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梦
“我不爱你。”
当他和她新婚之夜，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当他第一次听到她这么说时，他伸手将她按向了墙。
“无论你爱不爱我，你现在都是我妻子。”
那时他以为她心里爱的人是陆知行，毕竟原来和她有婚约的人是他弟弟陆知行，而不是他。
“所以你要硬来吗？”她讽刺地睨着他。
她的话让他松开她。
“我不会伤害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出了和她的新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夜。
他原来以为时间会让她慢慢接受自己，然而他错了。
错得离谱。
“你为什么要杀心儿，为什么要把她的死嫁祸给她？”
“所以你要去举报你的母亲吗？”
他的母亲冷笑着问他。
“你以为我不会吗？”
“假如你这么做，你会失去一切，陆寻良不可能再让你继承陆家。”
昏暗的房间里，母亲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她蛊惑般地轻语：“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他抓住她的手腕，拉开她搁在自己脸上的手，“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见他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她也失去了耐心，抽回了自己的手：“你如果不是我儿子就好了。”
她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那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他什么也没有说地回望着她。
“也许你不信，可这就是我能给你的爱。”她顿了顿，朝他微微一笑，“拿我去换你的女人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可就在他准备去接楚若兰回来的时候，他的母亲避开他特意安排的看守，在祠堂里点了一把火。
冲天的火光照亮半边的天空。
“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哭得泣不成声的人不是他这个儿子，更不是他父亲，，而是他的姑姑陆寻喜。
陆寻喜泪流满面地望着被大火吞没的祠堂，仿佛在短短数天内失去了她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两个人。
站在陆寻喜身后的陆寻良想要伸手扶住她，却被她推开了。
“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陆寻喜喃喃自语地走向燃烧着的祠堂，“秦非天是因为我才恨上陆家，心儿也是因为我才死掉，嫂嫂她也是……”
“阿喜！”反应过来的陆寻良立刻拉住陆寻喜，“你想做什么！”
“哥我不想再继续了。”陆寻喜仰视着陆寻良，“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阿喜……”陆寻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忽然止住了声音。
发觉异样的他望向陆寻良，只见他这位父亲的腰间不知何时已插着一把匕首。而握着匕首另一端的人居然是他的姑姑陆寻喜。
陆寻良不敢置信地盯着陆寻喜，他无法接受她伤了他的事实。
“哥哥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陆寻喜靠向陆寻良，“当时如果我们没有离开秦帮，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你…在说什么？”陆寻良一手捂着被刺伤的腹部，一手按住陆寻喜的肩膀，“我…怎么可能容忍…容忍那个老混蛋欺负你？”
闻言，陆寻喜露出了悲伤的笑容：“可你也欺负我了。”
“我和那老东西不一样，我……”陆寻良的话还没说完，陆寻喜就将匕首拔了出来。
鲜红的血刹那模糊了他的视野，他看着他姑姑陆寻喜冲进了火海，他听见他父亲陆寻良撕心裂肺的吼声。
“阿喜！”
在目睹陆寻喜的身影消失在火焰深处，陆寻良彻底崩溃了。他顾不上流血的伤口，踉踉跄跄地朝着火光而去。
若不是其他人拦着他，他怕是也要跟着冲进火海里。
“送老爷去医院。”
他刚下完命令，就听到陆寻良虚弱又愤怒的声音。
“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陆寻良充满憎恶地瞪着他，“你是我和那个毒妇的儿子，你不可能得到幸福的。”
他的父亲诅咒了他。
他不信不诅咒，也不怕诅咒。
然后上天就像为了惩罚他般，将诅咒降到了她身上。
“我是自愿的。”
她拉起袖子遮掩住那个男人留下的伤口，她倔强又绝望地不承认那是伤口。
他没有揭穿她的逞强，而是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肩上。
“我们回家吧。”
他将她从拘留室接回他和她的新家。
坐在沙发上，他听着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他已经着手要除掉秦非天，但现在最关键的不是秦非天，而是她。
他怕她走不出秦非天的伤害，怕她……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向卧室里侧的浴室，在握住门把手时，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打开了门。
然而他一打开门就差点撞上裹着浴巾的她。
看见他，她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突然想要我，还是怕我在里面寻短见？”
不等他回答，她又慢道：“我不会寻短见，我都说了我自愿委身于他。”
他看着她贴近自己，听见她在他耳边吐气若兰：“我呀就喜欢活好的，谁能满足我，我就跟谁。”
她说着轻轻推开他，绕过他，慢步走向沙发。
“我要和你离婚。”她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并在沙发上坐下，“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一纸休书。”
见他沉默不语，她望入他幽暗的双眸，誓要他听清每一个字地一字一句道：“你也不想要一个身心都属于别人的妻子吧？”
“我不在乎。”这一次，他很快有了回应。
“你不在乎？”她微微错愕地眨了眨眼，“你不在乎我和其他男人……”
“我不在乎。”他又说了一遍。
“因为你不爱我？”她问道，接着苦涩又自嘲地勾起唇角，“也对，不爱一个人才能忍受她和别的男人睡，才能忍受她嫁给别人……”
她后半句话说得很轻，但他还是听清了。
他淡淡地开口纠正她：“不是我不爱你，是你不爱我。”
“所以你……”
“我不会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
闻言，她诧异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爱我什么？”
他看着早已忘记儿时偶遇的她，慢慢地说：“你是唯一看见我不快乐，却没有假装看不见的人。”
“他真是一个傻瓜。”
俱乐部的包厢里，她当着他的面儿抱怨着他。
“我都那么说了，他还不肯和我离婚。”
虽然是在抱怨，但她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丝毫不悦。
“而且就因为我说想推开窗户看到花，他就自己动手种了满院子的花。”她看向戴着白狐面具的他，咕哝道，“明明这种事请园丁就行了。”
“那花开得如何？”他微笑地问。
她似有不甘又不得不承认：“开得很美。”
“你喜欢吗？”
“喜欢。”
其实他知道她很喜欢，他每天回来都能看到她坐在窗前，望着庭院里的花儿露出笑靥。
不过他确实应该请个园丁。因为接下去他会很忙，忙着应对秦非天。
“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来这了。”她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我能看一看你的模样吗？”
这个要求他当然不可能答应，但他也不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所以他给了她一个承诺。
“有一天我会让你见到我的模样。”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承诺很快就兑现了。
秦非天在他这里没有任何突破，又想着对楚若兰动手。
这一次秦非天绑架了楚若兰，在她离开俱乐部回去的路上。
“咳咳…我要去救她……”当楚瑜白不顾一切要去救楚若兰时，他忽然意识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并不单纯。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终于明白她爱的那个男人是谁了。
当他替楚瑜白挡下那枚子弹，当他在她怀里合上眼的时候，他感觉到她的泪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那段人生，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梦……
在壁炉噼里啪啦烧着柴火的书房里醒来，陆凤生扶着仍有些昏昏沉沉的头，在书桌前支起身子。
“你这是看报看累了吗？”柔美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寻声望去，看到穿着白色小洋装的楚若兰正站在书桌旁。
然后，他就听见她“噗嗤”一笑。
“瞧你睡得这么香，脸上印着油墨都不知道呢。”她指了指他的脸颊。
他抬起手，抹了抹脸，看到指尖沾上的黑色油墨，他也勾了勾唇：“看来我睡了挺长时间。”
“不长，就一下午。”她掏出手帕，弯腰替他擦拭脸上的油墨印子，一边擦一边问，“你没忘记我们明天还要去度蜜月吧？”
“我没忘。”他握住她拿帕子的柔荑，“你都期待一年了。”
“陆老板记得就好。”她挖苦地撇撇嘴，“我还以为你这个大忙人给忘了呢。”
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望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她，他温柔又认真地说：“我就算失去记忆，也不可能忘了你的事。”
“呸呸呸。”她赶忙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嘴，“什么失忆不失忆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啊。”
“行，你想听我说什么好听的话？”
她转了转水灵灵的眸子，靠近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听这句话就够了？”他挑了挑眉。
“你可以多说几句。”她甜甜地笑道，“我不介意多听听…哎呀！”
话音未落，她就被他拦腰抱起。
“那我们躺下慢慢说。”他说完抱着双颊绯红的她朝卧室走去。
“天还没黑呢……”
门里传出她的娇嗔，紧接着又传出窗帘“哗啦”一声被拉上的声音，还有他的轻笑。
“这不就天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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