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望月楼。
陷入成亲快乐中的尹今琴今日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群姐妹，连忙做东邀请人吃饭。
康以笙和尹今琴两人互怼惯了，此时也停不下，“哟！尹大小姐终于想起我们了，真是荣幸至极呀！”
“你别一来就阴阳怪气的好吧？”尹今琴说：“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
康以笙和洛敏灵一点也不客气的点了一桌的菜。
来的晚些，正在上楼的林含之突然听宁晚原说道：“今年春闱二堂有几人应考啊？”她思索着：“沈三哥，祁六哥和南惊鹤他们三肯定不会考，萧南启早就有功名……这么说来，其实也就只有沈兰期，江大哥，江贺，贺许卿和宋璟了。”
“沈溪会考，但写不写就不一定了。”林含之想把额间的碎发别开，抬手。
正好两人在上台阶，宁晚原下意识的以为林含之抬手是和之前一样。
她赶紧将双手托起扶着林含之的手臂，说：“你慢点，你慢点。”
林含之：？
“我就弄下碎发，你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宁晚原反应过来是自己弄错了也没不好意思，抱怨道：“那还不是，你每次走着走着就要摔一跤，我以为你抬手要我扶，亏我还担心你又有什么问题。”
林含之：“……”
她露出手腕，递给宁晚原，“是了是了，有劳您帮我把把脉，看我有什么问题。”
宁晚原配合的探上她的脉搏，然后皱眉，再然后十分夸张地张大嘴巴。
“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她十分激动地摇头：“含之！你这是有喜了！”
林含之：“……”
她一巴掌就覆上宁晚原的头，“我有你大爷的喜。”
宁晚原：“哇！原来你有的是我大爷的喜！”
林含之冲她微笑，宁晚原绕了绕头，又说：“但是我没有大爷呀？换一下，换我哥吧，我六哥。”
我六哥，祁六哥。
林含之自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刚准备摆出大道理教训她，便听见下边有声响传来。
“岳森？”宁晚原疑惑道：“按理来说他伤才刚好不久吧，这么快就出来闹事？”
屋中三人听到响声出来，宁晚原眼尖，认出下面的人。
她们认人这一段时间，岳森已经揪起楼下一个姑娘的头发，和那位姑娘一同来的另一位姑娘想要上前，却被岳森一脚踹开。
“贺虞音？”宁晚原说：“都是一堂的，她是贺许卿的妹妹，被踢开的那个是傅若淳。岳森是不是疯了？”
林含之拳头紧了紧，洛敏灵眼疾手快拉住她，“你可得想好了，我们几个弱女子下去，拦不拦得住是一回事，说不准还要一起被打，而且你的形象可就完全没了。”
“尹今琴，你先回去。康以笙去找人帮忙。”林含之深呼一口气，安排道。
她怎能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若是她下去，救兵来的不及时，很可能半条命都会送在这里，一向维持的淑女形象也会彻底毁灭。
下面岳森已经开始对贺虞音拳打脚踢，周围有喝茶的人想上前劝阻，却被岳森用眼神吓退。
洛敏灵抓着林含之的手紧了紧，但仍然坚持道：“林含之，这不是儿戏，想清楚。”
想清楚……想清楚。
想靠下面这群喝茶的人帮忙根本不可能，他们大多都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可能为了素不相识的贺虞音放弃自己的一生。
而刚才唯一愿意帮忙的傅若淳也被岳森一脚踹的不能动弹。
若她下去，洛敏灵和楚珂也肯定会帮忙。岳森身旁还有几个混混，他们还没出手。若是对上一个不会武功的岳森，纵然他力大如牛，洛敏灵和楚珂也未必会占下风，可再加上那些人，这种街头的混混可都是些不要命的。
若她决定下去，康以笙救兵又来的及时，她们应该也不会受什么大伤，就是形象有损，日后找夫婿困难了些，在家中休养一段时日还得被父母骂。
可那些男人都知道明哲保身，她与贺虞音素不相识，顶多见面互相点个头，她真的要为了这个人放弃那么多吗？
岳森掐着贺虞音的脸，奸笑着说：“这会儿你又在装什么忠贞烈女，老子看上你这事你早就知道了吧？虞音啊，你乖乖听话些还好，你若是不乖乖的，信不信老子在这就把你办了！”
啪——的一声，林含之心中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裂。
她甩开洛敏灵的手就向下冲去。
“岳森这个杀千刀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大不了我就回燕云去！”
洛敏灵叹了口气，舍命陪君子啊。
宁晚原跟着两人下去，她不会武功，也不敢轻易去逞能，便去一旁将傅若淳扶了起来。
林含之随手捞起把椅子，趁着下面几人注意力都在贺虞音身上，几乎是边跑边骂的。一椅子直接板在岳森头上。
“狗东西，你爹今天就教教你什么是大义灭亲！”
岳森没有防备，被砸的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他旁边的几个混混见势要朝林含之打去，洛敏灵抽出鞭子将几人挡住。
“别急，老娘正愁没人练手呢。”
“楚珂。”林含之朝上边唤了一声，楚珂护在林含之身前，她一袭黑色夜行衣，头发束起，神情冷漠。
岳森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摸着头看清来人。
“林含之？又是你！老子之前还没跟你算完账呢，这下好了，你又送上门来了。”
林含之不理他，将倒在地上，已然半死不活的贺虞音扶起。她发饰散落在地，头发被岳森揪的乱七八糟，脸上身上满是血迹。
林含之强忍着对岳森的怒火，慢慢将贺虞音靠在自己的怀中，脱下大氅披在贺虞音身上，也不顾她身上的血迹蹭到自己的衣服上，用袖子将她脸上的血迹轻轻擦了擦，又用宽大的衣袖遮挡住她的脸。
贺虞音刚从有人来救自己这回事中缓过神来，林含之已经将她身上的血遮的严严实实，做完这一切后，又轻轻拍了拍她。
她的眼泪突然便流了下来。
今日她与傅若淳本正好好的边吃边聊着一些趣事，江贺说，他与江尚书江夫人已经商量好了，等明年过完年后便正式上门提亲，傅若淳笑着恭喜她。
就在这时，岳森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堵在她们面前。他也听说了她与江贺的事，一过来就将她们的桌子掀翻。
岳森此时已经有点偏疯魔状态了，他死抓着她的手，问她为什么要答应江贺，为什么不嫁给他。她只觉得特别荒唐，岳森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她，动不动就找人拦住她，这样一个人，也配问她嫁给谁。
她不欲与他多做纠缠，拉着傅若淳就赶紧走。可谁知岳森突然拽住她头发，将她摁在桌上不得动弹。傅若淳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他一脚踹开。
贺虞音当时又慌又怕。
她一个弱女子，一个身重如猪的岳森尚且能将她一把制住，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那么多来历不明的人。
岳森就跟疯了似的，不停的拉拽她的头发，对她拳打脚踢。她性格孤僻，平日里也就一个傅若淳愿意跟她走在一起，这个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来帮她。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贺虞音再也止不住，埋在林含之怀中放肆大哭起来。
被岳森拦住的时候她没哭，被揪住头发的时候她没哭，肚子被踹出血的时候她没哭。
她知道，岳森这种人渣不值得她哭。
可她也会想，她也不过也才刚及笄，也才刚议亲，为什么她就要受这种罪？为什么就偏偏是她？
到了后来，身上的伤就如同她的心一般，都已经麻木了。
可即便如此，她就算知道我没有太大的希望，也能期盼着有人能来救救她。
不说救她脱离苦海。
女孩子都要面子，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贺虞音也希望有人，帮她遮住身上的伤，不要让这么多人看到她出丑，就用袖子，遮一遮她的脸就行。
她看了眼林含之，又看了眼挡在前的洛敏灵和楚珂。突然听见岳森对林含之咒骂的话，又连忙说：“林姑娘，你们还是快走吧，岳森他是真的不要命了！”
林含之拍了拍她，说：“我跟他有仇也不是一两天，就算今天走了，来日他也会找来。”
她都已经想好了，既然决定摊上这趟浑水，那就一定得摊到底。一个贺虞音斗不过岳森，贺家斗不过没脸没皮的岳家老妇，可若加上她呢？
右相嫡女，身后还有整个燕云。
若是被他伤到了哪，她不把他直接弄到诏狱里去，真是对不起这身份。
岳森找来的几个混混当真都是些不要命的，洛敏灵即使力气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姑娘，单枪匹马敌不过四五个壮汉。楚珂擅长在战场上与人厮杀，可如今在汴京，即使岳森再可恶，那这条命也不能让她们取了，岳森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即使是没有什么武功底子，也能跟束手束脚的楚珂平分秋色。
“楚珂。”林含之听到外边有马蹄声传来，“听到乌骓的声音了吗？你去帮敏灵。”
楚珂看了她一眼，明白林含之是想赌一把。一咬牙，将腰间的匕首丢给她，拿着剑去帮洛敏灵。
林含之接过匕首，将贺虞音身子微微扶正，趁着岳森没注意，干净利落的将匕首插入他的左腿。
“林含之！”岳森腿上的血顷刻涌流出来，他双眼通红，忍着左腿的痛，凝着全身的力气用右脚朝着林含之和贺虞音踢去。
林含之挡在贺虞音前，生生受了这一脚。
岳森这一脚用了狠力气，将两人直直地朝着一旁的石柱踢去。贺虞音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在仍借着最后的力气，将林含之护在自己身前。她后背撞上石柱，立即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林含之也不是就在那任岳森踢，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受伤，但又怕疼，便移了移，让岳森朝着自己的腿踢去。
那一下是真疼，又滚了几圈，此时骨头怕是已经错了位，裙上溢出血迹。
她皱着眉，朝着门外看去。
她看见祁怀冲到岳森面前，将他直接举起来又甩到地上。康以笙第二个冲进来，她估计是被气到了，拿了把椅子就往其中一个混混头上砸，结果被那人一脚踹开，晕了过去。江祺将她扶到一边，又和踢她的那人打了起来。
林含之笑了笑。
救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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