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又一年x猜拳x少年心事
直到第二年的三月份之前，南芒与小杰一直都有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有时南芒在旅行中会与小杰互相邮寄明信片与特产，有时俩人会打几通电话、发一些日常信息聊聊天，次数虽然不多，但都对对方的状况有着基本的了解。
三月份的时候，小杰在最后一通电话里和南芒提前打个招呼，说这段时间可能不方便联系后，就再无音讯。
秉承着对小杰的信任，南芒一点儿也不慌，依然照着自己的节奏走。旅行，吃喝玩，回家休息，再次旅行，吃喝玩……
可她偶尔也会想，小杰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在时间的线上，他们各自忙碌，互相思念。
等到他们再次联系的时候，已是六月下旬。
在联系上的第一次电话通讯即将结束时，南芒突然说：“我去你那里吧。”
小杰：“诶？”
南芒：“记得来接我哦！再见！”
说完，电话立刻就被挂掉了。
“嘟——”
小杰：“……”
走出多利市车站的时候，南芒一边走一边寻找着小杰的身影，然而这里人来人往，她把眼睛扫花了都没能看到那个熟悉的人。
是有事来迟了吗？
她茫茫然站在原地，直到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在找我吗？我在这里。”
她立刻回头：“哟呼，小杰！”
眼前这个背着背包、一身绿衣服的少年一如从前的模样。
时隔快一年，两个小孩儿再次见面，在问候过对方后，同时默契地举手击了一掌。
南芒掂掂脚，伸手比个子，不无得意道：“我13岁了耶，都快要比你高了！”
小杰眨眨眼说：“我也13岁了，会很快追上你的。”
“真幼稚啊你俩！”北柠一脸受不了拖着行李箱从身后走过来，“哟，小杰，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北柠姐。”
南芒和小杰走在后面叽叽咕咕聊天。
在南芒喊着口渴的时候，小杰从背包里掏出两罐饮料递给南芒和北柠。
北柠接过一看：“怎么是奇奇露比葡萄果汁啊？大城市也会有这种杂牌果汁么？！”
南芒抱着果汁很惊喜：“哇，是奇奇露比葡萄果汁！好耶！”
北柠看了看手里的果汁，一脸无语。
走出一段路，俩人与北柠暂时分开——
“其实原本只有我一个人来的，”南芒跟小杰小声吐槽说，“但是她不放心，怎么也要跟来……真是太爱操心了！”
小杰说：“因为南芒太不让人放心了嘛。”
南芒：“我哪有！”
街道两边的店铺很热闹，他们往前走着。南芒咬着吸管听小杰说话，路过头顶遮阳的树冠，缝隙里打下几块稀碎的光斑，恍惚抬头看见有鸽子扑噜噜飞过，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中心广场，六角石砖的地缝和台阶之间有野草野花随风摇曳。
她握着饮料罐跳上路边一排排圆形的石墩子，摇摇晃晃从一个跳到另一个，小杰落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她跳跃的背影。
他走快两步，走到南芒身边。
“下来吧，南芒。”
“为什么？多好玩！”
“因为我想和你拉手，可以吗？”小杰抬头看向南芒说。
“……哦。”南芒一愣，然后从石墩子跳下来，把手塞给他。
看到鸽子们闲情逸致在广场上散步，南芒拉着小杰跑到一间杂货铺买了几包玉米粒。
小杰把玉米粒放在手心里，立刻就有鸽子飞到他肩膀和胳膊上，亲昵地去蹭他。
一旁的南芒看着这一幕，感觉他们仿佛回到了之前鲸鱼岛的森林里。
南芒学着小杰把玉米粒放在手心里，然而并没有鸽子飞到她身上，不由露出沮丧的表情。
“因为它们在害羞啦。”小杰耐心地对她说，“你可以先把玉米放在地上，慢慢的，就会和它们熟悉起来了。”
南芒照他的话去做了，不一会儿就有几只落在她的肩膀上。
“有点重。”南芒细品了一会儿，说。
“哈哈哈哈哈！”
追着鸽子们玩了一会儿，南芒累了，于是便跑到台阶上抱着背包坐下，手里的奇奇露比葡萄果汁早已经被喝光，只剩个空罐子。
她晃着腿，坐等小杰去买冰淇淋回来。
南芒数着时间，数着鸽子，数着野花野草，数着来来往往的人，数到自己脑袋发困，直到远远瞧见小杰的身影出现。
她猛地跳起，甩着背包向前跑去。
然后，小杰看见南芒十分干脆地往前一扑，摔了一跤。
小杰：“？！”
“怎么了？”他立刻跑到她面前低头看她，南芒很快就自己爬起来，委屈地说：“我想在十秒以内跑到你面前的……”
谁知小杰却噗嗤一声笑出来，气得南芒伸手打了他一下。
“能站起来吗？”小杰弯下腰问。
南芒接过冰淇淋，露出淤青冒血丝的膝盖，理直气壮：“起不来了，因为小杰笑我！”
“对不起，”小杰把背包挪到面前，背对着她单膝蹲了下来，“上来吧。”
南芒慢吞吞趴在他背上，一手抱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冰淇淋舔。
“好甜哦，你不吃吗？”
“不吃啦……唔。”
“甜不甜？”
“嗯，甜！”
南芒眯起眼睛，甜爽的冰淇淋汁从指尖流淌下来，像是滑落了一滴滴盛夏。
小杰把南芒背回台阶上，轻轻放下后坐在旁边给她处理伤口，这时南芒已经快把冰淇淋舔干净了。
“小杰，”南芒舔了舔手指问，“你开心吗？”
小杰露出轻松的笑脸：“见到南芒我很开心哦！”
“哦……”
南芒擦干净手指：“来猜拳吧。”
“诶，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要猜拳。”南芒说，“老规矩，三局两胜。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南芒和小杰的猜拳技能都是由鲸鱼岛的一个渔夫大叔教的。他们每次只要遇到分歧的时候，都会选择用猜拳来决定，来往都有输有赢，小杰并没有把握能赢南芒，但也不会就此认输。
“石头剪子布！”
三局两胜，南芒比了个耶：“我赢了！”
小杰啪啪鼓掌：“南芒越来越厉害！”
“哼哼！”
“但是，你想要我做什么？”
南芒答非所问：“小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在来到卡巴拉克市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这件事。”
“嗯，之前你有跟我说过。”
“那我肯定没有跟你说，其实有一天半夜里我被痛醒，很困，又疼得睡不着觉，实在受不了，只好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南芒有点不好意思说，“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是不是很没出息？”
“没有，”小杰立刻摇头，“你已经很坚强了！更何况哭泣并不是什么没出息的事情。”
“是啊，哭不能解决问题，我的脚又不会立刻好起来，但哭又不是为了解决问题，我只是太痛了，所以才会为此而哭。”
南芒“哈”了一声，“所以小杰，你不高兴了，那你就哭嘛！为什么还撒谎骗我说自己很开心！”
“……”小杰一顿。
南芒一字一句说：“我的要求是，告诉我吧，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沉默良久，才说：“我……”
颤抖的语气让他有点诧异地停了下来，随后皱眉轻轻吸一口气，被刺痛似的。
南芒很耐心地等着他继续说话，捏着衣摆的手心却攒满了汗。
“我把凯特丢下了。”
小杰弯下腰，膝盖上的手紧紧握住，那是一种下意识自我保护又极其忍耐着什么的姿势。
“是我的错……”他直直盯着地面道，眼也不眨，“我太弱了，我拖累了凯特，我什么也做不了，要是那个时候我们都不在就好了！”
南芒没有说话。
“奇犽把我带走了，他做得对……不怪奇犽，我不想跟他说，其实我好担心……他已经承担太多了，会崩溃的……他在害怕，我也是，但、但是我不能说……没有办法……”
小杰的腰深深低了下来，把额头抵在拳头上，整个人折叠成一张快要断掉的弓，忍耐的哭腔从喉咙里挤压出来，随即坍塌。自言自语着，像是在说服自己，“凯特一定会回来的。”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地上那一点点晕开又被立刻晒干的泪痕。
他克制又歇斯底里的哭声，能把人的心肝都哭碎。
身旁的这个男孩儿哭得那样伤心，仿佛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情都离他而去，仿佛砸落在地的不是他的泪，而是他的血。
随之南芒又想，倒是血就还好，流血他不会太伤心，流泪就说明他已经痛到极致了，痛到已经超越他能承受的范围了，血流不出来，只能流泪了。
小杰的声音很嘶哑，像是有人割开了他的喉咙，放了把灼烈的火在他的伤口上烧。其实整个过程里他并没有多大声，直到这个时候还在拼命忍耐收敛着。
过了好似一个世纪，只听他干呕了两下，接着便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茫然地吸了吸鼻子，胡乱用袖子去擦眼睛。
南芒这才小心翼翼来到他面前蹲下，双手轻轻扣住他的手，额头相抵。
这个时候，她也已默默陪着哭了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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