边低声介绍一番，冯氏看禹清的眼光立刻不一样了！
到底是陆家家事，禹清两兄弟与冯氏见过礼后，便告辞离去。
待陆相公收拾整洁被陆婆子连拉带扯的站在院中时，大家才看清陆相公真实的样貌，不由大吃一惊！
冯氏“嚯”起身，痛惜的看着青艾，然后对着昭焕呵斥：
“愣着干什么？还不带着你妹妹回家！”
随后对着陆婆子厉声道：
“我们这边带着青艾回家了，辛苦陆家尽快将和离书送来！否则，我便去衙门状告陆相公殴打孕中妻子，让他也尝尝棍棒的滋味！”
昭焕立刻明白冯氏为何不愿与陆家好好相谈，不仅仅是因为陆相公品行太差，样貌如此难道不是骗婚？
陆婆子赶忙上前几步拦住要走的冯氏，急切道：
“亲家母！亲家母！您消消气！以往是我们的不是！可是如今青丫头已有孕，你让她一个女子带着未出世的孩儿如何能活？况且她怀的是我们老陆家的根呀！”
“哼哼！你们老陆家的根？刚才你儿子可是亲口不认的！至于青丫头如何养活孩儿您大可安心，我们自会照顾妥帖！三丫头还愣着干嘛，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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