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女孩又做梦了——
不是她碎片一样的过往,也与那位掌管着死亡的冕下无关,更不是魔神残渣的引诱,荧是真真切切地做了一个梦。
大多时候,荧的梦境是与她的精神海分不开的,就好像,有精神海的守护她才能安心放下警惕去做一个梦一样,呵!
荧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但耳畔似乎仍旧能听见外界的声音,看来这次的梦可能与常人比起来稍显薄弱了些。
可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很久没做过正常的梦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保持冷静,不然,这个梦就做不下去了,薄弱的梦境很容易惊醒。
啧,说来是很神奇啦,但这也其实没什么。有的时候,梦境与现实的壁垒是很薄的,所以偶尔人类也会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只是——
女孩望着眼前这片没有边界的黑暗,看不见光的地方总会在一些特殊的时候让人心情抑郁……
这样的梦,似乎无论有没有精神海的防护都差不多吧?
就好像她的精神海,碎掉之前与碎掉之后也看不出什么差别,都是这一片望不到边的黑。
黑暗……讨厌……
光明似乎也太过刺目……
安静是死亡的预告,但耳畔传来的声音也一样让人烦躁。
这可真是——
不出她所料,钟离找了过来。
不出她所料,魈接住了放任自己坠落的她。
唯独,荧是真没想到,她竟然失去了意识。
有点不可思议!
这么毫无征兆的眩晕,若换个思路,简直就是在宣告荧对于魈的信任一样。
呵,信任——
这个词放在她的身上还真是新鲜。
女孩将手搭在了眼前,遮去了半张面容,她便也顺势闭上了眼睛。
诶呀呀,真是个无聊的梦境啊……
…………
-
“是,我依旧是神,人的神,也理应如契约所书,直至终末。”
钟离注视着他,目光放的很柔,一如往昔那样为年轻的仙人作出指引,“可是——”
“你呢?”
魈愣住,像是被神祗投来的目光烫到了一样,他——怎么了?
难道帝君是觉得他最近工作懈怠了吗?
少年反省了一下自身,这么说,跟以往比起来,在…与荧认识之后,他确实是分了不少心放在了她的身上,可自己绝对从未将守护璃月的责任抛注脑后!
魈面色当即有几分变化,急切地分辨道:“帝君!请帝君明察,我对璃月的守护之心从未有过片刻懈怠!即便与旅行者有所契约也不曾误过……”
钟离:唔——
就,也不是想不到话题会岔到这个地步。
哭笑不得的钟离连忙打断他的话,也不去计较少年改不过来的称呼了。
“魈,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也不是在对你问责。你我相识相交千余年,怎么说也算的上故交老友了吧,我又怎会不知你坚定的信念与慈悯之心?”
少年仙人肉眼可见地更加茫然起来了,不知想到了哪里甚至在眉宇间挂上了几分惶恐。
钟离抿了抿唇,果然是半个字也没能说的出呢!
其实,就是魈真的说出了口,钟离也不是想不到他又会说出些什么来,左不过是尊敬与敬仰之类的话罢了。
在世间行走了六千余年的岩神大人在面对魈的时候,免不了要带上几分老父亲的心态,或者说,在大部分生灵面前,他都克制不住自己冒出这么一个心态来。
那是六千年啊!
即便是对于神灵来讲也是一段足够漫长的时间。
刺金玄衣的神祗只是眸子中明亮的光辉浅了那么几分就变成了深邃,甚至教人瞧来还有些晦暗,不复神灵的光辉万丈。可惜如今在他身边的两个,一个歪在神像基座下生死不明,一个乖顺地低下头,露出一节白皙的后颈恭恭敬敬。
少年斟酌再三,“是我妄自揣度帝君之意。”
钟离将目光从那呼吸微弱的少女身上掠过,而后他轻轻唤了一声少年的名字,在少年与他的眸光对上之后才道:“魈,你又是如何看待她的呢?”
魈窒住。
良久,少年避开神祗那双透彻的眼眸,回答道:“是……友人。”
他虽是这么答着,但不知为何,在帝君出口之后便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将他笼罩在内。
就好像…这个问题出口之后会带来一些不得了的影响,以至于预警系统敲响的警钟频率急促,侵入他识海的瞬间就宣告了之后的失控!
他迟疑了。
钟离不消去数就能明了少年在自己问出那句话后翻涌出了多少种情绪,宛如先前璃月港和成泥泞的局势。
他对魈在那一刻流转出的抗拒与惊疑视而不见,因为比起这些表层的负面情绪,还是那内里藏匿的放松更加显眼。
当然,即便他看不出这点,神祗也会在今日彻底将他身上的问题点明。
不然,错过了这次,下次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更何况,要……来不及了。
目光晦暗的神祗眸色又沉了几许,口吻平静而莫名,道:“无论如何,正如我所言,虽然我还是神祗,但我已不是岩王帝君了。在当下这个时代,人也好,神也罢,甚至是曾经刻意隐匿踪迹的仙人,都不过是归属于璃月的存在。”
这应该就是她谋算的东西吧?
——没有偏颇,没有差异的璃月。
鎏金色的神祗在话落时毫无保留地将带满情绪的目光放在了‘沉眠’的女孩身上,但也只是那一个瞬间,这个深沉到化不开的眼神就移开了。
正因为她所谋算的东西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能筹划到哪一步,所以才能避过所有人的耳目,直至事件终结才得以窥见全貌吗?
这是‘只要我没有计划你就绝对预判不到我的计划’之类的玩闹吗?
察觉到这一点时,钟离是啼笑皆非的,但荒诞之余,他又生出了一丝清醒。
瞧吧——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以自身为例做了一点很不起眼的小推手,连煽动与利用都算不上,甚至将方向的把控、最后的结果全权交给璃月的仙人与七星,还有他……就真的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整个筹算堪称放任自流,可放任自流还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就恐怖了。
该说是没放在心上呢,还是就真的算无遗漏?
但不可否认,她是在诛心!
群仙想要的维持现状,七星想要的人治,神灵代表中立却偏向人族的放任,这说起来是三种选择,其实真要计量起来,所谓变革仍是在神祗的控制下抑制仙人侧重人类。
棋局对决,先天差一招的,永远是棋手与棋子之间的那一子。
钟离知道荧不喜自己为神的偏颇,故而暗自另有谋算。
神祗无疑是大气的,从荧被拉入璃月这盘棋局之中后,她就拥有着与人族和群仙一样的公平。神祗既然对人族与群仙选择了放任,自然也不会对她的选择横加阻拦。
所以,得到眼下这样的结局,虽是超出了他的预料,却也不算坏事。何况,待到现下,便是钟离想要强自插手更改业已是回天无力。
他当然可以利用神灵的身份下达意旨,可那样就等于直接掀翻了棋盘,真要做了恐怕连最开始的还政都会被一并掀翻。
啧——
他这位友人啊,对于自己情绪的掌控堪称恐怖,对于他人人心的把控更是顶级。
钟离的话让魈有些无所适从,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听懂了帝君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但他也是真的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做到帝君话里的期望。
魈能发现,今日的帝君与往常差别太多,注视着他的目光也像是云来海在无月之夜里表现出的那样,暗潮汹涌。
长久以来对于神祗的遵从让少年克制不住地多想,自己真的听懂了神祗想要表达的意思吗?
这一切的一切,以至于魈不自觉喃喃出口的是一句:
“帝君……我不明白。”
钟离摸了摸少年仙人的头,他对于少年此时的迷茫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魈的名字是他亲自拟定赐下的,祂清楚他的一切过往,并见证了他在走过黑暗之后的所有岁月。
拥有着风的少年是纯粹的。
即便他苦于业障,在无尽的磨难里将一身干净的青风浸成了再浓郁不过的黑色,填进了无数污秽累的轻盈不再——
即便他早就知晓,自己这一生终将是望不穿的苦楚折磨,最后的命运也在这千年的岁月,身边的同伴身上见证无数次——
他也依旧有好好守着他那颗澄澈剔透的琉璃心。
可他的纯粹也是决绝——
神灵拒绝,时代背弃,与世不容,命运多舛……他甚至除了抱着那个终将结束的契约之外找不到任何生存的意义。
活着也就只成了活着,呼吸而已。
这一样一样,这样的一样一样,放的到旁人身上么?会立时将人摧毁吧?
世人都是厌恶死亡的,可对于魈而言,死亡才是神祗的垂爱与恩赐。
他身上始终留存着一些东西,教他这晦涩阴郁的人生还能散发出光亮。
如果说荧是刻意以拉开的距离,去保证她现在那堪堪脱离了脆弱的心境持续稳定,那魈就是凭借一己之力,在千年间数次辗转蹚过那些泥污方才塑成了颗坚韧的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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