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行
天刚蒙蒙亮，简尤正在清点出门要带的东西，墨砚就过来敲门。
“马车已经等在了垂花门外，你一会直接出去上车就行。”墨砚一贯的冷淡，只是这次神情若有所思。
简尤没有看他的表情，顺从的点了点头。
从简尤的房里出来，墨砚直接去了厨房，拿起了厨房婆子早已经准备好的早餐。因为赶时间，周邵决定早餐在马车上吃。
简尤上了马车，周邵已经就坐了，他抬头看了一眼简尤，却没有说话。简尤识趣地坐到了马车的边上。
周邵的马车十分宽敞，里面铺了厚厚的长毛地毯，四个角落处都放了暖手炉，倒是十分的暖和。
简尤一向怕冷，现在这样正好，她忍不住将脚轻轻放在了暖炉旁边。她刚放好脚，肚子就咕噜响了一下，在寂静的早晨，安静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的马车里面，这声音超级大。简尤刷地脸红了起来，不自觉地去看周邵，然后对上周邵似笑非笑的脸。
“饿了？”周邵开口。
简尤想倔强地说不饿，偏偏肚子不争气地又叫了一声。
周邵放下手中的文件，将桌子上的早餐递给她。“先吃着吧，等午时到了莱泰县再吃吧。”
难得周邵这么温柔，简尤也不想自己遭罪，就红着脸接了过来。
看着她吃早餐，露出细细的两排雪白小牙，一口咬下去，包子里面的油都要流了出来，周邵忽然也有了食欲。
本来他昨晚翻开管涛送来的资料熬了夜，今早起来的时候胃口不足，所以早饭没有在家吃，就直接带上了马车，如今见到简尤吃的正香，忽然也想尝尝那肉包子的滋味。
周邵慢条斯理吃完了一个肉包子，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简尤的身上。
眼前的女人正襟危坐，身姿笔直，不塌腰，不拱背，双肩自然下垂，不过是在出行的马车上随意吃一个肉包子罢了，竟也如吃一餐饕餮盛宴。
他行走高门多年，见多了高门贵女的姿态，她竟然比那些贵女还像贵女，她吃的自然洒脱，完全不是刻意而为，反像是那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使然，吃到末了，拿出荷包里的雪白丝帕轻擦嘴角，好一派风华。
周邵不禁微眯起来了眼睛，这是在他家的签了短契的奴婢！活脱脱一个大家贵女，比那皇城里的公主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丈夫是做什么的？”周邵问。
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让简尤心里一惊。他什么这么问，她飞快抬眼看了周邵，发现后者正用深幽的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
简尤立刻垂下眼帘，力图保持的镇静些，开口：“不过是家里有几亩地，另外做些小生意养家糊口罢了。”
“是吗？”周邵慢慢开口，“你知道吗？有些人不善于说谎，一说慌时手总是忍不住要插到袖口里。”他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语落在了她的手上。
简尤下意识地要把手从袖口里拿出来，才动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僵住了。周邵在诈她。
周邵目光微闪，嘴角轻轻勾了勾。
正要说话，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帘子一掀，墨砚的脸露出来。
“大人，到十里亭了，陆大人在前方亭子里等您。”
陆大人，陆衡吗？周邵眉头微挑，这么早来这里做什么，昨晚不是已经告别过了吗？周邵下了马车。
此刻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月牙已经越来越淡，只残留一抹模糊的影子。一身白色狐毛大氅的陆衡站在前方的十里亭里。
“你不会是特意来送行的吧？”周邵微微挑动眉头，似笑非笑。
“你也知道不会的。又不是生离死别，有什么值得送的。”陆衡一向说话毫不客气。
周邵嘴角勾了勾：“那你来做什么？总不会是你来这么约会吧，等哪位小娘子呢。”
“父亲说，你送的靴子很好，穿起来很舒服，问你是哪位绣娘做的，想再做一双。”陆衡抖掉了一身的鸡皮道。
周邵怔了一下，给太傅大人的礼物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他并没有拿靴子之类的东西送过去，怎么忽然冒出靴子，而且太傅大人明知道他今早要去南州为皇上办事，这个时候特意让陆衡截在这里说起靴子的事情，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么？
他一向谨慎惯了，即使心里掀开了万千波涛，他面上也没有动声色，而是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太傅大人穿得舒适最好了，那个绣娘不巧的是请假回老家了，等我办完这次的事情，想必那个绣娘也回来了，到时候我亲自带那个绣娘到府上去给老大人做鞋。”
陆衡见是这样，懒洋洋道：“那我传达完了，我走了，你继续吧。”
周邵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回头看到后方的墨砚，又看了看四下无人空旷一览无余的十里亭，想了想道：“礼物是你亲自送去的，可有什么人经手吗？”
墨砚道：“礼物我亲自送去的，肯定没有经他人之手。”
这就奇怪了，周邵眯了眯眼。
简尤已经靠在马车的墙角处微微打着盹。马车铺着的厚厚地毯，外加上燃的正旺的炭火，真真让人昏昏欲睡，尤其是昨晚整夜都没有睡好的简尤。
周邵掀开帘子就看到她这样的情景。轻轻提了一下衣摆，安静地往角落里坐了下来。
马车重新启动，简尤也没有醒转，这还是头一次有女人在他的马车上睡觉，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周邵想着太傅大人的事情，翻开了矮几上的案卷。
马上就是新年了，玉贵妃这个时候倒是病得蹊跷，以至于皇上上个早朝都匆匆忙忙，可见对这个贵妃的喜爱。
淮王最近几年一直都很消停，为什么这个时候忽然小动作不断，周邵翻开探子的情报，看了几遍，忍不住伸手去揉眉心。
头疼病有一段时间没有发了，但脑袋时不时就会隐隐作痛，这次出门带的是药丸，墨砚上马车前给他带了整整的一大袋子。周邵拿出来两颗仍在了嘴巴里面，咽了下去，好苦，他眉头微皱。
他起身想要去找点东西润润嗓子，刚一起身，忽然马车一阵颠簸，因为惯性作用，周邵一下子没有保持住自己的身体平衡，身体直直往前冲去，在他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一下子压在了前方角落里的简尤身上。
简尤倏地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眸，周邵离她那样近，近到可以看见那深邃如海的眼眸里自己的影子。有一瞬间的迷茫，有一瞬间的慌乱。
“大人你，你要做什么？”简尤反应过来，立刻就要后退，奈何后面是马车壁，面前是周邵高大的身躯。
这嫌弃的恨不得离他三丈远距离的样子，彻底惹恼了他。他没有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自己的腿还压着她的裙摆，偏不肯让开。
马车停了下来。
“大人，前面路正在施工，怕不得绕道，午时去……”墨砚在见到眼前的情景时，嘴里的话戛然而止。待反应过来，他迅速涨红了脸，他看到什么了，一向不近女色的大人竟然在车里与那个嫁过人的简尤暧昧纠缠，他立刻放下了车帘。
“抱歉，打扰了大人请继续。”不知道为什么，墨砚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而这句话透过了马车厢，清晰地传进了俩人的耳朵里面。
“大人，大人，……”简尤有些羞愤欲死，声音也随之软了下来，带了一丝哀求的意味，这个混蛋，她没来由地觉得委屈。
周邵目光暗了下来，道：“墨砚说，让我们继续，你说，继续什么？”
简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这周邵一向都很正经的，如今竟这样，这是在调戏她吗？
她有些恼怒，神思瞬间回笼：“大人身为当朝次辅大人，竟然在一个小小的马车里面欺负自家的婢女，这是何道理，传出去怕不是要辱没大人清誉。”
“如果这个婢女只是看似婢女，实则包藏祸心，那又怎么算？”周邵看着她的气急败坏，忽然刚被嫌弃的感觉淡了很多，他不怕别人嫌弃他的出身，嫌弃他的各种不好，但唯独眼前这人的嫌弃让他不堪忍受。
简尤轻咬下唇，试图将裙摆从他的身子底下抽出来，但最终徒劳无功，她道：“大人多虑了，以大人的精明，谁又敢在大人的眼皮底下包藏祸心呢。”
“是啊，我那日在下厨房边上，听到有人说，次辅大人是个很厉害的人，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厉害，是指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厉害的。”周邵紧盯着她的脸庞。因为挣扎，几缕鬓角凌乱地垂了下来，有一种别样的凌乱美，她是很美，即使嫁了人了，依然是个有魅力的美人，所以才引得别的男人虎视眈眈。
简尤登时一呆。
“怎么，你没有说过？”见她迟迟不答，周邵慢条斯理开口。
简尤银牙一咬，垂下头，不敢看周邵的眼睛，道：“是，是我说的。那又怎么样？”
周邵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很厉害的，你试过？”
这人好不要脸。简尤道：“难道大人不厉害吗？”
“你想试试？“周邵目光暗了下来。
这话题有点危险，简尤闭上了嘴巴，
周邵放开了她，简尤立刻闪到了一边。
“你知道我们去哪吗？”周邵忽然问。
“大人不是作为钦差去办事吗？”简尤心里有些警惕起来，不知道周邵这么问是要做什么。
周邵没有错过简尤的神情，轻轻开口：“我们去南州。”
南州，简尤登时一呆。
周邵又道：“淮安是南州的下属地界，你要不要顺便回老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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